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雾薄唇微动,歪过头, 意味不明的视线打量在她的脸上。
沈知言被她看的有些莫名心虚。
“我没质疑你体重, 没有没有……”她连忙解释着:“我不是那么不礼貌的人, 我绝对不会随便调侃女士体重的,我真不是那种人,喂喂喂……你这表情……”
秦清雾轻飘飘收回视线。
“我就是担心我比你重,怕自己穿不上你的马术服。”似乎怕她不信,她也只能继续解释:“而且您身材这么好,您是我见过身材最好的人了,我真没那个意思……信我信我。”
“没觉得你不礼貌。”秦清雾见她一副慌乱解释的样子,眼中挂了点笑,上下打量着她:“你穿的上,别担心。”
沈知言有点怀疑:“其实我这几年在着重锻炼身体,大概属于穿衣显瘦,脱……咳。”
她有点说不下去了。
秦清雾察觉到她脸上的不自然,很配合的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直到两个人聊着天走远,江微雨的目光还在向那两道身影望着,她的目光持续落在那二人身上,直到身侧的温南初给她把茶杯续上茶水,她都没察觉道。
温南初见江微雨持续看向沈知言和秦清雾,便笑着试探了一句:“你和沈知言刚才见面的时候是有什么过节吗?”
温南初确实有点疑惑,她原本以为江微雨的目光是落在秦清雾身上的,但是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江微雨的视线持续看向的是沈知言。
江微雨端起茶盏,浅笑说:“何以见得?”
温南初见她否认,便笑着解释了一句:“沈知言和秦总只是朋友关系,你不必担心,秦总这个人啊,你是清楚的€€€€”她故作玩笑:“她不会喜欢上什么人的,毕竟连我都怀疑,她最喜欢的是工作,将来指不定和营业执照结婚。”
江微雨闻言轻笑:“你不必特意解释,我今天并非是来给旭阳当说客的。”
“什么?”温南初一愣:“你不是为了江公子来秦总面前调解的?”
“在他们订婚宴之前,无论是旭阳也好,还是秦总也好,终究是自由的吧。”江微雨微笑着继续说道:“只是两家长辈,以及我们这些知情人,才把他们二人绑在了一起,如果到了订婚宴那一天,我那个不争气的侄子,为了秦雪柠做出什么,大闹订婚宴场,也是说不定的。”
“其实在这场联姻里,我并不支持江旭阳。”江微雨语气舒缓,望向温南初道:“毕竟我们都看得出来,江旭阳配不上秦清雾,不是吗?没了江家他什么不是。”
温南初有些不理解江微雨的态度。
江微雨是江旭阳的小姑姑,她这算是为秦清雾说话?但又觉得不太像。
“那你今晚邀请秦总来马场是……”
江微雨顿了一下,笑起来:“我和清雾许久未见,难得有时间来沧江,肯定是要先见她的。”
她说完,又补充:“当然,父亲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劝一下清雾。这和我的个人意见并不冲突。”
温南初便明白过来。
江微雨和秦清雾五年前便认识了,那时候的江微雨母亲刚刚去世,而她也不是江家的小姐,欠了一身的债务,刚进入娱乐圈打拼,正因为四处碰瓷流量明星蹭热度被全网黑。
那时候的秦清雾还在京城外国语学院念书,江微雨在外国语学院拍戏,她和秦清雾便在那时候相识,江微雨和秦清雾识于微时,交情自然不比旁人。
聊着聊着,温南初又把话题转到了沈知言的身上,她歪着头对江微雨笑道:“沈知言和她几个朋友,他们年纪都小,不像我们在社会上磨砺了那么久,人情往来练达娴熟,若是她和几个朋友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别介意。”
她见江微雨表情一顿。
下意识以为自己猜测对了,便玩笑道:“若是他们方才惹到你,我把他们喊过来为你道歉,毕竟你粉丝忠心护主,我担心传出去,这几个孩子要被他们骂死。”
江微雨温柔笑起来:“温总觉得我会和几个孩子产生过节?甚至为了一点私人过节闹到网上?”
