杨跖质问她,为什么要一次次多管闲事?!
苏浅然冷笑出声,说:“杨跖,你眼盲心瞎这么多年还不够吗?自欺欺人的滋味是不是挺好的?你虚不虚伪!”
陈默不知道两人吵起来的契机是什么,不过他觉得这大嫂不愧是性情中人,嫁给杨跖真是白瞎了。
而眼下杨舒乐说要好好招待这位大嫂,陈默就知道他要白忙活。
因为苏浅然极度不喜欢杨舒乐。
陈默以前甚至怀疑过,她几次三番帮自己,是不是就是因为她讨厌杨舒乐,所以连带着也不喜欢总是纵容着杨舒乐的杨跖。
很快,杨启桉和杨跖下班回来了。
父子俩前后进门,脸上均看不出态度。
只不过在杨舒乐热情喊了声“爸爸”和“大哥”之后,他们的回应显得平淡了点。
而且在简单寒暄之后。
杨启桉破天荒让陈默跟着他去一趟书房。
陈默在杨舒乐咬唇嫉恨的目光中,起身掠过一身疲惫,看着自己目光复杂的杨跖,跟上了杨启桉的步伐。
杨启桉的书房很有书香气息。
别看他其实没有多少经商头脑,在杀伐果决上也不如自己的大儿子,但他年轻时却是一自诩有才的青年才俊,不然也不会让周窈茕总怀疑他外边有人。
“坐。”杨启桉进门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陈默泰然坐下。
杨启桉脱了外套,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来。
他似乎斟酌良久,才开口说:“你养父,没去学校找你麻烦吧?”
一听这话,陈默就知道他八成是知道了今天学校的事。
陈默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杨启桉点点头。
到了这里,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询,陈默以前的情况。
是愧疚,还是后悔。
说不清楚。
刚找到陈默的时候,杨氏紧跟着就陷入舆论漩涡。他忙着各方周旋,听妻子不停念叨从小养大的小儿子是如何病得起不了身,他听得好像也开始跟着心急如焚。不是不知道陈默过去的生活处境很糟糕,而陈建立更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从未想过认真仔细去核对,去深究。
加上陈默一回来,脾气表现得很硬。
久而久之,就让人忘了问,你这十七年过得怎么样?
认真去调查陈建立,是从那次他闹到公司门口开始的。
原本只是想给钱打发,谁知对方是块狗皮膏药。如今调查结果终于出来了,而他们也刚刚得知,陈建立近来和他自以为单纯的什么也不懂的小儿子早有牵扯。
这还不算什么。
伴随着陈建立这个人生平资料的铺开,展露在杨家父子面前的,是血淋淋的现实和真相。
是陈默从不曾被问询的十七年。
文字很简单。
陈建立育有一子,怀疑不是亲生,几次想要将其丢掉,或者制造意外死亡。
因常年虐待,父子关系不和,多次大打出手。县级以上医院就诊记录八次,县级以下资料不全,遂无法统计……
这些资料,要是放在陈默刚被找回时,杨启桉或许会因为公司一团乱麻的事情彻底忽略。
偏偏是这样的时机。
眼前的儿子根本不是印象中那个宁折不弯,眼神冰冷的少年。
他此刻像没骨头一样靠在沙发上。
手机里也不知道是谁在给他发消息,他一边关注,偶尔应付自己两句。
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矜骄尊贵,像金钱堆里长起来般,身上看不出任何阴霾。
所以有些话,一旦错过时机,是真的就再也问不出口。
杨启桉等了半天,发现他是真的不在乎自己找他来干什么,只好主动开口问一句:“给谁发消息呢?同学?”
陈默头也没抬,“嗯。”
此时他在手机界面按了几下。
回复一个叫“不知名地下组织”的群的消息,这群老苟拉的,十来个人,基本都是实验班的。
此刻群里正在说下午那事。
苟益阳:“最新线报,默默你的好大爹疯狂从学校薅了一笔。”
江序:“这是什么的新的致富之路吗?”
白呈:“重点难道不是那男的是杨舒乐他爹啊,关我们默少什么事?”
XX:“就是,跟我们默少有毛关系。”
XX:“杨舒乐不愧是天选紫微星,学校居然愿意花钱消灾,也是闻所未闻。”
苟益阳:“默默,默默,默默,你说句话?”
