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我的人查到,Jesus也是个卫城人,同样身形瘦弱,喜欢穿一身白色西装,总是用帽子遮着大半张脸,说话被手下们形容嗡声嗡气,所以,她必然是为了掩盖她原本的嗓音……或许,对方应该,就是个女人吧?”
林雁白沉默下来。
“以及,你的遗传肺癌€€€€”沈知言笑着望着她,语气却同情地道:“是来自于赵福昌。”
林雁白骤然蹙眉:“你说什么?”
“我后来又再一次的去调查了林怀恩夫妇,以及赵晓寒的亲生父母。”沈知言继续道:“赵晓寒的母亲早亡,但林怀恩夫妇,身体健康状况却是良好,你当时亲口对我说,你的肺癌来自于遗传,并非是你当年吸烟导致的,而赵晓寒的父亲,赵福昌,却是个人所共知的烟鬼,这些信息只需要找到他当年没去林家,给林怀恩当司机之前的同事们,就可以打听到,并非是什么难事。”
她说着,抬眼望向林雁白,仿若下出什么终极审判的判词€€€€
“林雁白,你是赵福昌的孩子。”
“你,根本不是林家的孩子。”
两道惊雷骤然让林雁白说不出话来。
“你现在主动站出来,无非是要保护她。”沈知言玩味笑道:可“她自始至终,都在利用你,她以林雁白的身份生活在林家,让你一张脸整的面目全非,人不人,鬼不鬼……”
“不是的!后来我不需要整容了!她让我不需要再整容了!”林雁白大声否认:“她明明答应了我,要让你变成我如今的样子,然后去和薛增桓做鉴定,拿到了遗产,她就带我远走高飞!”
沈知言叹气,同情的望着她:“可是,在冯芸老师所购买的,那两张下个月的机票购买记录里,只有她和周家莹两个人,并没有你的名字。”
“……这,怎么可能呢?”林雁白一瞬间反复被抽干了全部力气,她从沙发上起身,随后直接走到门边,推开门。
然而下一刻,她见到了走廊中满是身着军装的人,同样守在外面的,还有严阵以待,荷枪实弹的警方。
林雁白睁大了眼睛,望向沈知言:“你果然一早就知道,甚至早有准备……”
沈知言笑道:“是啊,不然,单刀赴会,那岂不是太危险了?”
沈知言走到门边的时候,林雁白已然被控制了起来,她慌忙望向对门位置,那扇房门依旧紧闭着。
沈知言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不出意外,里面应该是冯芸和周家莹。
望着那些训练有素的人群的后方,一位身着灰色西装的老者肃然而立,他头发已然花白,却极有精神。
他身后跟随者数名随行的中年男人,他们态度恭敬,在一旁严肃报告道:“薛老先生,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保障小姐的安全!”
薛增桓默然不语,他只和沈知言远远对视着。
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沈知言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着开口:“外公。”
薛增桓眉心微微皱了皱,随后,又有些局促的点了下头,声音却沙哑又冷淡:“嗯。”
随后,他直接吩咐左右:“破门。”
周遭人立刻恭敬回答:“是!!”
随着房门的破开,莫名的,沈知言竟然担心里面的周家莹会被吓哭,那样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胆子又那样小。
她明明做了噩梦,都会和沈知言打电话哭的。
然而意外的是,房间里只有冯芸一个人,此时的她就静静的坐在沙发上,云淡风轻的品着茶,身上依旧穿着那身朴素的衣着,她脸上原本那些被她丈夫“家暴”用开水烫伤的丑陋疤痕早已消失。
坐在屋里的,是一位哪怕人到中年,依旧气质绝然,仪态优雅的女人,此刻的她只是安静的喝着瓷碗中的茶,姿态优雅又端庄,依稀可见当年的她在港城时芳华绝代的影子。
门口位置的警官们手中举着枪,齐刷刷把枪口对准了她。
然而冯芸却不急不缓,似乎丝毫不把眼前的所有人放在心上,也并未觉得此刻她正在置身危险之中。
直到有位长官下令:“行动!”
然而就在这时,冯芸忽然偏过脸来,她望着沈知言道:“若是不想周家莹死,就自己进来,让其他人滚出去。”
沈知言皱了下眉头:“你手中竟然还有棋子可用?”
她这样冷心冷肺的人,用自己的亲生女儿周家莹的性命做威胁,沈知言能够理解,然而对方竟然手里还有棋子可用么?