“啊……”温南初笑着打了个哈哈:“倒也是,是我想多了,只是担心今天来这里的似乎全都是您粉丝,怕他们拍了视频放到网上去而已。”
“不会的,我只是很意外在这里遇到这样的小朋友。”江微雨眸光望向远方,沈知言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以后估计很难遇到了,也没必要再聊天。”
温南初便明白了。
沈知言不过是一个普通打工人,而江微雨是江家的小姐,更是顶流影后,这二人以后又怎么会有交集呢。
江微雨忽然浅笑开口:“似乎,清雾对这个小孩挺特别的。”
温南初笑起来:“就一小孩子而已,嘴巴也挺会说话哄人的,秦总对小孩一直都心软,不然秦可欣也不会那么黏着她。”
江微雨淡笑了声:“倒也是。”
“你手腕的伤要不要紧啊?”温南初想到什么:“秦总车上似乎有备用的药箱,那里面有国外那边送过来的特效药,回头我让秦总拿给你。”
江微雨笑了笑,客气道:“再说吧,别麻烦她了。”
温南初仔细看了看江微雨的表情,她整个人脸上的都是一副面对镜头和粉丝时候的出尘佛女的气质。
一举一动让人看不出任何不适的地方,她似乎天生就是为了镜头而生的人,哪怕是在私下里,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能表现出优美的镜头感。
如果当初她能提前认识江微雨就好了,就可以把她签下来,让她成为欢檀娱乐的摇钱树。
如今这棵摇钱树是对家公司光华娱乐的,温南初心生可惜。
她又看了眼江微雨手上的玉戒指,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这枚戒指真的是大师加持过的?你粉丝都快把你这个戒指夸上天了啊,说的神乎其神,说什么lucky之戒。”
江微雨却是笑了,道:“不过是一枚普通戒指罢了,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所以珍而重之每天戴着。”
“怎么会这样?”温南初有些觉得好笑:“我还以为网上传闻都是真的呢,原来是因为你江大影后魅力大,这才导致就连一枚戒指都染上了神秘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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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言随着秦清雾来到二楼的更衣室,这间房间并不宽敞,大概只有十平左右,里面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储物间。
房间内部东侧的一整面墙壁上都是一面镜子,房间里有一张沙发,还有一个衣柜,衣柜被上了电子锁。
秦清雾输入密码,把里面一套全新的马术服拿出来,看了看沈知言说:“这家俱乐部刚开不久,客人的专属休息室还没有装修好,所以只能在这里换了。”
沈知言从秦清雾手里接过那套马术服,她犹豫着怎么样委婉的提醒秦清雾暂时出去一下。
房间就这么大,而且还有一面大镜子,她如果在这里脱衣服……
“行。我待会儿就换。”
她觉得自己的暗示应该已经挺明显的了吧,秦清雾应该能听懂?
秦清雾淡应了声,转身走到窗户位置,伸出长臂把那两扇墨蓝色的窗帘拉上,外面天色已经逐渐黑下来,沈知言甚至能闻到外面传来烤羊肉的香味儿。
显然俱乐部的员工已经开始给来此的客人们准备晚餐了,屋内灯光大亮,秦清雾来到她身前,又为她指了指衣柜下方的位置。
“鞋子在下面,你应该也能穿。”
“好,我知道了,谢谢……”沈知言手里端着那套马术服,刚要问秦清雾要不要先出去一下。
秦清雾却率先望向她,微妙的目光打量在她的脸上。
四目相对,沈知言明确察觉到了她眼中明显调侃的笑意。
沈知言刚才那句暗示她明确听懂了,她就是觉得对方这慌里慌张疯狂暗示,又不好意思明说的样儿有些有趣。
果然,沈知言就听秦清雾淡笑着问:“你是不是担心我看着你换衣服?”
“……我没有。”沈知言被对方一语戳破,立马否认:“我怎么会担心这个呢?”
她当机立断,笑意盈盈的吹捧道:“秦总,说实话,从我第一眼见你,我就觉得你是个特别正经的人。”
她这脸不红气不喘的及时夸赞,让秦清雾不禁莞尔:“你很喜欢给人戴高帽。”
沈知言顿时被她的直接搞得脸上的淡定有点维持不住,还是认真道:“实话实说不算戴高帽。”
秦清雾仔细望着她黑漆漆的眸子,在明亮灯光的照耀下,沈知言的眸光里似乎被染上了一层明亮的光晕,亮晶晶的眸子仿若夜空的星辰,又有点像路边可怜兮兮的小狗,被路灯一照眼睛里就带了点湿漉漉的雾气一般。
她不自觉又想起了沈知言在银行的时候,为了安抚那名去银行打印流水时,因为排队等的不耐烦的客人,沈知言也是这样借着对方手上的戒指,趁机说尽了好话进行安抚。
“之前忘了问你。”秦清雾望着她,好奇的问道:“你对秦三小姐很了解吗?”
