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俩是不是忘了还有我这个老三的存在……”
陶荇眨眨眼,捋清了这几人关系,这是三个兄弟,都是原主大哥的孩子。
原主也是兄弟三个,大哥死得早,留下三孩子。
二哥听上去是早年与家里闹矛盾,断联多年,基本跟这个家没关系了。
老爷子前不久死了,死之前要把家业留给原主这个唯一的儿子,不给孙子,于是三个孙子来找茬了。
然而此时,这来找茬的三兄弟起了内讧,打成一片。
现场其他人中有他们的家眷,有一些旁系亲属,还有丫鬟管家等,有的上来劝架,有的帮着亲近的人对骂,一团乱。
陶荇饶有兴致坐在椅子上看热闹,正感慨要是有一捧瓜子就好了,那个长衫年长者忽然怒吼了一声:“像什么样子,都给我停下!”
他这一句吼有点分量,众人停了手。
看样子这老者在这家族中地位不低。
见这老者怒道:“这些年,陶氏每况愈下,生意越来越差,灾祸不断,你们还有心情争!”
陶荇蹙眉:啊,生意不行了啊?
老者还在气头上,脸都红了:“另外,祖坟之事早已经解释过,是雨太大冲开了坟地,你们还在妄加猜测,以后谁再议论此事,就去祠堂罚跪!”
三兄弟垂首不语。
老者继续:“好,如果老爷遗言你们不听,那么,就用第二个办法,老爷也说过,谁能去陶氏旧宅把牌匾拿出来,就能继承家主之位,不分长幼,不只是陶氏直系子孙,旁系也可,只要能请出来,就是家主,谁去?”
现场却不吱声了。
陶荇左瞄瞄,右瞄瞄,转头招呼身边一个人。
这个人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一直在椅子旁边站着,可能是管家什么的,方才在三兄弟打架时,他有问过陶荇身体还经不经得住,想来与原主关系不错。
管家老瞿便俯身:“三少爷,怎么啦?”
“他们不争了,是良心发现了对吧?”陶荇套话。
老瞿瞥了那边一眼,将椅子往后推一推,压低声音说:“少爷您仁厚,但不要觉得他们都跟你一样好心,他们不争,很明显是害怕,那闲月庭闹鬼的事儿谁不知道啊,哪有人敢去?”
“闹鬼?”陶荇眼前一亮。
那个“鬼”没准就是任务目标。
不过,这个世界的目标真是鬼吗,长得吓不吓人啊?
陶荇还是挺怕鬼的。
“说过很多次,闹鬼一事是个误会。”人群中也有窃窃私语声,老者听见了,厉声道,“当年祖先请诸多方外之人前来施封印阵法,对宅子空间造成影响,加之宅子阴暗潮湿,久不住人,阴气汇聚,心智不稳者极其容易致幻,他们看到的都是幻觉。”
“是幻觉?”陶荇又有点失望,合着不是鬼啊。
不对,不是说有封印阵法,封印什么,肯定是异常之物啊,那这个被封印的,一定就是任务目标了。
专门请诸多方外人士封印,这次任务目标很凶险吗?
如果是个很凶险的怪物,那么,长得吓不吓人啊?
陶荇还是很怕怪物的。
“虽是幻觉,然心智不稳者极其容易被迷惑而失常,所以,要不要去拿被封印的牌匾,各位想好了。”老者又说。
啊,陶荇又一怔,封印的不是凶险怪物,只是一个牌匾?
难道它是任务目标?
可是,一块牌匾,不就是个木头吗?
080:“宿主,你怕木头吗?”
陶荇:“咳咳……”
可要是单纯一块木头,这个家族不至于大费周章地封印,也不至于又大动干戈让人去取回来吧?
难道木头成精了?
一块木头能是什么反派,难不成用来砸人啊,能沟通么,有嘴么,能说话吗?
