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荇顿足,回头,一字一句道:“你看我敢不敢。”
“你……”身后人又觉到了那股压迫力,他吞咽口吐沫,攥了攥拳头,一挥手,“都给我上。”
另几人闻言,一拥而上。
陶荇目中凛然,方方抬手,忽听得“哗啦”一声,院中骤起狂风。
“怎么回事?”打手们震惊四处看。
陶荇抬眼看看,会意一笑,走到妇人身边,温声道:“姥姥,没事。”
的确没事,他们眼中看不到任何变化。
然而,在陶池众人眼里,只见阳光隐入云层,周遭忽然变暗,大好晴天转眼陷入漆黑之中。
几人看不清方向,原地打转,欲拿手机出来照明,又听呜咽,遥远空灵,若如鬼泣,黑暗之中隐有绿色火焰跳动,随那呜咽之声一同,越来越近。
几人骇然,瑟瑟发抖:“什么东西,不……不会是鬼吧?”
“瞎说,大白天的哪会儿有鬼啊?”
“大……大白天都能出现的鬼,肯定更厉害啊,就是传说中的厉鬼……”
“你不要说了……”
他们紧紧抱在一起,陶池被挤在中间快喘不过气,嘴硬道:“怎么可能有鬼,我不信……”
鬼火忽然逼近,幽幽落到他们脖颈边,拂来阵阵凉气,陶池蓦地止住了话语,上牙磕下牙,再也不敢多说。
隔着跳动鬼火,又见黑暗之中有点点白痕若隐若现,几人惊恐瞪眼,待那白色痕迹走近,他们猛然大惊。
那是一个个骨头架子,歪歪斜斜,蹒跚而来,尖锐的手指一张一合,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们撕碎。
“啊……”院中响起刺耳尖叫,几人疯狂逃窜,碰了几回院墙,终于找到大门,飞奔而出,落荒而逃。
院门一推,外面阳光明媚,而过于惊吓的人没留意,只惊叫着上车,催促司机快点跑。
外面围观众人议论纷纷,这是怎么了,一个个脸色惨白,跟见鬼了一样?
闹剧结束,围观之人也慢慢散去,陶荇关上院门,将外面的声音隔绝。
而后,抬眼轻声道:“鹤林,是你吗?”
头上粉云出现,一行字在其中浮荡:[是我,用留在你身上的魂气教训他们一下,力量有限,只能帮你这么多。]
“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
陶荇笑了笑,回至妇人身边:“姥姥,对不起,这几天在外面躲了一下,没办法跟你联系,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姥姥微怔,扶着眼镜打量他半天,眼里竟微湿:“小荇长大啦,有礼貌了。”
陶荇:“……”
原主貌似挺混不吝。
姥姥擦把眼泪,拉着他手道:“你不在,他们为难我也没用,只是来叫嚣过两次,不过,之前不是你说,林小少爷长得还行,家里那么有钱,这个婚事怎么都不亏的,感情可以培养,那怎么突然又逃了呢,你是怎么想的?”
头上粉云晃了两下,没有出现字迹,对方似乎有话要讲,却又什么也没说。
陶荇道:“起初是见钱眼开,您就当我太不懂事了,现在我……”他微微抬眼,提高声音,“我不会跟那什么小少爷培养感情的。”
粉云又晃了下。
陶荇暗笑。
“那就好,我本来就不看好这桩婚事,可是,你哥明显不肯罢休吧,非要你替婚不可,林家现在还没动静,不知道会怎么说,万一他们逼婚怎么办?”
“这个哥今天吓的不轻,我量他不敢再来,至于林家,那小少爷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他,他逼婚干吗呢,何况,只是一个订婚宴,没有结婚,没有法定关系,联姻带来的生意场往来,也没有开始,他凭什么来逼?”这一点在看原主手机上已查出来了,林家答应给陶家支撑,但目前并没有兑现。
而且,给陶家支撑,又关他这个自小离开陶家的人什么事儿呢?
陶荇按一按掌心的手:“不用为我担心。”指腹下的肌肤粗糙,他低眉看,微一愣:“姥姥,您病了吗?”
