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走至无人处,化成风,从海面上拂过。
金光粼粼的海面,他找到了陶荇的踪迹,那人正在追寻一个硕大的贝类,旁边鱼群时聚时散,海水涌动。
那贝类往深海而去,陶荇就也往前而去,海浪渐渐澎湃,潮流之中,忽有巨物张开硕大的嘴,眼看能将人一口吞下,闲月心一惊,但见那水下之人一甩腿避开了袭击,又追逐几番甩掉巨物,终于把那贝类追到,而后探出了头,对海面上的风轻轻挥手。
晚上回到酒店,陶荇从贝壳里撬出珍珠,一颗比普通的大上好几倍的白色珍珠,晶莹剔透,毫无瑕疵。
“只有这个海里有这样的珍珠,而且为数不多,顶多几颗,找到它不容易,不过还好,找到了。”陶荇放在灯下看。
闲月凑过来:“找它干嘛?”
“好看啊。”
“你家先祖曾是首富,家里的珍珠比你这个还大。”
“再大也不是这颗。”
闲月眉头一皱,冷哼一声,转过身睡了。
陶荇把珍珠收好,也入睡。
他刚往床上躺,身边人动了下,离他远了一些。
陶荇继续躺下。
旁边人忽然翻过了身,撑着胳膊,瞪着眼看他。
陶荇对着他的面容,笑道:“先祖的是先祖的,我的是我的,我说不一样,不是否定你的复刻能力,而是我不要先祖的那些珍珠。”
闲月眉头微微舒展,面容缓和下来:“这还差不多。”说着往旁边挪。
还未动,肩被拢住,身下人温暖手掌自肩上抚至后脑勺,而后,往下一按,双唇触碰,刹那间气息交织。
拥吻之间翻滚,两人位置对换,闲月侧头,看自己又枕在自己的牌匾上,细汗落进金色字迹里。
在海边呆了两天,第三天他们启程去下一个景点。
那是一座山,高耸入云,巍峨壮丽,汇聚天下游客,很多人来挑战登顶,皆以失败告终,能爬上顶端的少之又少。
抬眼看乌压压人群,连绵成线,闲月对这种出来找罪受的行为十分不理解,他指着那不远处一个凉亭:“我只上到那儿。”
“好,你就在那里等我。”陶荇点头。
两人随着人群往上爬,今天不知是周末还是怎么,人出奇的多,前贴胸后贴背的,爬到凉亭处,闲月自去休息,陶荇依旧往上爬。
太阳出来,温度升高,闲月浑身不得劲,想下去,但这里哪哪都是人,想找个无人处化成风都不行,他只能走出凉亭,沿着来时路,自台阶一步步往下走。
行人多是往上,炎热又拥挤,他往下走,几乎一点空隙都没有。
走了几步,他终于不耐烦,俯身看了看栅栏旁的山石。
陶荇一再告诉他,不能在众目睽睽下突然化风或者变成他人模样,虽然他压根不会听人类的话,但对方当时说的时候,面色严肃,十分郑重,说那样会带来很多麻烦。
闲月怕麻烦,就勉强听了他的话。
此时他挤在山路台阶上进退两难,思量来回,索性找了个折中的办法。
他挥一挥头上的汗水,按着栅栏,纵身一跃。
不在人前化风,那么离开众人视线总可以了吧,直接从这儿跳下去,就没人能看见了,等到落一半再化。
计划挺好,可是……
怎么没往下掉呢?