陶荇摇头叹气。
“有没有人愿意去?”大长老又问。
“我去。”人群里,陶三思壮着胆子接话,“怕什么,陶家做的是香烛黄纸的生意,就是赚死人钱的,咱们陶氏每个人不都一出生就开了灵智嘛,精通辟邪咒的,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迷惑,而且,这不还有大长老您坐镇呢。”
开灵智陶荇倒是知道,刚出生时请人点开与异界相通之处,这个时候此相通之处最脆弱,很容易打开。
奇门遁法驱鬼辟邪之道寻常人轻易修不得,否则影响自身气运,而打开灵智之人受到的影响就会小很多。
目前来看,陶氏是做生意的,卖香烛黄纸,糊纸人纸轿,自有一套独门传统手艺在,与现在工业化流水线上生产的截然不同,经历数代名气打出去,成了一个招牌。
但因为这生意是给死人送东西,怕子孙们沾晦气影响气运,就让陶氏后代一出生就要开灵智,可毕竟不什么天师玄学的家族,开个灵智掌握个辟邪咒就够了,那些奇诡道法就没必要学,就算影响再小,也还是会有影响,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学得会,也讲究天赋和缘分。
“可是,之前去过之后发疯的俩人,也是咱们本家,开过灵智会辟邪咒啊。”有人说。
“那个……”陶三思道,“他们学艺不精呗,而且,要我说啊……搞不好就是巧合,是他们不小心掉进了滚烫的烛油中吧。”
是已证实,两人是掉进了烛油里才造成了那样的死状,做这个生意,家里熔油炉子很好找,只是他们家人一口咬定是去过宅子后发疯失常了才跳进去的,根源还在宅子上。
不管是发疯还是不小心,那俩人的死状都过于恐怖,想起来仍叫人心惊胆战,而且陶氏这一门主要做香烛生意,那俩人死的像红白交融的巨型蜡烛,更让人心中生忌。
众人犹犹豫豫,不敢回应,陶三思咳了几声,走上台阶道:“反正我去,今天大家既然都聚在这儿了,也是为了一个目的来,那我建议,我们就一起去,这么多人怕什么,至于牌匾,凭本事喽,谁先拿到,就是谁的。”
其他人互相看看,是啊,人多壮胆,要是一起去……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当即陶一鸣陶二弦就抬手:“好,我们也去。”
剩下的多是家眷下人什么的,就没什么反应,旁系今天不在这边。
陶荇坐直了身子:“我也去。”
众人一惊,大长老问:“三少爷,您就没必要去了吧?”
就他这身板,出门还要坐轮椅,铁定是抢不过别人的。
“我要去。”陶荇说。
生意都不行了,家主不家主的,无所谓了,他要去找任务目标。
几个侄子自然没话说,一个病秧子而已,构不成什么威胁。
几人商议好了,就尽早动身,稍作收拾,下午一点钟在旧宅门口集合。
管家老瞿不明白陶荇为什么要去,劝阻不得,只好道:“我送你去吧。”
旧宅离得不远,在同一个镇上,十来分钟的距离,步行就能到,陶荇坐着轮椅,跟身后的老瞿说话:“我病了多日,脑子混混沌沌的,这块匾哪一年制作的来着?”
老瞿俯身说:“匾的时间可太长了,您记不清很正常。”
陶荇微眯眼,听他说着话,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对了,大长老还在为祖坟的事儿生气呢?”