那手背上,有一些针眼。
“老毛病啊,不是一直都这样吗,要不了命,也断不了根的。”姥姥欣慰看他,“小荇真的长大了,知道关心我了。”
陶荇抿抿嘴,又一次感慨,原主真的很混不吝。
“天晚了,外面凉,我扶您进屋吧。”他把老人扶进客厅,再去厨房做饭。
他不太会做饭,搜了点菜谱手忙脚乱做出来,还算有模有样,看姥姥的表情,想来也不算难吃。
吃过晚饭,出门采购修陵园的工具。
买完再去咖啡店看看,晚上按理说人会多点,但这里依然冷清,只有两三个人。
他走进去,靠书架的一个年轻女人打了声招呼:“陶老板来了啊。”
这女人穿一身干练西装,敲着电脑,时而抿一口咖啡,大概是职场精英。
陶荇点头:“嗯,你好。”
“噼里啪啦”的声音顿停,女人抬眼笑道:“几天不见,徐姐都不叫了,直接你好了啊。”
哦,是熟客,陶荇连忙道:“徐姐好。”
徐姐扬眉:“听说你这店要开不下去了,什么时候关门,我等着盘下来呢。”
“那徐姐你要失望了,我不打算关门哦。”陶荇一笑,走到前台,看一看机器设备和原材料,再拿价格单看。
原料没什么特别之处,价格不低,品种也少,这能有生意就出鬼了。
那么多咖啡品牌,想让顾客记住,就得有自己的特色,陶荇心里盘算着改进办法,跟俩店员聊了一番,再重新弄一下店内布局,事情不是一天能做完,慢慢来。
回去时是晚上九点多,风清月明,他就在街上慢慢走,头上的云朵随他缓缓而动。
云朵说:[你的生活好热闹。]
陶荇笑:“你那里也挺热闹的。”
云朵沉默一会儿:[今晚有月光吗?]
“有啊,月光很美。”
[很想再……]云中的字浮现一半,又消失了。
陶荇已走到家门口,轻推院门,温声说:“很想再与你月下共舞。”
云朵轻晃几下,忽消失了,似害羞一般。
陶荇暗笑,关好门,看姥姥已经睡了,他蹑手蹑脚洗漱完,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房间不大,但很干净温馨,不知是原主自己收拾的还是姥姥一直在打扫。
床靠窗边,月光正好铺洒在身上,他双手枕后躺着,那云朵还没出现,他无奈一笑,温声说:“晚安啦。”
粉云浮浮荡荡现身,透出二字:[晚安。]
陶荇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知道没有触感,只有冰凉水汽拂过肌肤,但仍叫他心中一片柔软。
第二天清早,先给姥姥准备好饭菜,再去咖啡店做些安排,然后,他提着工具,开始去修陵园。
第052章 墓地白骨(8)
原主是有车的, 居然还是挺不错的车,驱车到达陵园,半荒废的地方, 自然无人管他的敲敲打打。
小黄狗喜欢跟他来陵园, 在草丛里扑着蜜蜂蝴蝶等他。
头上的云朵自成阴凉,帮他遮挡阳光,如果太阳大,那云中会浮出丝丝凉风,吹在他脸颊。
陶荇边干活边和鹤林闲聊着,数次经过他的坟墓边,聊天时,手就在那墓碑上擦拭灰尘,摩挲着相片上的眉眼。
但白骨们都不想知道生前事, 他没有开口说过。
他也去其他人的坟前, 有空的话,就给他们都打理打理。
漏水的地方多,需要一阵子修,陶荇每天早上安排好家里和店里事,就来干活。
十多天,咖啡店已经被他盘活了,生意开始好转,他给那俩店员涨了工资, 又聘了两人。
姥姥的心情好了很多,每天都说, 小荇终于能叫人放心了。
小黄长胖了, 不再皮包骨,小短腿蹦来蹦去, 卷卷的毛,明亮的眼睛,越发惹人喜爱。
这日天阴,来到陵园时,下起濛濛细雨,四周薄雾缭绕,陶荇提着锤子,刚转弯,见一个墓前站有人。
实在没想到会有人来,那人黑伞黑衣,他吓了一跳。
对方听闻动静转身,先见到他手里的锤子,也吓了一跳,往上看到他的脸,这才松口气:“小陶,你怎么在这里?”
陶荇走过去:“王姨,你也在这里啊。”
正是那位居委会大姐,很热心的一个人,谁家有事都会去帮忙。
王姨道:“嗯,来扫墓。”
她所站之处,是小北的坟前,陶荇转头看,今天是坟中人的祭日,他道:“这是你儿……”话说到一半及时打住,小北死的时候是19岁,他先入为主认为这是王姨的儿子,但又反应过来,虽然人是19岁死的,可死亡时间在2000年,距今二十多年了。
死人的年岁停止,而活人的岁数还在增加,二十多年前,王姨应该跟墓中人同龄。
王姨道:“这是我男朋友。”
陶荇轻轻点头:“嗯。”
“他当年为救人去世的,我亲眼看着他倒下。”王姨苦笑。
陶荇微微垂眸,向那坟墓鞠了一躬。
祭拜完,两人往前走着,临出大门时,王姨才想起什么:“咦,你身上怎么一直没淋湿啊,我看你没有淋雨,下意识没有把伞带你打,现在才反应过来,你没打伞啊。”
陶荇抬眼,那一朵云比平日撑的大些,正给他挡雨。
他道:“可能……这雨点怕我,不愿往我身上淋?”
王姨一笑:“你是故意在逗我开心啊。”她也没多问,听说陶荇不走,便先离开了。
陶荇继续修坟。
云朵中字迹浮荡:[很抱歉,他们都没有化魂气的能力,无法与活着的家人联络,我可能是死的较早,坟墓埋的位置又占了些风水,才有特殊能力。]
陶荇一笑:“为什么你要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