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不答眼底,语气毫无温度:“我喜欢你的回答。”
“……我跟你说过了。”祝大庆语气变得有些得意,说:“我们村子里齐心的很,我们家的事儿,大家伙都已经知道了,你今天走不了。”
沈知言没应声,只静静的打量着他。
“用你们城里人的话来说。”祝大庆想了想,笑出黑黄色的牙齿:“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沈知言点了点头。
似乎认可了他的话。
他又有点不理解。
“我还以为,你会往村子外面跑,没想到却来了山里,里面是死路,你根本出不去的。”
“真好啊……”沈知言忽然扯开唇角,笑了:“祝大庆,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祝大庆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
又看向她唇角的笑容,一瞬间回过味儿来。
他下意识举起了手里的旱烟杆。
“你……”祝大庆皱起眉头:“四丫,跟我回去……”
沈知言却已经没耐心了。
“祝大庆。”她缓步向前,冷声问他:“你这样的人,也配活着吗?”
祝大庆被她眼里的杀意吓的连连后退。
“跟爹回去。”祝大庆咬牙威胁:“不然,等村子里的人到了,他们对你做什么,爹也做不了主,你长得又漂亮滴很€€€€”
“砰!”
一声响过后。
祝大庆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砸了一下。
剧烈的疼痛过后,他发出一声闷哼。
沈知言收回脚的同时,祝大庆的身体已然像一块残破的抹布一般,被她直接踹出了一段距离。
祝大庆倒地的同时,手里的旱烟杆也连带着摔飞了出去。
沈知言弯下腰,捡拿起石块旁的烟杆。
耳边尽是风声,天空中的雨水到了此刻,也已然下大了些。
祝大庆只觉得胸口像是针扎一样的疼。
而眼前逐渐向他走过来的那人,眸光中满是森寒,她每向他走过来一步,他都觉得自己的生命倒计时,似乎更近了一步。
他似乎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以前,他的厨房中曾经关过不少人。
那些人都会看着他哭。
他也喜欢看她们哭,年轻的女娃脸上挂满泪珠,求饶着说着好话,对他一声声的哭着喊着。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甚至在那一刻学会了一个词语。
垂死挣扎。
然而到了此刻,他忽然觉得。
垂死挣扎的是自己。
而对方只需要轻轻动一动手,他就再也见不到他的儿子了。
“你说就算没有我,你也会找无辜的女大学生?”
眼前的女孩淡声问他。
祝大庆全身没有力气,他躺在地上。
这一次,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不敢确定,如果自己再开口,对方会不会立刻让他死。
但他还是决定赌一把。
“你这样的城里人……”祝大庆忍着胸口的疼,剧烈喘气起来,他大笑出声:“敢换我这样的贱命吗?”
沈知言脚步一顿。
皱眉:“什么?”
“我这样的贱命。”祝大庆咧嘴笑起来,躺在地上,对她说:“你打我一顿,却不敢杀了我。城里人就是这样的,被小人物欺负了,欺骗了,然后告诉自己,心理安慰……说……和这样的人,以命换命,不值得。”
“那你想错了。”沈知言居高临下,冷眼望着他:“你知道吗?当年有个女孩子,死了。”
“什么?”祝大庆恐慌的望着她,眨眼:“是你杀的?”
“不是。”沈知言敛下眸,陷入回忆,淡声道:“那个杀她的人,我本来是要杀了他的,但是被人拦下了。”
祝大庆愣住了:“你€€€€”
“可是怎么办啊……”
沈知言淡笑着,她半蹲下身子,望着眼前这个毫无反抗之力的男人。
她唇角勾起一个笑,狂风席卷间,夹杂着雨水的风吹拂在她的发梢上,发丝在脸颊上缓缓浮动,祝大庆只觉得眼前的人是个地狱恶鬼,仿若阴司修罗。
“你很聪明,故意把我骗到村子里来。”沈知言俯视着地上的他,轻声问:“为的就是没有监控,没人发现,对不对?”
“四……四丫。”祝大庆因为恐惧,眼睛逐渐睁大:“你……要杀自己的亲爹么?”
“真好啊。”沈知言轻飘飘感叹一声:“我也喜欢这样的地方,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拦着我的人。”
“只有我和你。”
祝大庆眨了眨眼。
这一次,他似乎赌错了。
沈知言沉默片刻。
欣赏着他脸上的恐惧表情,问道:“你知道正当防卫么?”
祝大庆吞咽着喉咙里的口水,雨水浇灌在他的脸上,顺着他的嘴灌到嘴里。
他不敢吭声了。
“祝大叔。”沈知言低沉笑起来,她高抬手臂,对着他的脸,举起了那个烟杆:“为什么你觉得,你这样的人,能为所欲为呢?”
“你……”祝大庆恐慌的抬高音调:“你要做什么?”
“砰!”
烟杆的尾端狠狠砸在了祝大庆的脸上。
“四丫!四丫!”祝大庆满嘴都是血,牙齿似乎也跟着掉了两颗,他开始慌乱,求饶道:“四丫!你……你别这样,就当为了你弟弟……四丫……”
沈知言充耳不闻。
她用力一甩,丢了烟杆。
随后猛然一个用力,一拳砸在了她的脸上。
“砰!”
“把大学生骗过来?”
她一拳砸碎了祝大庆的鼻骨。
“骗过来,让她嫁人?”
“砰!”
“给你换钱,是不是?”
沈知言已经不想再说话。
她一拳又一拳,用力捶打着对方的脸。
祝大庆嘴里的血已经流下来。
“你……四丫!”
祝大庆试图挣扎。
他颤抖的手,用力拍打着沈知言的手臂。
沈知言停下动作。
“嘘。”沈知言说:“你不是说,人为刀俎么?”对不对,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鱼肉没有资格说话。”
祝大庆的泪水流了下来。
他已经疼哭了,祝大庆疯狂叫嚷:“四丫!你要为了外人,为了那些该死的女大学生,要和你亲爹以命换命吗!”
沈知言笑起来。
她沉默不语。
只机械的重复着高举拳头,随后用力砸下去的动作。
一拳又一拳,落到祝大庆的脸上。
祝大庆只觉得自己脸上又胀又疼。
他脑子里几乎都失去了思考能力。
“祝大庆。”沈知言问他:“说话啊,你刚才不是挺能说吗?”
沈知言停下动作。
祝大庆昏昏沉沉,脸上的疼痛感和脑子里的晕眩感。
他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他感觉到自己腿上一片潮湿。
祝大庆痛哭出声,一时间,山中尽是他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