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云颢也不在,所以他慢慢地说:“梦端现在还签偶像?真没想到.......但是新做这条线——”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将视线投向余宸明,语气轻缓,有种文人文绉绉的感觉:“你的选择很有勇气,不过不一定对,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然后,他用眼神示意了杨景维:“如果遇到了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们。”
杨景维配合着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余宸明眼神一扫,似乎是杨家旗下哪家娱乐公司名字,主要就是负责运营杨景维的工作室——但他没有伸手接,而是抬眼看杨海辛,开口道:“你是谁?”
杨海辛愣了一下:这小孩真没礼貌!于是脸也有点沉了下来,说:”我是今天带你来参加这宴会的人的父亲。“余宸明靠在桌边,状似天真地歪头看着两人——不过心里已经翻来覆去地骂了好多句:擦,真不要脸,哪家父亲会在疑似爬儿子床的对象面前说儿子的坏话?就这么直接要挖墙角的操作,他是真的没想到。而且这岂止是挖墙角吗?什么叫做“选择有勇气但不一定对”“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他知道云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
“哦——”余宸明拉长了声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面上浮现出微笑,看上去好一杯清新温热的绿茶,声音又软又甜,“你就是颢哥哥的父亲,和我想象得有点不一样。”
杨海辛意识到了什么:“他跟你说过我的事?”
“是啊,”余宸明点点头,认真地说,“所以,我还以为他的父亲长得会更矮、更瘦弱——看着更懦弱、更没有担当一点儿。”
震惊与愤怒瞬间染红了杨海辛那张保养得当的白净脸庞,男人看起来气得连嘴唇都在发抖,而杨景维也震惊地睁大了眼,随后怒气冲冲地朝余宸明迈了一大步,压低声音吼道:“没人教过你怎么说话吗?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怎么敢在我家的宴会上——”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因为他发觉余宸明的表情也变了——那张精巧小脸微微抬起,笑容淡去,双眼盯着他们,犹如角色调换,估价的人变成了他自己。然后,余宸明轻蔑地、毫不留情地给判了一个扫进垃圾桶的价钱:“这点儿道理还用别人教?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就得做好别人说自己的坏话的准备。”
“你——!”
小孩歪了歪脑袋,重新勾起嘴角,笑看眼前两人在他面前气得脸红失态,耳朵上紫钻的耳坠在灯光下微闪,语气瞬间变得轻快无辜起来:“嗯?为什么要生气啊——只是说两句实话,又没有什么损失,您说是不是?”
第51章
余宸明这样瞬间的前后表情变化,让杨景维和杨海辛同时顿住了。
难以置信地,杨景维忽然理解了为什么云颢会看上眼前这个小孩:因为有一瞬间,那股恃宠而骄、转瞬即逝的傲慢与狡黠,让脸庞精致的小孩看上去就像是高贵的猫,瞧不上任何东西,太漂亮、太金贵,以至于让他发不出火来了:是啊,只是说两句,他冲这样的漂亮小东西发什么火呢?
杨景维直勾勾地盯着余宸明哑火了——而杨海辛却狠狠地皱起眉头,心里源源不断地涌出烦躁。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余宸明身上那套昂贵的定制西装和珠宝,似乎在明晃晃地证明,云颢宁愿花钱养一个没脑子的草包偶像,却对他们杨家不屑一顾。
但他也没法真的在这种场合和余宸明发火,这毕竟是云颢带来的人——杨海辛深呼吸几口,冷静下来,接着心里还生出一丝丝扭曲的同情和快感:哈,这小孩只是被欺骗了,很快就会识清云颢那张皮囊下魔鬼的本质,然后被重创,深深地感受到恐惧。
对、就像是当年的他一样。
所以他又重新找回了傲慢,抬起下巴,对余宸明说:“确实,年纪小,不懂事。你很快就会明白我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对了,他给你了不少钱吧?”
“什——”
余宸明这会儿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而且这么不要脸的人居然还是云颢的亲生父亲!
