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卿辞拉住她,催促:“你不录就别想走出这道房门。”
温砚笙无奈,只好配合:“好,录。”
“这里是二零二四年四月十六的晚上,我们碍于我爸爸的压迫,就要被迫分开。我很舍不得她,而她……”
虞卿辞用手肘推了推温砚笙,温砚笙静默一秒,说:“……我也很舍不得。”
“她在名利场里谈笑风生,而我在异国他乡走投无门。”虞卿辞凄凄惨惨戚戚的描述自己悲惨的未来,“年轻貌美的学生、知性优雅的合作方都对她前赴后继。”
温砚笙忍不住笑:“我们还没分开呢,你就开始造谣了,要是到时候我们真见不上面,我岂不是更没为自己辩论的机会了?”
虞卿辞也跟着笑:“那我们到时候互相吃醋好了。”
说完这句,两人之间莫名安静下来,虞卿辞对着镜头张了张嘴,突然觉得很无力:“不录了,再录下去我又要后悔了,我单是想想受不了。”
温砚笙叹了口气,叫了她的名字:“虞卿辞。”
“嗯?”
“十四年前,我爸妈出事时,我爷爷就让我等,等他安抚人心、等他将温家的事情都平定下来,那时候我没有等,我选择了出国。”
“四年前我要回国时,秦明烟让我等,等她彻底掌控秦家,等我掌控更多证据,可我还是选择回来入了局。”
“一年前,虞叔叔同我合作,探出我想为父母翻案的意图,他让我等,等彻底夺回明嘉、等局势都稳定,但你也看到了,我给方志明设了局。”
“如你所见,我一贯是个不愿意等待的人。”
虞卿辞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她低着头,所有晦暗不明的情绪都被掩藏在了平静的表象下,她的声音滞了滞:“我……”
温砚笙的指腹抵在了虞卿辞的唇上,无奈笑了:“阿辞,我就这么不能给你安全感吗?”
虞卿辞默然不语,温砚笙拉过她握着手机的手,面容一同录入镜头里:“刚刚说的那些确实是我一贯的处事原则,但我之前已经找过你七年,在你这里,我愿意再等一次。”
镜头一帧一帧的记录下温砚笙的话语,斑驳的光亮不时划过虞卿辞的眼,她到镜头里温砚笙的眼神,冷静中藏了克制,温柔而又坚定。
虞卿辞这一瞬间的心情格外微妙,那些躁动而有晦涩的感受,被另一种愈加汹涌的情绪所替代,爱意快要令她溺毙。
她深吸了口气,重新调整好情绪。然后将镜头偏向自己,对着自己也对着温砚笙许下承诺:“我也是。”
第71章
四月二十, 云城两会召开,高铁新区正式被划入云城未来五年的重点规划项目。
会议开始前,云城商圈对于这件事的讨论空前高涨, 各个行业都在关注这一动向, 以谋求新的商机。
一期的住宅楼已经全部收工成待售状态, 商业街的竞标与具体规划也早已经落实, 这一块新商区在未来的发展潜力,将全部依赖于这次会议。
高铁站的规模、预计建成的时间、对周遭建筑物的要求等等, 每一项都是重中之重,可以让新入场的企业赚得盆满钵满,也可以拖死任何一家老牌的有深厚底蕴公司。
作为风口浪尖的明嘉,显然在会议后成为了记者在商圈中的首要采访对象。
新任掌权人是一张新鲜而又年轻的面孔, 温砚笙一身高定套装从容优雅, 嘴角始终挂着云淡风轻的笑意, 应对着记者一个又一个的提问。
偶也有想要博噱头的记者问到如今还染上丑闻的温煜风,暗讽温砚笙的风光无两。
“温煜风涉嫌低价卖卖公司股份、扰乱股票市场,你若是对此有所疑问,可以直接向证监会提出质疑。”温砚笙拨弄话筒的手漫不经心, 看似温润的眼眸里眼神足够犀利,让提问的记者一阵胆寒。
他只是个混口饭吃的小记者,本想探寻些豪门密辛回去撰稿,谁能想到先被扣上质疑证监会的帽子?有了他这个前车之鉴, 后面即使有人想要询问有关于婉华和温煜风的信息,也都更加委婉。
温砚笙始终游刃有余,春风和煦, 气场半点不输那些浸淫商场多年的企业家, 不仅仅是记者, 也让那些观望已久的竞品企业也选择了观望,猜不透这个年轻的掌权人到底留了多少张底牌。
云京机场。
苏柠€€办理完托运,在虞卿辞肩膀上轻按了一下:“小辞辞,回魂了!”
虞卿辞抬头,看到她后眼神闪过一丝嫌弃:“干嘛啊,难不成你真是来监视我的?”
