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言走到近前,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说道:“先生您好,您方才所设置的棋局,我已经有了答案。”
乔恩斯闻言,原本闭目养神的他睁开了眼,转过身来,蓝色的眼睛落在她身上,问她:“是你的答案?”
沈知言点头:“是。”
她说着,翻开手机的相册,把那张图片翻出来,递到他眼前:“范敬轩老先生让我来拿给您看,希望获得您的指点。”
她特意卖了一个语言官司,把挑衅说成了指点。
不然她是疯了么,好端端的惹一个国外最牛的军/火商?
乔恩斯只看了一眼,便笑起来,他丢下钓鱼竿,随后对沈知言说了一个邮箱的地址:“麻烦发给我,可以吗?”
沈知言点了头:“当然可以。”
沈知言按照邮箱的地址,给他把图片发过去,乔恩斯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随后主动打开了旁边的小马扎。
他邀请沈知言坐下来。
沈知言自然从善如流。
乔恩斯随口问道:“你叫什么?”
沈知言回答:“沈知言。”
乔恩斯愣了下,随后用中文笑道:“似乎是很大众普通的名字。”
沈知言:……
顿了顿,她直白的说道:“乔恩斯先生,我很尊重您这位长辈,但是在我们民族的人情往来中,当面评价对方名字普通,是一件失礼的行为。”
乔恩斯眨了眨眼,随后用英文解释:“不,我的意思是,我在M国的时候,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连我这样一位……”他说着,再一次切换了并不流畅的普通话,自嘲笑道:“我这样一位,外国佬都听过的名字,所以用了普通,是我用词失误,毕竟我目前还是门外汉。”
沈知言听了他的解释,也便跟着笑起来,原来是误会。
她笑说:“您可以用常见这两个字。”
乔恩斯重复:“常见。”
沈知言点头:“对的,经常可以见到的意思。”
不过……为什么她的名字会出现在世界第一军火商的耳朵里?
要说是刺杀……刺杀要找的难道不应该是雇佣兵么?就像两年前在F国那次,她被迫卷进去的那场枪战,不知道幕后之人是为了刺杀谁?
沈知言有心想问,然而对方却说什么都不记得了,或许是记忆出错也说不定。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飞快,乔恩斯对国内文化感兴趣,沈知言的兴趣爱好也杂,历史地理天文等都能聊上一些,尤其是下棋,而乔恩斯钓鱼水平极高,沈知言眼睁睁看着他水桶里的鱼越来越多,一个小时过后,俩人相谈甚欢,沈知言瞅了一眼水桶,竟然已经有了小半桶的鱼。
乔恩斯道:“你不知道,我那个儿子,总是幻想着自己有一位华人女朋友,很是奇怪。”
沈知言:“……所以,媒体找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乔恩斯叹气:“不出意外,贵国名叫梅若华的女人,总共有三位,一位六十岁,一位七十二岁,还有一位刚出生。”
沈知言望着身旁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叹气道:“所以我的儿子,有严重的妄想症,不过他目前很受整个家族看重,他可以为家族创造利益,我若是想换继承人,显然也已经来不及了。可他是个暴君一样的存在,疯狂又深情,劳德家族在他的手上必将走向覆灭。”
“……”沈知言觉得,这老爷子是不是真的没把她当外人。
这种豪门秘辛,确定能随便开口吗?
沈知言想了想,生涩的安慰道:“没关系,他以后会懂事的。”
原本是一句毫无用处的附和,大概类似于,嗯是的,对对对,您家孩子长大了就好了……
之类的发言,压根起不到任何安慰作用。
谁知道乔恩斯却忽然目光专注的向她看过来,说道:“没错,如果他持续和LK集团作对,一定会被打死的,到时候就会懂事了,而我也可以顺利换掉家族的执掌者。”
沈知言:……
这话应该怎么接呢?
乔恩斯在盼着他的儿子死吗?
沈知言试探询问:“那您心仪的继承人是?”
“约翰.科波拉.劳德,亨利的双胞胎哥哥。”,乔恩斯道:“当年在贫民窟中,我本来让人找回来的是约翰,谁知道回来的却是约翰的弟弟,心狠手辣的亨利,而后来约翰被找到的时候,双腿已经残疾,那可怜的孩子在绑架中死里逃生,完全不知道是谁做的,我猜测是他的弟弟。”
沈知言皱了皱眉头:“您没打算找亨利先生回家族吗?”
