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到时候秦清雾指不定就忘了这茬,她实在不太想说。
秦清雾应了一声,好脾气的应道:“好。”
二人一起迈步下了台阶。
停车位的距离并不远,只是地上的雨水积攒成了水洼,因为秦清雾穿了高跟鞋的缘故,沈知言刻意把脚步放缓。
周围有几人没有打伞,从旁边的便利店出来,他们着急忙慌的避着雨,低着头向前一路小跑,时险些冲撞在秦清雾的身上。
沈知言皱了皱眉头,伸长了撑伞的胳膊,虚虚环在了她后肩位置,恰好隔开那横冲直撞的几人。
那几人陡然‘刹车’,察觉到沈知言不悦的视线,连连道歉:“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沈知言淡声提醒:“小心点,雨天本来就滑。”
“是是是,抱歉了……”
沈知言没再多说什么。
几人尴尬笑笑,又快速转身离开。
等那几人走远了,沈知言这才松了松紧绷的手臂,却仍旧不敢掉以轻心,雨天路滑,她实在担心秦清雾摔了。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纵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但仍旧平稳的一路来到车前。
沈知言正打算给她开后座车门,秦清雾径直走向驾驶座车门前:“打开。”
沈知言愣了愣,疑惑的视线看向她:“……?你想开车?”
“你要吃药。”秦清雾声音平淡:“说明书显示会有副作用。”
“……没关系。”沈知言解释:“我之前吃过,对我没什么副作用,每次都精神尚可。”
秦清雾打量了她一会儿,忽然缓声笑道,说了和她刚才同样的话:“但是沈知言,我要为你负责。”
沈知言:……
这种话,是能随随便便说出来的?
不过结合当前的语境,这么说似乎也没什么毛病,毕竟……
药是秦清雾买的,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那似乎确实不妥,可不就是为了她负责?
不过€€€€
她何德何能,让秦清雾给她当司机?
秦清雾似乎见她尚在犹豫,忽然淡声喊她的名字:“沈知言。”
沈知言下意识捏紧了伞柄。
明明被她喊了这么多次名字,沈知言还是有点不自然,毕竟连名带姓的喊,尤其是情绪没有起伏波澜的时候,总带着几分命令的意味。
沈知言连忙回:“是的,你说。”
秦清雾抬起了手腕,右手掌心轻轻按在她的肩上:“去副驾驶。”
沈知言:……
副驾驶,果然是她想多了。
如果坐在后座,那诚然,秦清雾的确给她充当了‘司机’。
可如果是副驾驶……那意义就忽然变得有些不同寻常。
秦清雾为什么要让她坐副驾驶?
而且,随着她轻推她的动作,沈知言下意识身体一僵,脸上热意顿时弥漫,尤其是当对方的指尖,正若有若无的划过她后颈位置时,明明动作很轻,但沈知言只觉得就连头皮都开始发麻。
“好的……”沈知言喉咙干涩,缩了缩脖颈,连忙应声:“我马上去。”
五分钟后,车辆重新开始上路。
秦清雾正在开车,沈知言已经吃完了药。
距离出市区还有好一段距离,因为下了雨的关系,路上有点堵车。
许是“我要为你负责”那句话带来的作用,沈知言坐在座椅上,只觉得微妙的气氛实在让人觉得难熬。
秦清雾的存在感实在太强烈了,因为起了风又下雨的缘故,透明的玻璃车窗紧闭着,狭窄的空间内只有她和对方二人,浅淡的草木气息逐渐钻入她的鼻息,让人实在难以忽视。
沈知言坐在副驾驶,偏头望着正在专心开车的秦清雾,忍不住说:“我感觉那药没什么副作用,而且我真的一点都不困,不如换我来开?”
秦清雾纤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眸光专注,望向前方,却温声反问她:“胃里还好吗?”
“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已经好多了,几乎没什么太大感觉。”沈知言认真回答:“就是老毛病了,下次注意就好了,医生对我说过,海鲜过敏最有效的预防办法就是永远不吃海鲜。”
“不吃海鲜?”秦清雾看她一眼,有些好笑的打趣道:“你能忍得住吗?”
“……”沈知言深呼吸了一下,只能硬着头皮小声反驳:“我尽量吧。”
过了会儿,前方红灯。
沈知言忽然好奇的问她:“过去的任何事,你都会记得吗?”
秦清雾反问:“你对任何事的定义是什么?”
沈知言想了想,组织着措辞,说:“也包括很多不好的事。”
秦清雾思忖片刻,回答道:“是,都会记得。”
沈知言怔了怔,她对这个答案竟然丝毫不觉得奇怪,只是一时间有些无言。
其实对她而言,大部分过往所遭遇的事情,普遍都会选择性记忆。
尤其是让人觉得难过的事情,她都会选择性的忽略掉,把那段并不怎么愉快的记忆片段,发配到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里,轻易不会翻出来。
比如小时候,沈拓海曾经在她脚边摔了一个茶杯,碎片飞溅过来在她脚踝上划了一道口子,吴桂澜带她去医院打破伤风。
急诊室的外科医生问她怎么伤的,吴桂澜说:是她自己不小心踩上去了。
类似于这样的记忆,她其实完全不想回忆起来。
那秦清雾呢?