江序:“不会被气哭了吧?”
苟益阳:“滚!默哥铁直,流血不流泪。”
一直滚动的消息里,弹出一个新的消息。
XSY:“@沉默不是金是你爷爷,睡了?”
沉默不是金是你爷爷:“没有。”
群里安静了三秒。
开始弥漫满屏的省略号……
第41章
深夜的席家, 因为席司宴好不容易放了寒假待在屋里,母亲姜静把厨房指挥得团团转,就为了做一桌能让儿子满意的美味佳肴。
饭都摆上桌了, 正主半天不见出来。
“你去叫叫。”姜静拍了拍身边的丈夫。
席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继续看着手里的报纸, 敷衍,“都多大人了, 饿了不会自己出来找吃的。”
“我是觉得他奇怪。”姜静凑到沙发上,小声同丈夫说:“你这儿子从小跟着老太爷长大,那心思深得我一度怀疑他压根不像个学生。可你发没发现, 这半年他变化挺大。”
“比如?”席父终于施舍了一个眼神过去。
姜静细数, “我之前就发现有段时间他的书页上全是补习笔记, 密密麻麻的, 他自己的课业都没这么认真过吧?还有,他突然搬去学校住校,好不容易竞赛结束一半, 元旦假期家都不回,跑去什么冰原镇跨年。重点是渐行私底下偷偷告诉我,他找了人一直关注着杨家的动静, 你说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席父终于给了正色,“杨家?”
“嗯, 这些年没少求着让你办事的那个杨家。”
姜静说着皱了皱眉。
两家多年是有些不深不浅的交情,席家年轻人不多, 儿子又压根和那些上蹿下跳的少年人完全不同, 所以她也乐得看年轻人互相往来。
可自从杨家闹出一场真假少爷的事。
她就越发觉得, 杨家行事越来越没有分寸, 所以得知儿子远离了那个杨舒乐, 她虽然嘴上劝两句,其实也算乐见其成。
现在倒好。
儿子反倒像是对杨家上心了,难道真就为了杨家重新找回来的那个儿子?
席父沉吟了两秒,再次回归老神在在的状态,颇有些“随他去”的意思,劝妻子,“那家伙有老爷子的人脉,将来继承席家也是迟早的事,要这种事他自己心里都没有权衡和分寸,你还指望他将来能干出什么大事?”
“我就是怕他干大事!”
姜静对着丈夫有些没好气,“你还记得他还是个学生吗?而且是个高中生!如此有主意你就不怕他有一天捅出大篓子?”
“什么样的篓子算大篓子?”席父一辈子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开口道:“只要他不杀人犯法,在我看来都不算什么大事。”
姜静深吸两口气,白眼,“那你就不管吧,反正你对儿子从来就没上心过。”
席父呵呵笑了两声。
恰好楼上传来动静,一直被妻子念叨的儿子从楼上下来了。
席父招招手:“阿宴,过来坐。”
“爸。”席司宴手上拿着手机,过来自然在父母对面坐下。
在长辈面前,哪怕和自己有着最亲血缘关系的父母面前,席司宴都有着一副端方君子,极有教养的模样。
因为和父母相处不多,要说互相了解,其实是有些勉强的。
可席父这人,对自己的儿子就是有种天然的相信,一副慈父模样,笑呵呵问:“一回来就在房间忙什么呢?”
席司宴转了转手上的手机,轻笑,“没忙,就简单和同学闲聊了会儿。”
“是吗?在你交友这方面,爸妈从来不怀疑以你的品行会遇到什么问题。”席父先是很有样子的夸奖一番,然后又突然问:“杨家找回来的那个孩子,人怎么样?”
席司宴手上的动作轻微顿了顿,他的目光扫向父亲,再看向母亲。
然后整个人往身后的沙发靠了靠,笑容不减,“杨家的事闹那么大,你们还来问我?”
席父:“你爸妈是那么独断的人吗?你才是真实和对方相处的人,所以你的评价明显更接近真实。”
席司宴挑眉,隔了两秒:“人不错。”
“仅仅是不错?”
“你们非要听一个答案的话。”席司宴思考了两秒,然后开口说:“出身在杨家,是他的不幸。”
席父一怔,夫妻俩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