他保持着这个倒吊的姿势回头,看一男一女正拽着他的腿,与此同时听他们惊呼:“有人要跳崖,快把他拉上来。”
闲月:“……”
众人一拥而上,本来想避开人群视线的“宅神”这下吸引了更多目光,有人俯身搂住他的腰,有人趴下来拽他的手,还有人挤不过来,在旁大叫大喊。
闲月的腿胳膊和腰都被钳制住了,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放手。”
“我们绝不会放手。”众人道。
闲月无语,用力欲抽出胳膊。
刚一动,就被紧紧按住:“小伙子有什么想不开啊,听话啊,我们把你拉上来。”
闲月:“你们……”
众人:“大家听好了,一起往上拉,听我口令,一二……”
闲月:“我不需要……”
众人:“一二……”
闲月:“放开我……”
众人:“一二……”
闲月:“……”
在众人的努力下,他的身躯往上挪,又往上挪,然后,随着一声号令,他回到了栅栏内的石阶路上。
“太好了。”众人在他身边欢呼。
闲月生无可恋,看这无数张笑脸。
山上,陶荇正伸头看过来。
他已经爬了很高,听到动静回头,可是挤不过来,只好在远处观望,这动静尽收眼底,还好,有惊无险,他继续往上爬。
山顶高处,人烟稀少,悬崖峭壁,陶荇踏过石阶,摘下悬崖峭壁上一片叶子。
原路返回,至半山腰,看闲月又被送回了凉亭下,旁边围着一些人,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导着他,闲月几次想走都被按了回去,气的捏着手直磨牙。
陶荇从人群中挤过去,拉住他的手,众人一看他们认识,立即把他也按了下来:“你朋友遇到了什么事儿,你要好好开导啊。”
“好,一定。”陶荇点头。
“人生还很长,没什么想不开的。”
“对,是的。”陶荇点头。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了。”
“嗯,没错。”陶荇点头。
点头间,掌心被捏了三回。
陶荇起身:“多谢大家,我朋友说他已经想开了,我带他下去了。”
他牵着闲月往下走,手心又被捏了一下。
回到酒店,闲月还在嘀咕:“多管闲事的人类,不是他们,我早就回来了。”
陶荇道:“他们毕竟不知道你能飞么。”
闲月微愣,片刻后冷哼一声:“下一站去哪儿?”
“去市里逛逛。”
闲月心生一些疑惑:“你好像都计划好了,不是随便出来的。”
“对啊,旅游要做攻略啊,难道瞎游啊。”
第二天两人去了X市,一路看水看山,再走进这热闹街市,千年未曾离开过一宅的闲月,站在地铁与高楼之间,灯光和屏幕之下,终于对沧海桑田有了清晰的感触。
这样的时代,人类已经可以造出神话传说里的东西。
品过美食,看过金碧辉煌的建筑,天色已黑,陶荇指向前面一栋明亮高楼:“我要去办点事,你一起吗?”
“什么事儿?”
“那里面今晚有拍卖会,我要买个东西。”
闲月没兴趣,但是他一个没什么好玩的,那就还是一起去吧。
台上展出各种卖品,台下举牌竞价,价高者得,一锤定音,每一件都是同样的流程。
看来看去,还是没兴趣,身边人说进来买东西,可也没见举牌子。
他不想等了:“我去吃点东西。”
拍卖会场里面有自助餐,嘉宾可以随便吃。
陶荇点头:“好,别走远了,等下就过来。”
闲月起身,从后门走出,开门之际,听台上正在介绍:“这一件拍卖品,乃某朝皇室后人家传之宝,当年帝王所用之笔。”
他回头看了眼,见这个卖品,陶荇举了牌子。
他摇摇头,不理解,怎么曾经寻常之物,现在都成值钱的古董了。
餐厅里各种美食应有尽有,他对喝的更感兴趣,看那花花绿绿饮品,拿过来几杯尝一下。
入口辛辣,没有奶茶的香甜,但也……挺上头。
前厅里。
陶荇买完东西,不见闲月回来,等到拍卖会结束,还不见人。
他去餐厅找,工作人员说人在一个小时前已经出去了,他又在会场转了几圈,没找到人。
没有手机,没有熟人,偌大城市一时半会儿要找个人,也不是很容易。
夜风吹拂,小巷子,闲月晕晕乎乎看四周。
那什么饮品,好喝是好喝,怎么还把人喝晕了呢?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起初化了一阵风,飘啊飘的很舒服,但是,不知怎么就落了下来。
他不知现在在哪里,这条路很黑,没有灯,也没人,脚下坑坑洼洼,不少水坑。
他揉一揉发昏的头,闭眼感受牌匾的位置,好化风而去。
牌匾在陶荇身上,回到牌匾那里,也就回到陶荇身边了。
闭了半晌,闲月忽地眉头一蹙。
感觉不到牌匾了,这是已经超出了感应的距离范围。
是他飘了很远,还是陶荇离开了很远?
再闭眼,半晌后,他仍在原处,也没化成风。
闲月面色惊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