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事儿,想提醒您。”沈知言望向他,淡声开口:“景荼父母的遗产,我劝您快点还给她。”
沈拓海一愣。
周志成也有些意外,这件事沈知言是怎么知道的?
她和沈家向来不亲进,也很少回来这边,竟然知道……
“景荼小姐是个懂事儿的。”周志成冷声提醒:“是她当年自愿拿出来给沈家应急用的。”
沈知言笑了笑,轻飘飘的一声:“哦,吃绝户啊,果然是满嘴仁义道德的,沈家家主啊。”
“你!”沈拓海已然气急,他怒声呵斥着:“出去!你给我滚出去!滚出沈家!”
沈知言转过身,懒洋洋摆了摆手:“那您记住了啊,您以后就算求我,我也不会回来了。”
她说着,直接掀开门,往走廊尽头的楼梯处走去。
然而没走出几步,管家周志成竟然跟了出来。
他不知道打了什么主意,在沈知言身后客气的说着:“小姐,您就不能少说几句么,不要动不动惹老爷生气。”
沈知言脚步不停:“吆喝,硬的不行又来软的?”
周志成被噎了噎。
对她说道:“老爷为你安排了婚事,那人事业有成,只是比你大上一些,就在宴上。”
沈知言点了点头,颇有些感兴趣的询问了句:“男人还是女人?”
周志成犹豫着回道:“男人。”
沈知言懒散应了声:“我不喜欢男人,你回去告诉沈拓海,让他自己嫁吧。”
“……”
周志成停下脚步。
冷着脸望着沈知言离开。
沈知言回到宴会厅,来到座位上坐下来。
不过一会儿,吴桂澜便向她的位置走了过来,吴桂澜的手上还拿着手机,手机屏幕亮着,显然是刚和什么人打过了电话。
不用想,沈知言也能知道,是周志成受了沈拓海的授意,给吴桂澜告状来了。
吴桂澜向她这边一走,周围人的视线不自觉再一次打量过来,尤其是沈宝贤和沈朗星,一副看热闹好戏的姿态。
吴桂澜在她身边坐下来,压低了声音道:“你就不能懂点儿事吗?”
她话音一落,沈禾雍那边的打量视线也略过来,同时沈知言还看清了,沈宝雨脸上那担心她的表情。
沈知言收回视线,望向吴桂澜,她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其实,把钱都给你了。”
吴桂澜愣了愣:“什么钱?”
“我从小到大,看病的钱。”沈知言笑看着她,解释道:“我其实都是知道的,您每一次带我去医院看病,都会保留消费的单据,我念书的时候每一次跟你开口要钱,您也会把金额记录下来。”
吴桂澜眼中有了些许的错愕:“我做那些不过是……”
“不过是习惯。”沈知言笑了笑:“我都知道的,我也没怪过您,所以我后来赚了钱之后,开始一次次的为您转钱嘛,距离上一次转账,刚好是您在我身上所花费的十倍。”
“你,孩子……”吴桂澜眼中竟是少见的慌乱:“你这么说是……”
沈知言长舒出一口气,语气平静:“我顺从了您很多年,无论您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尽量去答应,毕竟从小到大我一次次面临死亡,您始终没有把我再送回到福利院里去。”
吴桂澜心绪复杂,原本她以为,沈知言会是像以前那样的顶撞,或者是在她说明利害关系之后,便会主动顺让,亦或是找一个折中的法子。
没想到竟然是说这个。
“孩子,我知道你在沈家受委屈了,我也因为小雨的事情总是忽略你,但是€€€€”
沈知言低下头,缓声道:“其实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不是很在意的,毕竟那些人编排我几句,我权当被狗咬了,压根不会记在心里太久。”
察觉到沈知言状态不对,吴桂澜慌乱道:“孩子,你别……”
然而恰在此时,沈拓海在周志成的跟随下缓步走近来。
他年岁摆在这里,一进来众人便纷纷起身,向沈拓海表达对长辈的尊重。
沈拓海走到主位坐下来,随后向管家周志成使了个眼色。
周志成立刻会意,随后面对着来此做客的一众宾客,朗声宣布道:“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今日是我沈家沈知言小姐,和陈家二叔的订婚日。”
他话音一落,众人呆愣一瞬。
随即,不知道哪里有人憋不住的笑了一声。
紧接着,众人也跟着这一声嘲讽的笑声大着胆子笑出声来。
沈灼灼愣了愣,下意识的去看身旁沈知言的脸。
然而对方只是冷淡的望着吴桂澜,沈灼灼不由得有些焦急,沈知言这个当事人为什么这么冷静,那陈家二叔不止长得丑,而且年纪大不说,还和前妻有两个孩子。
而且当年因为他家暴的事情还闹上了沧江市的社会新闻,这件事成了全城的校花,现在沈拓海当众宣布这件事,除了贪图陈家的钱之外,无疑还向众人传达了一个信号,只要有钱,沈家的女儿随便挑,毕竟沈知言长成这副模样,都可以随便婚配出去。
然而……
沈灼灼望着愈发平静的沈知言,却心里不由得为沈拓海捏了把冷汗。
她对沈知言太了解了,对方往往越冷静的时候,就说明她下一刻可能要爆发了。
只是这些年她因为吴桂澜的恩情在那里忍着,让着,不和沈家人计较。
“孩子。”吴桂澜望着她,竟然第一次放低了母亲的姿态:“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你爷爷喊你回来是为了这个。”
沈知言淡笑问她:“那您的意见呢?您反对吗?”