他也不得不压下额头跳动的青筋,克制住自己指着鼻子骂人的冲动。反而,他越生气,面上笑得越甜,用手指摆弄着耳坠,狠狠地用话语报复回去:“是啊,他还要给我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呢。”
杨海辛一下就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张嘴要说什么,但余宸明咬牙切齿地打断他,继续说:“可是我都没要,我喜欢他又不是喜欢他的钱......现在能在他身边,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不需要别的什么啦。”
很好,很完美的恋爱脑角色,气人只在不动声色之间。余宸明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杨海辛,杨海辛死死盯着他,眼睛都红了,喃喃着:“怎么可能?他怎么会给你——你在骗人!”
杨海辛看着已经有点失态了,杨景维赶忙低声安抚他,说旁边人都在看,而且小孩说话能有什么真,肯定都是骗人的。那人怎么可能把股份.......随便说来哄哄人而已。
本来杨海辛已经镇定了一些,一听这话又猛地拔高了声音,怒道:“他连哄骗人的话都不会对我们说!就是想要搞垮我们,还整这么一个小贱人过来,羞辱我们,让我们难看......”
余宸明就站在旁边,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轻蔑到毫不避讳地与旁人就这么骂他,这些人真的荒谬。可他看着这些西装革履,面容英俊的男人们脸上五花八门的表情变化,怒气忽然消散了,同时,心里却涌起一阵阵的难过。
因为余宸明刚刚说的都是真话。
就算云颢在一开始确实是想要花钱留他,他选择答应的原因也主要是想要后半辈子躺平——可就算是他,也知道钱不是一切:这道理小孩子都知道,就算要做朋友,第一步是要去了解这个人,然后再进行下一步。
但他接触到的所有人好像都不了解、自以为了解,甚至根本不想去了解云颢。
多讽刺啊,他想知道一些云颢家里的事和过去的经历,可反而他了解到的,却是就连血亲都对云颢十分无知的事实。
余宸明想起刚搬来时候那冷冷清清,只保留最低限度家具的别墅;想起在医院里的那次发病,医生和保安投过来的目光;还有对方在车上谈论杨家时平淡的态度......他知道云颢对这些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杨家还没有能耐到能伤害到云颢的地步。但他还是觉得心疼。
因为,不被了解地、孤独地、一个人活着,是一件很寂寞的事儿。
他想起上辈子出道一年多时,自己抓着手机,蹲在练习室里哭的时候......现在回想起来,都已经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了。
余宸明突然很想很想云颢,哪怕对方刚走几分钟不到——想要牵牵他的手,抱抱他,给一个亲亲最好啦,然后他们一起回家,做一桌好吃的喂饱他的肚子。
云颢之前说的没错,这宴会确实没意思极了,不值得多浪费时间,有这时间不如回家备明天的早餐。
于是余宸明深深吐出一口气,朝杨家人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准备走远点去门口等云颢回来,不在跟杨家人纠缠——但是杨海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去哪儿?”杨海辛急促地说,“你把话说清楚——是不是他花钱过来让你来说这些话的?他给了你多少,你就这么对他死心塌地,我们杨家可以给你——”
“放手!”余宸明被吓了一跳,然后就感觉手臂很痛,本能地想要抽手,却根本纹丝不动,反而还被抓得越来越紧。他好像都能听到自己骨头嘎吱嘎吱响的声音了:杨海辛看着瘦弱,但力气居然这么大!他疼得整张小脸都皱起,挣扎不起作用,他只能咬牙切齿地放弃,同时恨恨地酝酿起眼泪表情,准备碰瓷:他要大声哭诉杨家人仗势欺人,把事情闹得越难看越好,反正这是他们的宴会,他们不怕丢脸就行。
但余宸明刚弄红了自己的眼睛,还没开口,杨海辛的动作反而先停住了——他的脸上忽然露出惊恐,双眼瞪大了看着前方。