“呸呸呸,我看你现在眼里除了温砚笙就看不到其他人了是吗?”苏柠€€坐到她旁边,享受着头等舱候机室的舒心服务,一边嚼着车厘子一边哼笑,“瞧这小脸都尖了一圈,我不来看着你几天,卿姨担心你死在外边!”
虞卿辞拨开她靠过来的脑袋,冲着候机室大门招了下手:“柠商姐,这里。”
苏柠€€顿时像老鼠见了猫,整个身体往虞卿辞背后缩:“我姐姐来了?我完了完了完了……救命,救命!”
虞卿辞‘噗嗤’一声笑出来,反手到后背,把苏柠€€的脑袋薅出来:“别躲了,她没来。”
苏柠€€往门口的方向反复确认几遍,才蓦地松下心:“你要吓死我啊。”
虞卿辞忍着笑,拍了一下她肩膀:“行了啊,别在我这个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了,我可担不起拐跑你的责任,回家去吧。”
“不要,我要陪着你。”短时间内虞卿辞不会再回国,这段时间约了不少狐朋狗友吃散伙饭,热热闹闹几天下来,苏柠€€就没见她真心诚意的笑过几回,今天说什么也得跟着一起来机场。
“我天天熬夜加班见客户,你天天香槟豪车泳池趴?算了吧,我怕我受不了这份刺激把你喂鲨鱼。”
画着精致妆容的地组服务人员来提醒虞卿辞登机,苏柠€€起身张望了一圈,问:“哎,你不再等等吗?”
“她可来不了。”虞卿辞手机里的直播采访还未结束,温砚笙已经离了场,但距离机场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苏柠€€:“万一她突然出现了呢?”
虞卿辞颇为嫌弃:“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偶像剧看多了吧?”
下午一点,飞机驶离跑道尽头,迎着薄雾起飞。
小虞总为爱创业的生活从这一天正式开始,虞柏洲并未对她设下期限,但多耗上一天就多一天的时间成本,新兴科技本就是在跟时间赛跑,尤其永擎如今主攻的AIGC搜索引擎项目。
搜索引擎哪个国家都有,就连华国自己也有无数家搜索引擎为了占据有点的市场份额斗得头破血流。
想做一个完全由数据库来主导的搜索引擎,可以,可搜索出来的真实度又能被公众信任几分?
毕竟现在的年轻人习惯性有病没病都上网搜一搜,一个小感冒都能被说成是绝症,刻板印象已经产生了,由AI架构的数据库就一定能为他们对症下药吗?
这些都需要时间去证明。
永擎的上市又恰恰是选在了研发阶段,而不是成品阶段。当初有博鑫为她兜底,如今因为她跟虞柏洲的赌约,将来永擎的数据库范围能做到多广多细致、引擎能被多少人去应用,全看上市前几轮融资的规模。
就连虞卿辞自己都觉得像是拿了件皇帝的新衣去坑蒙拐骗。但好在永擎也拥有着不少相关方面的专利技术,并且已经在其开发推广的游戏上实现了AI与人的交互,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每每从谈判桌上下来,或是又熬夜修改讲稿与策划时,虞卿辞自己都不得不感叹,无论是学生时代的自主择选投资、还是毕业后在博鑫的工作,都远远不能跟如今的工作量相比,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她的合作方来自世界各地,有如Elena那般投行的顶尖负责人,也有从一开始就精通技术的科研大拿,皆是怀着一腔热血,对于这个新兴行业抱有期待与期许。
三个月以来,她飞往了近十个国家,签下了了一份又一份的合作,B轮融资完成在即时,云城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荣建的董事长和现任总经理涉嫌非法集资、洗钱被捕,并被警方列入另一桩飞机失事案的嫌疑人中,相关热度不断攀升。
荣家两父子从荣建被带走的画面全程都被记者拍摄下来,虞卿辞上一回跟他们打交道,还是容老爷子插手永擎的项目,当时志得意满的人,如今在镜头里狼狈无比。
新闻播报时,虞卿辞刚下飞机不久,正在去往酒店的路上。荣家起家时的手段就不干净,明面上已经洗白成功,这些年却一直在背地里利用地下钱庄洗钱。
新闻报道里特意提了此次事件的几名检举人,从荣建获得资金到资金的运送、清洗,几乎每一步都有铁证,几乎渗透了荣建从明到暗的所有财物状况。
每一步看似都是为了明哲保身的自首,联系起来却是极为缜密的安排。
虞卿辞不免又想到温砚笙。
以前用来打发时间的娱乐板块新闻随着分离的时间,渐渐变成了经济板块,她试图从云城商圈的一桩桩大小新闻中,去寻找温砚笙的影子,拼凑出她无法参与的这段时光里,温砚笙所经历的一切。
但事实上,虞卿辞也没这么孤独,孤独到整天抱着手机去找温砚笙的新闻。这几个月里,她结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也收获过几场正经的表白。不是事业有成的富N代,就是白手起家的富一代,若是没遇上温砚笙,她倒不介意在工作之余来一场风花雪月。
可如今有了温砚笙后,虞卿辞看向他们时,脑海中总是不自觉浮现出另一双温柔克制的眼眸。
她们的结婚证在两个月前寄了过来,虞卿辞将其录制在相册里,被人邀请时,总是能热情的向他们介绍自己的另一伴。
当然,最重要的是€€€€温砚笙又又又来了电话。
在她到酒店不久,温砚笙像是特意掐算好时间,手机准时响起视频通话。
虞卿辞这里天刚黑,温砚笙那儿已经是凌晨,虞卿辞把手机搁在洗漱台,一边戴发圈一边通过视频请求。
“新闻看了吗?”温砚笙问。
虞卿辞故意装不知:“什么新闻啊?我今天在飞机上撞到了之前追过我的一个人,跟人聊了两小时,没时间看国内新闻。”
温砚笙:“哪个?”