“……”吴桂澜沉默着。
沈知言在逼她。
若是她反对,便代表当众和沈家为了养女撕破脸。
若是她不反对,后果便是……
她痛苦的望着沈知言,张了张嘴。
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知言望向养父沈禾雍的那一桌,只见沈宝雨似乎趴在桌上,在用袖子抹眼泪。
她皱了皱眉头€€€€
不禁低喃出声:“小雨。”
小姑娘在担心她。
吴桂澜一听她喊小雨,连忙劝她:“孩子,为了你妹妹,别闹行吗?回头我再去跟你爷爷说。”
沈知言没应。
此时,周围一阵窃笑声传来。
“沈家为了钱这也能做得出来。”
“哈哈哈哈丢死人了我草!”
“能换一笔钱就不错了。”
“说起来,沈家还有谁漂亮?咱们选选呗,反正有钱就行。”
“这养女肯定忍了吧,毕竟她这样一身黑料的人,还想正常结婚?”
“€€€€我觉得她不会忍。”
“她……”
这边话音刚落,只见原本沉默的沈知言直接站起身来。
她手臂一扬,顺势掀翻了身前的整张桌子。
剧烈的声响在宴会厅中响起,桌上的酒瓶散落一地,玻璃瓶随着巨大的冲击力在大理石地面上碎裂开来。
满座皆惊,又同时禁声。
在此刻,众人才看清了那女孩的神情。
她眸光冰冷,弯下腰,从地上捡了一个碎掉的瓶口拿起来。
随后,她伸出手臂,顺着手上的动作,将酒瓶碎裂的尖端远远指着首位的沈拓海。
在这种情况下,众人早已经来不及反应。
吴桂澜尖叫出声:“孩子!”
沈知言却充耳不闻,众人全都不约而同的望着她的动作,生怕她下一刻就要伤害其他人。
毕竟,在方才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所有人都笑过她。
众人早已经被这副场面惊的说不出话,然而有的人还是拍了视频,迅速的在小群里扩散出去。
沈知言站在原地,遥遥指着首位的沈拓海,那位早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年迈老者,一贯高高在上的他面临这样的危险处境。
他竟然下意识便是脱口一句:“你成何体统,让我沈家当众丢脸吗?”
“沈拓海。”沈知言懒散的望着他,语气也是漫不经心的哼笑:“老东西,你今年八十六了吧?你也不想今天直接出殡,生日宴直接改您老的丧礼,对吧?”
“你!”沈拓海早已经气急,这孽种在咒骂他去死,他怒声对周志成骂道:“还愣着干什么,让保安进来!反了……反了她!”
她说着,剧烈的咳嗽出声来。
恰在此时€€€€
宴会厅外一名佣人匆匆走进来,对众人抬高了音量道:“魏家公子,魏致铭,前来为沈家小姐庆生。”
众人一愣。
€€€€魏家?
魏致铭吗?
魏致铭那样的门第,能来沈家这种小门小户给人过生日?
你等众人反应,一身白色西装的男人已经迈开步子走进来,他身后跟着两名保安,保安手中抱着礼品,魏致铭脸上带着一副黑色墨镜,手腕上挂着金表,吊儿郎当的步伐走进来。
一副二世祖的不正经腔调拿捏十足。
然而在座的人却无人敢对他这副花花公子的派头评论任何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