——然后、余宸明的背后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杨海辛的手腕。杨海辛瞬间就松了手。
余宸明感到后背贴上一片温度,随即浓郁的沉香味道扑面而来,将他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是云颢。
余宸明第一个反应是安心,手上的疼痛都不算是个事儿了,只想赶紧和老板回家。云颢用另外一只轻轻托住被抓疼的胳膊,回揽在了腰上,把小孩整个人都裹在怀里,并贴在他耳边柔声说:”抱歉,我回来晚了。“余宸明高兴地仰起脸,想说没事儿没事儿——却不知道自己刚才酝酿的可怜相还挂在脸上,眼圈红红,泪水盈盈将落未落,一看就像是被欺负狠了;云颢瞬间瞳孔紧缩,脸色愈加阴沉难看。
于是,下一刻,空气中传来一声微弱但很清晰的“嘎哒”声,紧接着就是疼痛惨叫。
余宸明被吓了一跳,转回头就看到云颢慢慢吞吞地收回了手,两只手都放在了他的腰上——而眼前的杨海辛被杨景维扶着,浑身发抖地抓着自己的明显变形、大拇指怪异地向外偏移的手腕。他以前在练舞的时候看到过有人粗心不小心弄成这样的情况,是脱臼了。
余宸明脑袋里至少反应了五秒,才意识到刚才短暂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云颢一边抱着他,一边单手直接将杨海辛的手掰脱臼了。
杨海辛的惨叫声就像在宴会场上丢下了一枚深水炸弹,场面开始变得混乱:杨海刚急匆匆地丛楼梯上跑下来,气喘吁吁,满脸都是汗,他的妻子在和其他宾客聊天,也是一回头吓得呆住了,而杨海辛本来被杨景维扶着,却还惊恐挣扎着要后退,挣脱时一个踉跄踩到了桌布上,拉扯着玻璃餐具乒乒乓乓地一起摔倒在地。
但丢炸弹的人只是维持着阴沉脸色,低头扯起余宸明的袖子看了看:刚才被抓的地方不仅红了,而且已经开始发紫,在白皙的皮肤上惊人的刺眼;杨海辛就算看着再瘦弱,却也是给予了云颢一半基因的alpha,余宸明当然没有办法反抗挣脱。
云颢灰色的眼睛深处像是被冻住了;这是他的、他的人......他只离开了不过十分钟,就遭受了这样的对待。
他轻声说:“再等我一分钟。”然后不等余宸明反应过来,便一语不发地向跌倒在地的杨海辛走过去。杨海辛的脸色惨白如纸,还要后退,完全忘记了旁边都是破碎的玻璃渣子,马上就要一手摁下去鲜血淋漓——杨景维下意识地过去阻拦,喊“叔叔”,但在云颢眼中,就是走到了他的眼前挡路。于是云颢一把抓住了杨景维的肩膀,另一只手攥起拳头,下一秒就要往杨景维的脸上招呼而去。
余宸明混身过电一般猛的跳起来,这才想起自己该做什么,一把冲上去抱住了云颢的腰,喊:“等一、住手!”
第52章
云颢停住了。
余宸明声音里的惊恐慌张让他迟疑。云颢在停顿、并且重新开始考虑这么做的后果后,最终还是缓慢地松开紧握的拳头。
同时,他的动作仍然看着轻柔而克制,松开拳头的手还在杨景维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才慢慢抽回,看起来似乎只是整理了一下对方西装上的皱褶;刚才那面不改色将要一拳揍到脸上的仿佛是另外一个人。而杨景维活像是肩膀挨了一刀,脸色惨白。如果不是后面就是餐桌撑了一下,他看起来也会就这样摔倒在地。
云颢偏头,顺势挽住了后头抱着他腰的小孩,声音听起来仍然非常平静:“我没想做什么。”
余宸明觉得云颢刚才迟疑的那一秒中自己的心率快要飙到一百八了,结果一听对方开口,差点被这话说笑了。他用两根手指指了下自己的眼睛:“我还没瞎呢。”你这不明摆着要登上明天热搜第一,标题就是把知名影帝打进医院。他又不是没看过、且摸过老板的胳膊,粗硬得跟水泥柱子差不多,一拳下去,杨景维那张饱受万千粉丝热爱的俊脸估计要缝上几针。
——显然,他老板这是信息素失调症犯了。
云颢太久没犯病,余宸明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而且这次和上次的场景又完全不一样:云颢看起来太冷静了,让他一下子无法把人和单手把人手腕弄脱臼,然后还要上去揍人脸的疯狂行动联系在一起——好在,有了之前肯医生的医嘱,他能很快抓住重点。