老瞿就说:“可不是嘛,一直捂嘴说祖坟是被雨水冲开的,不叫人议论,其实那很明显就是有人刨过的痕迹嘛,谁猜不到啊,肯定是那死了俩人的旁支家里人去掘的,人是来过陶氏旧宅后死的,他们自然记恨啊。”
“哦。”陶荇点头,走了一路,旁敲侧击,了解到自己想知道的,那所谓大长老,就是陶氏家族里一代中灵智开得最好的那位,这种就属于对玄门极其有天赋的,不管是旁系还是直系,都由直系来养,会送去专门学习奇诡之术,然后回来辅佐家主。
平时帮客户看风水啊选下葬日子啊都用得到,还很重要,加之其专门学过奇诡之法,能力不容小觑,因此,大长老在陶家地位,仅次于家主。
不过,担当大长老之职,就要放弃家主的竞争权,可能是怕太过招摇真引来异界之物,而老爷之前也说了,没有家主竞争权的,不许踏入旧宅,因此他不会跟大家一起去。
一个快要败落的家族,乱七八糟的规矩还挺多。
老瞿也是这样说,感慨家中太死守陈规,说得义愤填膺,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站在了旧宅门前。
他俯身对轮椅上的人说:“三少爷,咱们到了。”
陶荇:“……我知道。”
他坐在轮椅上,鼻尖已经碰到那朱红色大门,再往前一点,就要整张脸贴上去。
管家连忙往后拉,陶荇抬眼,看这古旧的红色木门,零零落落掉了漆,门环锈迹斑斑,岁月在上面留下斑驳的痕迹,但繁密的刻花,繁杂的图纹,木质的纹理,仍能看出它精湛做工和上好材质。
这是一个据说有千年之久的宅子,保养得还算不错,自从主家搬离后就荒废了,可能偶尔也有人来打扫,但不常来。
往上看,尖尖的飞檐屋顶,脊兽排列,千年风吹雨晒,褪去原本的颜色,却依然可窥曾经的奢华,主人的富贵。
门头上无牌匾,那牌匾就是他们要找之物,听说,大概两百多年前,在陶氏主家一家搬离此处时,牌匾被取下收入庭院中某一处。
虽门头无匾,但管家说过,这个宅子,名叫“闲月庭”。
第030章 古宅幻形(2)
另几人也到齐了, 老管家按规矩不能进,帮着陶荇把轮椅抬进门槛,就在外等待。
一进门, 080便收到提示:“宿主, 任务目标在此处。”
果然在这里,陶荇来了精神,转着轮子四处看。
屋内散发着潮湿腐朽的气息,门一关,阳光透不进来,略显昏暗,也不知是空气的湿度过大,还是今天本来就有雾,这昏暗宅子, 在开门之际, 徐徐泛起了雾气,缭缭绕绕。
目前所在的前庭,因为没有多少家具而倍显空旷,约莫有三层楼的高度,中间打通一望到顶,木色横梁,腐朽发黑,蜘蛛网盘在各处, 灰尘积了一层又一层。
四面可见二三层的扶栏走廊,有许多房间, 有的门紧锁, 有的在开着。
庭后方一道门,对着后院, 出乎意料的,后院没有太多杂草,从内看去,那土地是光秃秃的一片。
目标在这个宅子里,那隐藏在何处呢?
没有具体方位,得自己找,陶荇转动轮椅,见三个侄子正在商量对策。
“牌匾肯定不会在大厅里放着。”陶三思道,“二楼三楼看看去,这宅子里没有半点信号,手机连紧急电话都拨不了,有事直接喊话吧。”
“好,走,我们去看看。”他们一起楼梯处挪,完全忽略轮椅上还有一人。
080刚才在路上打了会儿盹,这会儿有点迷糊:“一个牌匾,不就是木雕吗,有什么特别的?”
这话方才在路上,是陶荇第一时间套出来的。
陶氏这个牌匾,可不简单,听说,千年前陶家祖先辞官归故里,初创陶氏,造宅立匾,此匾乃当年皇帝亲笔题字,祖先又三跪九叩请高人开光,然后在一个黄道吉日,由高僧诵经,挂在宅子门头上的。
还别说,挂上当天,祖先的生意就爆火了,此后生意越来越好,名气越来越大,陶氏的招牌也奠定了下来,这位祖先一度成为天下首富,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祖先相信,此牌匾为他们带来了福运,于是视若珍宝,并嘱咐后代需怀敬畏之心。
后代也确实敬畏了,其实中间数百年风风雨雨,并非一直一帆风顺,生意有起有伏,好在都没动摇根基,陶氏的品牌就这样一直传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