根据苏玉媛对警方的交代,冯芸手中的所有棋子,都已经被警方控制了起来。
冯芸只笑看着她,轻声说道:“小沈,你若是不信,大可以直接让他们闯进来,若是我半小时以后,没有平安走出这家福利院,那么周家莹,你的小妹妹,就会死。”
沈知言犹豫了片刻,对后方那位负责指挥的警官说道:“她手上有人质,是她的女儿。”
哪怕是见惯了穷凶极恶的匪徒,到了此刻,众人心中亦是难免惊讶。
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能那么云淡风轻的说出这样的话,似乎在她的心里,她女儿的性命只是她用来和警方谈判的筹码。
下一刻,队伍里已经有位身着西装的男人站出来。
他临时接管了此次和冯芸的沟通,只站在房门外的走廊上,对她问道:“你的诉求是什么?大可以说出来。”
冯芸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指尖指了指沈知言的方向:“我要她进来,陪我说会儿话。”
沈知言静默的站在原地,她淡然的望着屋内的中年女人。
冯芸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怎么?怀疑我手中有武器?会杀了你?”
“这不是没有可能。”沈知言顿了顿:“不如这样,反正你手上有人质,有恃无恐,先让警方进去搜一下,如何?”
“你们随意,但只可以进来一个人,不许带武器进来。”
沈知言回过头,再一次向那名指挥官眼神询问,指挥官的目光却望向了薛增桓身旁的几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
站在正中的那位男人沉默片刻,随后下达命令:“答应她。”
随后,随着下一声吩咐,有一名警官把身上的配枪递给了身侧的同伴。
随后他快步进了屋内,一室一厅的房间并不大,很快便检查完毕,而冯芸身上只穿了一件立领毛衣,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女士长裤,都是贴身的衣着,若是藏着什么武器,应该能轻易让人察觉。
检查完毕过后,确认了安全,沈知言才进入了这间卧室。
冯芸邀请她在沙发对面坐下来,沈知言礼貌颔首道谢,随后便真的尊从她的邀请,在她正对面坐下。
冯芸便为她倒了茶,随后手指轻轻用力,推到了她的身前茶几上。
沈知言静静的望着她,并未说话,也没有伸手接那杯茶。
冯芸抬眼看她,笑了笑:“怎么?怕我在水里下毒?”
“毕竟您可是港城有史以来最大的毒枭梅秋莱的军师。”沈知言望着她,恭维笑道:“或许更确切的说,您应该才是真正的梅秋莱,毕竟当年的那个梅秋莱,不过是您的一颗棋子罢了。”
“家莹那傻丫头她一直都说你很聪明。”冯芸笑着看她:“你方才同雁白说起,Jesus这个名字,我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了。”
沈知言谦虚道:“您过奖了。”
她说完,又抬眼看着冯芸,礼貌询问道:“那我该叫您苏媚兰呢?还是应该叫您Jesus,亦或是冯芸医生?”
“名字只是称呼而已。”
“您说的是。”
“所以。”冯芸微笑着看她:“还是叫我冯老师吧,这样显得你我更加亲近一些。”
沈知言勾起唇角,笑着说:“都听您的。”
冯芸像闲话家常一般的喊她:“小沈。”
沈知言应了一声:“嗯?”
冯芸问:“我有一点觉得奇怪。”
沈知言点了点头,恭敬道:“您说。”
“为什么左游元被你控制起来之后,你就把视线转移到了我身上。”
冯芸取出了手机,开始播放着沈知言和江微雨一起被沧江娱乐电台的主持人采访过后,“即兴发挥”的那一段视频。
镜头被她直接拖到了最后,最终定格在了左游元忽然冲出来,在沈知言要开枪的那一刻,直接闪身慌乱扑过来的画面上。
“因为朝令夕改。”沈知言说道:“一开始,随着严颂秋的被抓,她导致了您的毒品生意暴露在我的视线里,顺着这一条线索查下去,势必会查到那位大毒枭梅秋莱的军师,Jesus身上,也就是您当年的那个军师身份。”
“可那又如何?”冯芸望着沈知言,继续问道:“即便是这样,你也不应该能立刻推测到,我一家资金短缺的福利院的老师,会是那样的大人物。”
“当然……让我把视线转移向你的,是因为林秉仁是林家唯一一个见过林怀恩女儿的人。”沈知言道:“而他当年拍戏要去未来福利院旧址取景,福利院就那么刚好,在那一年发生了火灾,假设我是你,林秉仁作为唯一一个见过我的人,那我势必会在他身边安插人手,而且是他最亲近的人。”
冯芸欣赏的望向她,赞许道:“没错。”
沈知言笑笑:“所以那个纵火的人,在得知了林秉仁要来福利院之后,立刻选择了要放火,确切而言,是要毁灭掉我身上的某个痕迹,当年绑匪在我背后留下的刀疤痕迹。”
“因为秦清雾已经对林秉仁说过,‘赵晓寒’被绑匪刺了数刀,一旦林秉仁得知了我身上的伤痕,再加上未来福利院的位置,距离当年绑架案绑匪所在的位置并不远,所以……以林秉仁身为导演的敏锐度,一定会怀疑我的身份。”
冯芸笑了笑:“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至于怀疑到我的身上。”
“您还记得当年的那场大火么?那个着了火的房间,本来是我要住的,后来因为天气太冷,我便把有空调的房间让给了孩子么。”沈知言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可在那一次的火灾里,我未曾做任何防护就冲了进去,而你却在脸上挂了一层浸湿了水的纱布,我当时仅仅是以为你在得知了火灾发生之后,匆匆赶来,随手拿了医务室的纱布,导致了在那场火灾发生的时候,你被浓烟所影响的程度比我浅。”
“况且,再加上那场火灾过后。”沈知言继续说:“你的亲生女儿周家莹被火严重烧伤,所以我从未怀疑过你。”
听完沈知言的话,冯芸微微笑了笑,哑着嗓音问她:“后来你为何想到了我?”