沈知言微怔。
她话题转的好快啊……
“不了解啊。”她有点莫名其妙:“而且秦三小姐不是你的朋友吗?要了解也是你了解吧。”
秦清雾思索片刻,还是说:“你为什么觉得她的沉默不代表服从,而是猜测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沈知言愣了下,随后垂下眼眸。
她和宋玉缠他们几个的聊天,被秦清雾听到了,那也就意味着,秦清雾同样也听到了宋玉缠和王学升二人说那位秦三小姐的那些话。
秦清雾见她不说话,便慢慢解释道:“我恰好经过你们身后的帐篷,不是故意听你们聊天的,而且也没听到多少。”
“这样啊。”沈知言还以为她要兴师问罪,没成想只是恰好路过,她想了想秦清雾刚才的问题,才一边思索,一边说道:“我对秦家那样的顶级门第了解的不多,只是偶尔听朋友们八卦上几句,所有的认知也是来源于她们说的那些消息。”
秦清雾有些奇怪的问她:“所以呢?”
沈知言手里抱着那件黑色的马术服,她用单手拎着,随后空出一只手摸了摸下巴:“如果我是她,我出身那样的门第,而家族子弟众多,而家里又为我早早定下婚事,却又给我秦家继承人的位置,这两个事儿本来就是相违背的关系。”
秦清雾唇畔含笑:“嗯?”
沈知言被她眼睛里带笑的表情搞得有点不自在,她垂下眸,才继续说:“你看哈,我爷爷年纪大了,家里那么多孩子,而且我的叔叔伯伯们都在,就类似于老皇帝传皇位,老皇帝选来选去,最后选了个即将出嫁联姻的孙女,让她来继承大统,这从逻辑上就有问题。”
秦清雾轻点了下头,道:“继续。”
“你……”沈知言有点摸不清她的态度,抬眼望向她:“我胡乱猜的,你别当真啊,也别去你朋友面前乱说话,不然让人家听到了,我还猜错了,那人家不笑我自作聪明?”
秦清雾望着她,淡声道:“她不会觉得你在乱说,而且你我之间的交谈也没必要对旁人说出去。”
沈知言还是有点不放心:“我就是怕丢脸,不然也不会答应和魏致铭的马术表演赛。”
秦清雾淡笑了声,把换题转回来:“你推测她继承人的位置不合理,如果你是她,然后呢?”
“然后……”沈知言一边想,一边道:“如果我出身普通,也便罢了,或者是我能力平庸,可我能力并不平庸,我轻而易举的就让一家破产的公司扭转了局势,这恐怕就不仅仅是单纯向家里来证明我的价值了,而是……”
“而是?”秦清雾问她:“是什么?”
“而是我在练习?”沈知言斟酌着:“要说练习也不太确定,大概就类似于,如果我想画出一副完整的画,想让那幅画尽善尽美,必然会提前画出一整副画的框架,亦或是如果想写出一个完美的剧本,也必然会有整个故事的框架大纲。”
“沈知言。”秦清雾望着她,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她是这样有城府的人?”
“这还用想么。”沈知言笑了笑:“秦家老爷子给她继承人的位置,表面上看是把她高高捧起来,实际上不过是让她给人当靶子吧?如果她没有城府,怕是早就查无此人了,又怎么会经常出现在众人口中,随着江旭阳一在沧江出现,这俩人的婚约又被众人开始提起。”
“那你觉得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个么。”沈知言代入了一下:“一个那么有能力的人,她被家里安排了婚姻,怕是因为某个不得不接受的原因牵绊住,或许她反抗过,只是失败了,或许也没反抗,纯粹就是在等待时机。”
秦清雾问她:“什么样的时机?”
“这我怎么知道?”沈知言有点莫名其妙,叹了口气:“就拿我来说,我在等和我下棋的那个人沉不住气,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或许秦三小姐也在等,等一个名正言顺的,可以取消掉婚姻的那一刻。”
沈知言说完,见秦清雾只看着她不说话了,便打量着她的脸,试探问道:“我是不是都猜错了?”
秦清雾淡看她一眼,眸色意味不明。
沈知言不禁有些慌,连忙说:“我都是瞎猜的啊,就阴谋论加逻辑推理,就我这人职业病惯了,听你问了我才乱猜的,而且这种豪门联姻距离我们太遥远了,我纯粹是当成故事里的角色来推演的,如果错了……”
“沈知言。”秦清雾微抬眼眸,望向眼前这个有些单纯无辜的女孩,淡声道:“你很擅长给人做分析。”
沈知言不明白对方是不是在夸她,但看她的表情,似乎不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