肯医生和他说过:alpha一般失控的情况有三种。一是身为alpha的权威被挑战,二是自己认定的领域被侵犯,三就是自己的伴侣被伤害。
他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这身皮肉确实有点太娇嫩了,被一抓就青青紫紫的看着惊人。说来也是他嘴欠,没控制住怼了杨海辛两句,哪知道对方似乎精神也不太稳定。
那边的杨海辛正被杨海扶起,眼神胡乱飘着,甚至不敢往余宸明这边多看一眼;而杨海刚扶着自己的兄弟,脸涨得很红,生气地低吼:“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动手?你就不怕——”
云颢抬眼看过去,杨海刚一下就跟掐了脖子似的没了声,扯着杨海辛又后退了好几步。整个宴会大厅也出奇地安静,余宸明因为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云颢身上,都没注意到他们旁边十多米都没站一个宾客。
空气中弥漫着几乎令人窒息、压抑的信息素——来自于基因评定等级最高的alpha,那种令人生畏的压制力是绝对的。很多人甚至大气不敢喘一口,即便不处于风暴中心,也冷汗直流,浑身发抖。所以,便是云颢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也没有人敢上来阻拦。除了余宸明。
余宸明还抱着云颢的腰,这会儿思绪已经飘到:他老板把杨海辛的手腕弄脱臼了是不是要赔钱?身为一般好公民,他觉得应该赔,这都造成人身伤害了,估计还得道歉——但情感上,别说让云颢道歉、多跟这样的没良心爹说一句话都是浪费。他一个子都不想给;钱是好东西,能拿来做更有意义的事儿才对。
而且他这不也被抓得青青紫紫的,胳膊还疼呢!
于是余宸明抓了下云颢的胳膊,又勾勾手指,示意男人附耳过来——这样的动作被对面杨家人看在眼里,忍不住又是倒抽一口冷气:没有alpha喜欢这种挥之即来的动作,更何况是目前状态如此不稳定的云颢。
但云颢极其自然地低下了头,把耳朵凑过去,任小孩在他耳边叽叽咕咕地说些胡话。
“你带现金了吗?”
“嗯?”
“掏出点儿,狠狠摔在他脸上,”余宸明不仅钦佩自己的机智,多么羞辱的赔钱方式!“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免得他们之后又到处说你的坏话。”
云颢一愣,反应过来小孩在说什么后,下意识地勾了勾嘴角。太可爱了,让他心头压抑的暴戾冲动都散去了不少,忍不住低头用嘴唇贴了贴对方的额角。
其实他这样的alpha对于信息素的控制能力本来应该远要比同类出色,只是他大多数时候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如果不让对方感受到绝对力量的压制与征服、不把恐惧刻入骨髓,对方就不会长记性;这个世界的道理就是这样,他遇到的大部分人都是如此。而这样的放任、漠然,才是当年他患病,且病状不断加重的真正理由。但说白了,他连自己得病的这件事也并不是很在乎——直到他遇到了余宸明。
他不希望小孩会因为他的病而怕他,所以会重新去控制,病情转好大概和这有一定的关系,但他对信息素的掌控恢复还需要时间;今天发生的事情在他的意料之外——在从楼梯上下来,看到余宸明面上露出吃痛,挣扎着想要摆脱不断靠近的杨海辛的那一刻,他就无法控制——云颢沉沉吐出一口气,开始收敛自己的信息素。
把手腕弄脱臼算得了什么呢,如果不是他还有那么点控制的意识,他会把杨海辛至少打得半死。他会打断那条碰了余宸明的胳膊,让那张嘴除了惨叫以外说不出一句话。谁来阻止,他会以对杨海辛的方式同等待之,方才杨景维就是撞到枪口上了。
也就只有余宸明还会担忧他,怕别人来说坏话。
信息素失控过后残留在血液里的荷尔蒙还持续影响着云颢,额角的浅吻根本无法满足他,如果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一定会把小孩抱起来狠亲一会儿......小孩那白白净净的皮肤上不该留下任何痕迹。那是他的东西,也只有他能够那么做,无论是亲吻、还是掐痕与咬痕——他这么想着,视线从余宸明的嘴唇落到脖颈,又落到手臂,毫不掩饰目光中的侵略;一个状态不稳定的alpha是什么样,他就是什么样——但同时他又能轻柔地回答小孩的话:“我没带现金。不过,他们和我不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谈钱。”