虞卿辞挤出卸妆油,故弄玄虚:“就之前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啊,知道我已婚还抱着我哭了一场,搞得我差点被警察带走。”
“噢。”温砚笙轻声笑,“你也不怜香惜玉一下?”
“已婚人士怜惜不了一点。”虞卿辞的语气颇为无赖,“还是请她下回擦亮眼睛吧。”
说完后她眼尖的捕捉到温砚笙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是抓到了什么罪证:“温砚笙,你刚刚是不是吃醋了?”
温砚笙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虞卿辞:“难怪你最近晚上都主动打视频给我了,你该不会是……来查岗的吧?”
“不可以吗?”温砚笙反问得正义凛然。
虞卿辞哽住。
当然可以,要是说不可以,她岂不是真的在心虚?
可这跟虞卿辞之前想的不太一样,她之前还在嘲笑苏柠€€被苏柠商管得严,连出个国都要偷偷摸摸,她如今是正经出来工作的,怎么也搞得这么心虚?
“可就算我真的在这里沾花惹草,被你查岗查到了,你又来不了。”虞卿辞突然凑近屏幕,眼尾笑得飞红,“我早跟你说了可以偷偷摸摸见面,你非不听,这下好了,是你自己要忍着的。”
“嗯,确实是我说的,你爸妈都已经让步了,就别再给他们添麻烦。”温砚笙说,“况且我看你挺喜欢我找你的。”
虞卿辞更郁闷了:“你天天掐着我的行程时间点找我,你这样真的能认真上班吗……还有程歆,你问过她的意见吗……”
“程歆是自愿去你那儿的,你开的工资高就跟着你,有什么问题?”温砚笙回答得相当淡定。
“然后天天跟你汇报我的行踪是吧?”虞卿辞小声哼哼。
“我没有给她这样的指使,讲道理啊虞小姐,这都是你自己发给我的。”温砚笙说。
“我有吗?”虞卿辞的眼神飘忽不定,还真去翻了一下聊天记录,翻完后她沉默了。
迎着温砚笙的打量,虞卿辞赶紧转移话题:“荣建的新闻我看了,是你做的吧?这次都处理好了吗?”
温砚笙的注意力顺着虞卿辞过去,说:“嗯,差不多了,江城大运会的文件下来后,荣建在那边投入的资金彻底被拖住,加上他们不敢对诺曼先生毁约,就算是破产清算也补不上这份窟窿,自然就动用了地下钱庄的钱。”
温砚笙两年前之前就救过荣建一回,那次荣建的困境远小于如今,对于荣家来说当时破产清算也只是金蝉脱壳的一种手段,但是有温砚笙能帮忙运作,自然也更乐意继续留在云城。
温砚笙也是在那一次查到荣家几笔隐秘的款项,才能在这一次得心应手。
“那于婉华的事警方又是怎么查出来的?”在英国时,温砚笙就怀疑过于婉华飞机的失事是人为,但今天在新闻里听到这件事情时,虞卿辞还是有些惊讶。
“明哲保身罢了。”温砚笙说,“这次被抓的是荣老爷子和荣家老大,荣家资产被查封也辐射不到全部,剩下两个儿子为了撇清关系,招了不少事情出来。最重要的是,他们三兄弟本就不和。”
虞卿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是,当年他们就把荣暨推进去当过替罪羊,荣暨估计一直记恨着呢,不过我更关心另一件事情。”
正在打字的温砚笙停下手,视线落向手机屏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