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京大学占地面积极大,虞卿辞一边在导航里搜寻地图,一边观察附近的地标,抬头时,刚好被一个摄像机的镜头对准。
“咔嚓€€€€”
侧前方过来一个举着相机的男生,热情的邀请她作为拍照模特,身后又跟上来好几个带着相机的学生,虞卿辞一问才知道都是摄影专业的学生,在这里练习取景构图。
“我要去听个讲座。”虞卿辞面露抱歉,笑着婉拒,“快赶不上时间了。”
“各个学院的讲座都得等下午两点才陆续开始,学妹你这么说我会很伤心的。”一个男生装模作样的捂了下胸口。
虞卿辞看了眼时间,刚过一点。她并不介意被人拍照,在美国读书时校友要比这里的学生开放得多。只是不太习惯被人一口一个地唤‘学妹’,也暂时不想招惹多余的桃花债。
虞卿辞正要寻找其他借口时,旁边一个拿单反的女生凑过来,把那男生挤开:“学妹,你该不会也要赶着去听温教授的讲座吧?”
“温教授,温砚笙?”虞卿辞下意识问。
“哎对,就是她的讲座。每次她开讲座都会被疯抢座位,抢不到的还有人愿意站着听,去晚了确实会没位置。”女生感概了一番,看着虞卿辞茫然的神色,话音一顿,“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虞卿辞面不改色:“之前在国外交流了一年,还有些不熟悉,你能带我去讲座吗?”
女生似乎还抱有疑虑,虞卿辞抿了下唇,低下声音:“我导师指定了这个讲座,回去后还要写篇小论文。要是去晚了占不到前面的位置,我怕听不明白。”
女生一听就心软了:“我带你去吧,我有朋友也在那里,我发个消息,让她帮你占个座。”
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虞卿辞在走过主干道时买了几杯奶茶,又毫无负担的叫了好几声学姐,把女生哄得心花怒放。
半个多小时后,虞卿辞绕了小半个校园,终于到达目的地。这一片区还是老式的建筑,红墙碧瓦,墙面外有些岁月斑驳的痕迹,藤蔓缠绕,金黄的银杏落至肩头,仿佛穿越到了民国。
阶梯教室可容纳千人,虞卿辞要进门时被旁边的女生提醒了一句:“今天的讲座时间提前了,里面已经开始,我就不陪你进去了,最左侧第五排,有个空位。”
虞卿辞:“提前了?”
“嗯,可能是温教授有什么事情吧。听她们学院的人说,温教授一般周三下午都不在学校,这个讲座又是临时代院长来开的……”女生一边说话一边在微信里给朋友发消息,“我朋友戴了蓝色的帽子白色棒球服,你快进去吧。”
虞卿辞跟女生道了谢,拎着其他几杯奶茶推开偏门。温砚笙正站在宽阔的站台上,讲解着投影在屏幕上的内容,并没有注意到她这个角落的动静。
“事实上,Wirecard还充分利用当时英国诽谤法的空子为自己洗脱媒体和市场的谴责……”
扩音器的喇叭里传来温砚笙清润的嗓音,抚平学生午后那一颗颗躁动的心,枯燥的金融案例,在她的讲解下也变得生动有趣。
虞卿辞坐到女生朋友为她留的位置上,将奶茶递给几个学生,便打量起讲台上的人。
金色的细眼镜链子没入长发中,慵懒的半卷沿着背脊向下,光照透过去,温柔倾盖住背影。握教鞭杆的手修长白皙,指甲剪的干净整洁。
温文。严谨。成熟。禁欲。
虞卿辞从未想过这些词会同时出现在一位教授的身上。可当这些词都呈现在温砚笙身上时,又觉得十分合理。
温砚笙这个人总是有多面性,在酒吧的那一夜,在博鑫的会议桌上,以及在校园的阶梯教室里,每一次都会给她带来惊喜。
时间很快到了两点半,温砚笙新引入另一个案例,与台下的学生进行互动。学生说观点时,温砚笙略薄的眼皮微敛着,十分专注的倾听,然后再做出引导与点评。
虞卿辞的注意力全落在温砚笙的举止上,压根不关注她们说了什么。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在温砚笙要点第三个学生时,目光掠了过来,落在虞卿辞的身上。
虞卿辞冲她笑了笑,正要做个手势让温砚笙别管她,就见温砚笙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说了句休息十分钟。
而后推开前侧方的门走了出去。
旁边的男生跟朋友感叹:“温教授长得可真好看,说话声音也好听,你说我现在转专业还来得及吗?”