“从他们出生开始,我便知道他们的存在。”乔恩斯回答说:“这两个人的性格如何,我一直都十分清楚,因此,我才选了约翰。”
沈知言点头:“明白了,您需要的是仁慈的继承人。”
或许,像秦清雾那样的,就属于这类。
能力出众,做事也讲道理,做生意十分公道。
“并不是仁慈。”乔恩斯笑道:“凡是站在我们的位置上,就绝对没有仁慈一说,没有任何人手上不沾人命。”
沈知言沉默。
乔恩斯挑眉:“怎么了?吓到了吗?”
沈知言摇了摇头:“不,是忽然觉得国外和国内有很大区别。”
乔恩斯笑起来:“当然,我很羡慕你国的环境,足够安全,人民生活也足够安定,至少不会一觉睡醒被人用枪指着脑袋。”
沈知言不置可否。
乔恩斯继续道:“只是,在接约翰回家族这件事情上,有一点,我怎么都想不明白。”
沈知言问:“什么?”
“在我决定接约翰回到家族前,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乔恩斯皱眉,沉思道:“那既然如此,那些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而且提前两年便把约翰绑走了,亨利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得知的这件事呢?所以提前想要杀死他的哥哥?”
沈知言皱了皱眉头:“您身边的人查过了吗?”
乔恩斯点头:“查过了,他们全都不承认,所以全部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沈知言:“……”
该去的地方。
话题的走向越来越血腥。
就在这时,沈知言手机响起来,她总算抓住了救命稻草。
是秦清雾给她发来的一条微信消息。
€€€€[你在哪儿?]
沈知言回复:[河边,看人钓鱼呢。]
秦清雾:[你为我做的甜品呢?]
沈知言:[……?在车上的冰箱里。]
秦清雾吩咐:[拿过来。我在茶室。]
沈知言啧了一声,问:[范老没打算管我们饭吗?]
秦清雾回她:[饿了,不是很舒服。]
沈知言深吸一口气,连忙回复:[等着,马上去车上给你拿。]
沈知言回复完,和那位外国老人家打过招呼,便根据记忆中的路线去了车库。
她从车里取出来那份小蛋糕,随后拆开外面的纸袋,顺着透明的包装盒向里面看了一眼,还好,一路上秦清雾开车十分平稳,上面的奶油完全没有变形,还是之前的云朵形状。
她拎着蛋糕,一路向府邸的佣人们打听着,前往了茶室的方向。
谁知刚走到附近,便听到茶室中有人在说话。
那人说:“你之前每一年去港城林家,我都会特意去等你。”
是林雁白的声音,沈知言脚步一顿。
下一刻,便听秦清雾淡声问她:“林小姐想说什么?”
林雁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我很喜欢你,虽然我爷爷的意思,是想撮合我们,让你为林家服务,然而如果你不愿意被林家控制,我们也可以过平凡的生活,就算爷爷不接受,我也会保护你。或者是……你如果想做生意,我也会拿出全部的资金为你提供支持,我会助力你的全部梦想,秦小姐,请你相信我的诚意。”
秦清雾静默不语,并未答话。
沈知言只觉得脑海中气血上涌,林雁白这个混蛋,她是不是疯了?
前脚刚和范墨云在一起接吻,到了下一刻就来找秦清雾玩一出“真爱无悔”的诚意告白?
这又算哪门子的诚意?
她黑着脸,一把推开茶室虚掩着的门,林雁白见她进来,表情稍显错愕。
沈知言止住脚步,笑了笑,故作平静:“哎吆,我来的不巧了。”
林雁白一愣,望向沈知言:“什么不巧?”
沈知言不理她,只望着秦清雾,说:“早知道她来,我就不来了。”
林雁白:……
行,现在她懂了。
沈知言是故意的。
秦清雾见她进来,又说了这些话,眸中的冷淡感稍缓了些,对她招了招手。
沈知言立刻走过去,把手中的那份甜品递给她。
秦清雾望着她发梢的湿润,问她:“又下雨了?这么狼狈。”
她说着,伸长了手臂,去桌上取了餐巾纸过来,沈知言接过来,胡乱的往脸上擦了擦。
她不自觉傻笑:“没下雨,我不是在树下钓鱼么,哦不,是陪着人钓鱼,被风一吹,树叶上的雨落在身上了。”
她说着,又扭头去看林雁白:“林小姐也是来喝茶的?”
林雁白:……
林雁白望着她二人旁若无人的互动,猛不丁被这么问了一句,眼中尴尬似乎愈发明显。
林雁白顿了顿,望了秦清雾一眼,说:“秦小姐你慢慢考虑,我不着急。”
她说着,转身离开了茶室。
等人一走,沈知言才皱了皱眉头,她牵着秦清雾的手腕,让她坐在茶室的梨花木椅上方的刺绣软垫上。
“秦清雾。”沈知言站在她身前,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我想,我需要和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