啊这,说得好有道理!余宸明惊讶于他老板这时候还能和他开玩笑——不过,刚才杨海刚不还见面就给自己戴“叔叔”的高帽?确实,一家人,家务事,小小矛盾,算不得什么事儿。他老板这么轻飘飘一句话的定论,直接大事化无,还恶心了杨家,比他损、啊不,高明多了。
那,既然可以不用管这些人了——余宸明靠着云颢,说:“工作聊完了?我们回去吧。”他顿了一下,又读重了一声,“回家。”
云颢这回是真真地露出了笑容,他牵起余宸明的手:“好,回家。”
云颢最后扫了一眼身后的杨家众人,将所有的恐惧、憎恶、震惊与难以置信尽收眼底,而后同余宸明一起离开了宴会会场。没人阻拦,没人说话,众人甚至主动地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余宸明心情复杂地迈出宴会,走到外面,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剩下两人独处了,他便转头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安抚了一下对方——因为他还能感觉的身边的男人状态不好,应该还在受信息素失调的影响。杨海辛说的那些难听话他不可能完全转述,所以只是挑了自己的话说了说。
他刚说到自己喜欢老板不是为了钱,然后不知戳到杨海辛什么点导致对方一下暴跳如雷的时候——他们迎面忽然匆忙地走来三个人。
不知为什么,那一下就吸引了余宸明的注意:应该是一对夫妻和儿子,穿得都光鲜亮丽,像是有什么事儿耽误了,迟迟来赶宴会的结尾。余宸明下意识地想着,他们运气不错,大反派刚走,宴会气氛不会比刚才更差了。但下一秒,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那个年轻的儿子,长了一张很熟悉的脸——欸、那不是他的便宜哥余呈韬吗?那他身边年长的夫妻就是......云颢也同时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三个人,下意识地挡了一下余宸明,但三人行色匆匆,似乎根本没有过多注意到周围有人。
余宸明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宴会门口,想:哦,原来原身的父母长这个样子啊。
反观云颢面色阴沉——在来之前,他其实就确认过这次宴会宾客的名单,上面并没有余家人,所以他才会把小孩带来;但显然,中间不知道有什么波折,这些人还是急忙忙地赶来参加宴会了。
他们和余家人擦肩而过的距离也不过十多米,但是他们谁都没有认出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事儿开始变得有些讽刺了;里头那个畏惧和咒骂自己儿子的父亲、和这对认不出自己儿子的双亲,到底哪个要更好些呢?
云颢再次觉得,带小孩来宴会是一次错误的选择。他伸手揽住了小孩的肩膀,轻声说:“抱歉。”
余宸明却惊讶地瞪大眼睛:“你道什么歉?”
云颢没说话,只是垂着眼望着他。隔着那玻璃镜片,一双浅色的眼睛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涌动。
余宸明后知后觉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哦,是觉得他会被这对没良心的父母伤到吧。今夜他们俩人都成了被原身家庭伤害过的可怜人了。不过,余宸明想,真要比较的话,那还是他老板惨点,毕竟,他跟原身这对没良心的父母又不熟。老板这样带着心疼的眼神,反而让他心里更觉得酸酸麻麻......所以余宸明仰起头,踮起脚,把刚才在宴会时想做的做了——偏头亲了亲云颢的嘴角。
云颢把他揽得更紧了。
过去的事都是过去了,好在现在,他们彼此陪伴,谁都不是孤独一人,所以也不觉得难过了。
“回家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