虞卿辞起身时正好听到这句话,挑了下眉,安静的路过。
温砚笙果然在阶梯教室外等着她,见到她后招了下手,主动告知:“我这里还要一个小时。”
虞卿辞点点头,走到栏杆边靠上去,说起刚刚听来的话:“在哪等你都一样,要不是我今天过来,还不知道你这么受学生喜欢,刚刚有学生愿意为了你转专业呢。”
温砚笙眉间轻轻蹙了一下,虞卿辞本以为她是不喜欢这种玩笑,却听温教授铁面无私的说:“经管院招生时分数线就高,想要转过来也得其他学院名列前茅。”
云大的课程难度高,死读书根本拿不到高学分,若非抱着对专业的热爱,也到不了前几。这样一来,就根本没人转得了专业。
虞卿辞听懂了温砚笙的未尽之语,闷声笑了几下:“温教授,你这么严格,得哭倒一大片祖国的小花朵了。”
触及虞卿辞眼中略促狭的笑,温砚笙摇摇头:“这是学院规矩。”
“既然如此……”虞卿辞接上她的话,略苦恼道,“温教授是不是也要把我这个校外人士赶出讲座?”
虞卿辞的语气颇为烦恼,脸上却没半点愧疚,更像是在炫耀:“我随便找了个学生引路,她的朋友就帮我占了座。哎,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温砚笙看了她一眼:“那你把位置让出来?”
虞卿辞摇头,慢吞吞的说:“不要,那是我用奶茶换的。”
温砚笙不置可否。
微风席卷着桂花香吹起她的长发,打散了金黄的光束。
“我去了趟法国,从我妈妈那拐了几件衣服。”虞卿辞的手轻叩栏杆,想起找温砚笙的目的,然后报了几个高奢品牌,“你要是喜欢,以后我都顺带着给你留几件。”
怕温砚笙又拒绝她,虞卿辞抢在前面:“我爸给你的东西你可从没拒绝过,我就送几件衣服,你可别让我生气啊。”
温砚笙轻声笑:“虞小姐,你很霸道啊。”
虞卿辞冲她眨眼:“温小姐,彼此彼此。”
之后温砚笙继续她的讲座。
虞卿辞回到座位后,周围一圈的目光立刻聚集向她:“刚刚你找温教授说了什么?她竟然跟你聊了十分钟!”
一片好奇声中,虞卿辞看向说要为了温砚笙转专业的几个男生,一本正经的说:“读博。我在国外读的本科,研究生又出去交换了,习惯了国外的教学方式,想要找个留过学的教授。”
“那温教授正合适,我都大三了转专业不现实,我想考她的研究生。”其中一个男生很是积极,“除了分数线外,温教授有说什么特殊的要求吗?”
这下,坐在虞卿辞右边的几个女生也好奇的看过来。
温砚笙喜欢收什么样的学生?
她连温砚笙带不带博士生都不清楚,哪里会知道温砚笙的喜好?
“她喜欢……”虞卿辞刚编了个开头,旁边的男生就叫停她,“等会儿结束了再说吧,讲座又要开始了。”
一个小时后讲座结束,温砚笙被几个学生围着问问题。不知道那几个学生说了什么,温砚笙眉眼间染开笑意。
虞卿辞看到这一幕后虞卿辞有些心痒,拿起手机拍了个照。拍完还来不及看,就被旁边整理好笔记的学生围住:“学姐,你还没说温教授喜欢什么样的研究生呢。”
虞卿辞悻悻放下手机,没想到这群学生如此契而不舍。看在这声‘学姐’的份上,她还是努力编了编:“应该不太喜欢纯搞学术的。”
旁边一个女生立刻附和:“对,我认识温教授带的一个研究生学姐,她说温教授项目比较多,平时也会带她们一起做,连每个月的钱都比其他教授给的多!”
这就比较好办了。虞卿辞故作高深:“是啊,你们到时候都得跟项目,要是能多积累点经验,可不就比别人更有优势吗?”