“可是后来,周家莹却对我提起,她屡次做噩梦,在她的梦里,她说有人在挥舞着满是火焰的剑,在伤害我。”沈知言对她说:“所以我去了你身份证上的家乡,冒州,去查了冯芸这个人,然而凡是见过冯芸的人都说,纵然你满脸毁容的疤痕,但你的眼睛和她一点都不像,真正的冯芸是一副圆的杏眼,而冯老师你,却是眉眼如柳的模样。”
沈知言看向冯芸,对方表情淡然,眼神示意她继续。
沈知言抿了抿唇,开口说道:“以及你的丈夫从未对你家暴过,我让人去他曾经工作的单位查过,你们本就聚少离多,而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他一门心思攒钱,只为了给你和周家莹过上好日子。
然而他却丝毫不知道,他的妻子正暗暗操纵着庞大的毒品生意,甚至在操纵者各个顶级名门世家的未来继承人,他省吃俭用为了你?结果你呢?每个月从福利院当年一个月领着八百块的薪水吗?”
你从我八岁那年被绑架开始,顶替了冯芸的身份,或许你是有意去接近周进这个老实人的吗?你杀了冯芸之后,冒充了冯芸这个南方来的医生,以外来媳妇的身份,顺利进入了未来福利院。
只可惜,你的丈夫后来很快离世,他一死反倒是帮了你,你正好就有了借口,直接带着售价样,搬到福利院附近的村子里生活。”
“可就算我伪装成了冯芸。”冯芸轻轻笑了笑,温声叹息:“我也未必和当年的毒枭案扯上关系。”
“哦,您说这个。”沈知言同样扯了扯唇角,笑道:“我也仅仅是开始了大胆猜测而已。”
冯芸沉默了片刻,问她:“什么猜测?”
“警方在调查毒品案期间,您对宋院长说,是去给周家莹去外地买药了,我便去查了您的机票购买记录,您并不在国内,而是去了M国。”沈知言笑着开口:“像毒品案调查这样举国轰动的案子,既然查到了毒品源头是劳德财团,那么必然会要求国际警方那边的配合,来连根拔起,所以你接连出国,那便是你这位利益相关的人,开始急了。”
“而与此同时,LK集团打压劳德集团,亨利是你一手扶持起来的,你肯定会去帮她。”沈知言顿了顿:“这样一来,便再次证明了您和亨利关系匪浅。”
“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是某一天林雁白喝醉了酒,说她母亲眼里只有财富,权势,在她口中可是格外的不堪呢?”说到这里,沈知言刻意去看冯芸的表情,然而对方却始终淡然淡定,并无半分不悦的神色,沈知言也不在意,只是笑着继续开口:“可人家薛增桓的女儿薛青萍,是世家所培养出来的名门千金,再加上郑淑枚那富可敌国的财产,薛青萍应该会对金钱不屑一顾才对。”
沈知言笑了笑,望向冯芸,继续以嘲讽的语气开口:“所以在乎钱的,似乎只剩了你这位卑劣的小三,对吧?”
“你是否以为自己真的很聪明?”冯芸眸光转瞬变冷:“聪明到能猜到人性,所以才把林雁白耍的团团转?”
“并不是,推测人性只是根据大概的情况来推演,而且林雁白她自愿断了腿,恐怕也是不想让你失望而已。”沈知言谦虚一笑,回道:“事实上,我只能分析出普遍的大众心理情况,但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所以我丝毫不敢妄言,自己擅长揣摩人性。”
冯芸不再看她,继续轻描淡写的喝着茶。
垂着眼道:“你觉得,林雁白为什么要模仿你的伤痕?”
“因为薛增桓后来开始不见林雁白和林甫臣了,这对你们来说察觉到了危险。”沈知言道:“若是薛增桓这样地位的人怀疑了你们,而以他的身份,你们又没办法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