她的过往是什么样的?
沈知言并不是一个喜欢对人好奇的人,但她忽然觉得,她对秦清雾产生了好奇。
-
二十分钟后,车开上郊区盘山公路,天上的雨已经停了。
太阳从云层里出来,放眼望去,原本暗青色的天空变成一派晴朗的明澈,远处的群山之间缭绕着雨后的氤氲雾气,更添几分朦胧神秘之感。
浣溪园的位置其实沈知言根本不需要导航,她外婆家就住在那一片附近,远离市区的喧嚣,风景极好,沈知言甚至考虑过,等到了将来她退了休,就去外婆的老房子里养老。
秦清雾忽然提醒她:“你还没说你的梦。”
“哦,对。”沈知言默了会儿,才说:“就在梦里的时候,我要和你妹妹结婚,而你要来我的婚礼上抢婚。”
秦清雾脚步一顿:“秦雪柠?”她语气听不出调侃还是什么,说:“在你的梦里,你想和秦雪柠结婚吗?”
“……”沈知言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说:“不不不,不是秦雪柠,好像叫秦什么雅……”
秦清雾语气淡淡:“然后呢?”
“然后。”沈知言自动隐藏了梦里说的那番让她滚的话,说:“然后你来抢婚,让我和你结婚,我抵死不从。”
“嗯。”秦清雾轻飘飘一句,“所以和我结婚,委屈你了?”
“……”沈知言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和一个梦较劲。
她面上有点尴尬,却还是讨好笑道:“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其实对梦境里的你,挺陌生的,而且我在梦里的态度其实也挺微妙的,就我好像心里还挺期望和你在一起的。”
秦清雾唇角弯了弯:“嗯。”
沈知言憋了好一会儿,她实在没忍住:“不是?这样的回答你就满意了?”
秦清雾云淡风轻道:“还可以吧。”
“……”
可明明只是个梦而已。
算了。
她开心就好。
没有什么比秦小姐开心更重要。
杳无人烟的山路上,车辆一路疾驰,又过了十五分钟,驶入了一片别墅区,这附近景色宜人,有山有水,明明是在郊区却寸土寸金,价格贵的惊人。
浣溪园还要向前开一公里的距离,据说其前身是前朝某位一品大院的私人府邸,那位官员后来向朝廷辞了官,便来了沧江养老,那时候的沧江还不叫沧江市,而叫沧州,沧州在历朝历代出过很多名臣,亦出过许多贪官。
车辆最终停在一栋古香古色的园林前,秦清雾落下车窗,门前的保安立刻恭敬的放行,车一路开到了车库。
停好了车,沈知言和秦清雾从车上下来,管家陈叔立刻迎上来。
“秦小姐,您来啦。”陈叔又笑眯眯的望向沈知言:“沈小姐也来啦?”
沈知言拎着礼物下了车,礼貌微笑喊人:“陈叔好。”
陈叔乐呵呵的点了头,隐着她们二人去正堂见范老。
整座庄园占地面积极大,绕过回廊假山,前方还有个人工开凿的湖,放目远眺,越过豪华的私家园林,能看到远处苍翠的连绵起伏的山峦。
沈知言不禁感叹:“这附近依山傍水,确实是个好地方。”
管家陈叔闻言,一边走一边对沈知言介绍:“附近有水库,平时有不少人从市区赶来去那儿钓鱼,今天下雨估计人会更多。”
沈知言勾了勾唇角,接话道:“是,我有个朋友就很喜欢雨天出去钓鱼。”
陈叔连连点头,笑着说:“那可不,我刚就瞧着老宅外面有不少车过去,显然都是去水库钓鱼去的。”陈叔说着,又补充说:“不过你若是想钓鱼,不用去水库那么远,园林里有条河穿进来,你去那儿就成,估计去了还能€€€€”
沈知言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
“怎么回事儿?”陈叔笑问:“沈小姐不会钓鱼?”
沈知言想了想自己曾经的那些战绩,实在拿不出手,点点头说:“嗯,不擅长。”
“也没什么关系,有的吃就好。”陈叔道:“反正她们能钓的上来就成,眼见着都快两点了,总能钓上来四五条了。”
秦清雾适时问道:“浣溪园有客人在?”
“是,林雁白小姐在这里。”陈叔解释:“她和墨云小姐比你们早到一会儿,拿着鱼竿一起出去了,劳德家族的乔恩斯先生也在那里。”
谈话间已经来到正堂门前,陈叔引他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