温砚笙那边,解答了几个学生的疑惑,眸光不经意扫过台下,看到虞卿辞身边围满了人,略微有些意外。
她又挑着回答了几个学生后,将人打发了走过去:“虞卿辞,你过来。”
第15章
温砚笙唤她时,虞卿辞正在一个女生的纸页上留联系方式,闻言加快了书写速度,跟上温砚笙的脚步。
“我还以为要再多等你一会儿呢。”虞卿辞笑着跟温砚笙并肩,“一口一个学姐的,你们学校小朋友的嘴可真甜。”
“谈恋爱去外面找人。”
虞卿辞自是不乐意的,趁着楼梯拐角跨到温砚笙面前:“你别把我想那么坏啊。”
温砚笙眉角往下一压,拉住她手腕:“楼梯上好好走路。”
虞卿辞看了眼自己的手,侧头问:“那你多理理我,我不就没闲工夫骚扰你的学生了?温教授行行好,收了我这个祸害吧?”
她反扯住温砚笙的袖口,轻轻拉了两下,在温砚笙松手时也没逾矩,追在温砚笙身后,像是个勤学好问的乖学生。
‘祸害’这两个字从虞卿辞嘴里说出,温砚笙笑了起来,金丝眼镜链也跟着她颤动。笑意集中在眼底,不是跟人交谈时的那种虚与委蛇,比虞卿辞刚刚偷拍的笑容更为畅快,那双桃花眼里好似有流光潋滟。
“那被祸害的人不就成了我?”温砚笙往下走,“我可不做亏本买卖。”
虞卿辞这才惊觉自己给自己挖的坑,不满的在旁边嘀咕:“哪里亏本了,你简直赚死了。”
温砚笙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她一眼。
虞卿辞不服气:“总比那群觊觎你的男生好吧?他们有我有钱、有我好看、有我体贴吗?”
“确实没有。”温砚笙的目光在她眉眼间逡巡,意味深长,“恋爱经验没有虞小姐丰富,自然是不懂得疼人的。”
虞卿辞张了张嘴,没办法反驳,又不想承认。
她一路跟着温砚笙回办公室时,闷声一言不发,大有种温砚笙不哄就要绝交的架势。
反观温砚笙时不时收到学生的问好,偶尔瞥过眼时,眼尾都染上了笑意,心情委实很不错。
到了办公室,温砚笙将西装外套脱下,搁在椅背上,指了指沙发:“坐。”
办公室大概十来个平米的大小,是单人的独立空间,胜在窗户够大,透光性极佳。从窗户望出去,绿坪与浮云之间矗立着纯白的教学楼,来往的学生洋溢着朝气与蓬勃。
承载着无数年轻人的理想与抱负。
虞卿辞环顾了片刻,脸上的表情还绷着,就这么存在感极强的站在正中央,不打算弯曲高贵的膝盖坐下。
温砚笙主动坐到了沙发上,手里拎着两袋从外面拿进的外卖袋,其中一袋里面装着五杯奶茶,另一袋里放着各式的小蛋糕。
虞卿辞站得离温砚笙太近,偏短的上衣露了一指粗细的腰腹,正对着温砚笙的脸,还不自觉。
温砚笙拆了外卖的包装袋,视线上移,正好落到那截细白的腰上,眯了下眼。
她不着痕迹的移开,闲聊一般提起:“最近早晚温差挺大。”
虞卿辞:“年轻人不怕冷。”
一句话就把天聊死了。
温砚笙摘了眼镜放在一旁,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伸手,将拆出来的奶茶甜品满满当当铺了一茶几,缓下声音:“等会我去开会了,凑合着打发时间。”
虞卿辞高傲的脖颈终于动了,视线一点一点的往下看。
是最近大火的奶茶品牌和私房蛋糕,火气顿时消了一半,语气还是不太好:“给我买的?”
“嗯。”
“特地给我买的?”虞卿辞递了台阶。
温砚笙没接茬,只是解释:“你跟我约晚饭时点的,所幸赶上了。”
这话比温砚笙‘特地’还让虞卿辞欣喜。
那时候虞卿辞自己都没决定是否要来云大,温砚笙就已经考虑到。
骨节分明的手指间跃动着窗外进来的细碎阳光,一盒甜点被推到虞卿辞面前,微敛的眉目显得柔和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