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司宴警告:“别再往前了。”
陈默最近变了不少。
在席司宴看来,那种变化是让人欣喜的。
他在大夏天里剪短了头发,露出那张脱去懒散模样的五官,整个人显得鲜活蓬勃起来。他不凶不闹的时候,其实是有些显小的,这样的陈默独自走出杨家,此刻站在充盈着阳光味道的小小房子里,席司宴第一次觉得他落到了实地。
陈默如果在一个正常不过的家庭长大,不用大富大贵,就平平常常长大,应该就是这副样子。
一切恰到好处的样子。
很容易让人忽略他一路走来的荆棘丛,能扎得人遍体鳞伤。
可席司宴记得。
所以他的警告不是无缘无故,他希望陈默不要过头。
因为先忍不住的人一定是自己。
可陈默压根没当回事,或者说,他也不是那么在乎什么伦理纲常,成年界限。陈默的情感世界是空白的,他对自己性向的认知,来自于后来应酬场发现自己对异性没有任何感觉,进而自我挖掘得知。
他公开自己的性向,只是当时时机恰好,是因为他不那么在意世俗的眼光,也没什么人的反应值得他在意。
可席司宴的存在,包括他外露的情感,在这样一个处在校外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一个天气正好的日子,让他有了些许探知欲。
他是真的好奇:“你到底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的?”
席司宴后仰,将门板彻底抵到了墙上,发出声响。有种自作自受的荒唐,“我说过了,我以前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是女。”
陈默被两人这副姿态逗笑。
“所以男的和男的,是要怎样?”陈默直白问。
席司宴倏然看向他,“别告诉我一个随时把自己是同性恋挂嘴边的人,不知道男的和男的是怎么回事?”
“知道啊。”陈默退后一步,“我什么没见过。我的意思是感觉,两个男人,各个方面那种感觉……算了,问你也白瞎。”
陈默已经决定租下这里了。
话题到这里打住,准备去厨房拿扫帚打扫一下。
结果他走了没两步被拽住。
“怎么了?”陈默回头。
席司宴盯着他:“你不是问什么感觉吗?”
“你知道?”
“不知道,所以试试。”席司宴说:“不想谈恋爱就不谈,各个方面,你想知道什么,都从我这里开始。”
陈默这些顿时有了深切的罪恶感。
自己好歹心理年龄是个成年人了,可对方是个货真价实的少年人。第一次喜欢人,还是个同性别的同性,更是个一边问感觉,一边表示不会谈恋爱的渣男……
这时候说不要,不试,你别搞,好像更渣了。
陈默就在这样骑虎难下的感觉里,莫名其妙把两人的关系陷进了一种微妙当中。
第二天,陈默回了学校,也就直接从宿舍搬出来了。
当天晚上半夜十一点。
陈默正在卧室里给苏浅然说他目前的落脚点,外面就传来敲门声。
陈默以为是席司宴忘带钥匙了,起身去开门。
席司宴帮忙搬了宿舍,他的东西也搬出来了,暂时放在这里,晚上住在隔壁房间,出门买东西去了。
“你怎么去这么……”
陈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各种“surprise!”“惊喜吗默哥!”“我们翻墙来给你庆祝啊!祝你脱离苦海!”的声音给淹没了。
主要还是宿舍里的男生,还有老苟和班里其他两个走读的,平日里比较熟。
他们带了不少吃的喝的玩儿的。
陈默呆滞了两秒,还穿着睡衣,“进来吧。”
“你怎么这个反应?”齐临一把搂住他脖子,进门就四处打量说:“你找的这房子不错啊,见到我们都不惊喜的,是不是偷偷藏人了?”
老苟挥了他一拳:“藏你妹!陈默要藏也是藏我。”
结果他话刚落。
房门再次被推开。
满屋子的人,看着提塑料袋自己开门进来的人。
现场死寂。
“班长??”
“你不是离校搬回家了吗?”
“你居然有陈默房子的钥匙!”
老苟反应最大,一蹦套住陈默的脖子,怒道:“默默我再也不是你的唯一了!房子的钥匙你居然都给出去了。”
席司宴只是怔了很短暂的一下。
随手把袋子放在玄关,进门,换鞋。
一边摘着表,一边说:“我临时借住的,你们这么跑出来,老向知道?”
压迫感瞬间来了。
“班长大人饶命!”
“跪了,您就当没看见?”
“默哥救命!”
陈默和席司宴对视了一眼。
心虚挪开。
明明席司宴也没说错,他这被人当场抓包的羞耻感也是他妈见了鬼。
第51章
这天晚上, 一伙人在陈默的租房,其实是席司宴的房子里,煮了一顿临时火锅。因为陈默刚搬来器材不全, 他们还大晚上去楼下没有关门的超市买了一锅, 为了照顾陈默的胃, 特地买的鸳鸯锅。
大夏天打着空调。
在蒸腾的火锅热气当中,给这个房子带来了满溢的烟火气。
“喝点?”江序提议。
他们搬出带来的一打啤酒, 哐一下放上桌。
陈默好心提醒:“真喝啊?你们明天不打算上课了? ”
“怕啥。”白呈接过话,“没有翻过墙挨过骂,请过家长, 写几遍检讨的高中生活, 是不完整的!”
这种中二宣言还得到了一致起哄和认同。
陈默也就懒得说了。
毕竟席司宴都没管, 甚至在齐临将两瓶啤酒放到他面前的时候, 他很熟练拿开瓶器打开,和人碰了碰。
陈默没喝,都知道他胃不好, 也没人劝。
他的位置就在席司宴的左手边,另外一边坐着老苟,老苟一个劲儿给他捞清汤里的山药, 说是滋补。
陈默咬了一口,扔垃圾桶了。
老苟一边忙着和人侃大山, 一边还注意到了,震惊侧头:“操, 嫌弃我?”
“没熟, 傻逼。”陈默骂。
其他人笑得不行。
人一多, 各种乱七八糟的八卦和话题没完没了。
大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玩笑,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提起的, 说:“默哥,都知道你最近烦心事儿挺多的,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一句话,有事儿开口,能做到的兄弟肯定没二话。”
话还没落地,就有不少附和声。
当时陈默刚吃完席司宴随手给他夹的一块排骨,碗里的汤底还剩半碗。
他抬头在周围看了一圈。
其实这些人要说交情,那还是老苟要深一些。
至少老苟在新闻还没出之前,就知道一些他从前的经历。也多少知道他和杨家之间的实际状况,清楚他这次租房,不止搬出学校那么简单。
但年轻的男生之间有时候就是这样,不必事事交代,整天玩儿在一起,但真要有事儿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闷头就敢往上冲。
陈默笑了笑,放下筷子站起来。
他取了杯子。
看向席司宴的时候,对方靠着凳子,像是知道他的意图。
提醒:“不能超过半杯。”
陈默就拿他瓶子倒了三分之一。
这个细节其实仔细想,是有些奇怪的,毕竟桌子上有酒的不止席司宴。只不过在当下这种氛围里,不止当事人没在意,其他人更是没想起来纠结。
陈默把杯子端起来,说:“既然是朋友,我也就不废话了。说谢谢有些矫情,我知道以后聚齐很难,像席司宴早早保送不说,你们当中就有不少报了其他化学、英语各种竞赛的吧。这里你们随时可以来,只要我还在这里。最后,那就祝再坐的所有人,前程似锦,一路繁花。”
拍桌的拍桌,敲筷子的敲筷子。
“太官方了!”
“默哥你把话题拔这么高,说得我有点惭愧啊。”
“别废话了,举杯吧。”
“喝喝喝。”
这顿饭吃得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