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自白
纪屿安也不恼，慢悠悠道：“韩晓晓，我以后可是你的顶头上司，请你注意和我说话时的态度。”
韩晓晓抿住唇，与纪屿安僵持住了，十几秒后，她服软了，低头说道：“那件事对我影响的确很大，在被我爸关在家里被迫嫁人生子后，我总是控制不住地想，如果当时画皮没有退缩心软，在那时候帮我杀了继妹的话，或许我就不会遭遇这样的事情了……”
“为此，我深恨她。”
纪屿安客观评价道：“其实画皮没有做错，她和你不认识时，就出手帮你恢复容貌，从这种举动来看，她应该是只善良的鬼？既然如此，不帮你随便杀人才是正常的，帮了你才不正常。”
韩晓晓嗯了一声：“我知道，我现在想通了，但我想通的太迟了。”
“那时候的我根本没那么理智，我迁怒画皮，故意用她的寄生物强行操控她帮我偷玉蝉，害她得罪了墓主。事情败露后她被暴怒的墓主打的几近魂飞魄散，好在她的寄生物被我截下了，墓主找不到她的寄生物，又不能离开坟场来追杀我，我和她才侥幸留下一命。”
“直到后来我化成鬼怪后，往画皮的寄生物里输入鬼气，她才重新现形。”
说完后韩晓晓沉默了一瞬，叹道：“因为寄生物在我手里，她无法摆脱我，只能跟随在我身后。但她却和我决裂……我们就像一对撕破脸皮的夫妻，明明早就恩断义绝，都深恨着对方，却又迫不得已继续生活在一起，相看两厌，彼此折磨。”
纪屿安：“她或许是迫不得已，但你不是，你可以把寄生物还给她，放她离开。”
韩晓晓笑了一声，神情晦涩莫名。
纪屿安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果然没那么简单，所以除去你被迫嫁人的开头，之后堕变成鬼物的一系列经历全部都是你自己策划的？”
“算是吧。”韩晓晓淡淡道：“我年纪轻轻就怀孕生子，不能再继续学业，没有亲人帮助我，我也没有一技之长，脑子都不用动就知道我的未来是什么样，成为那几个贱人的奴隶，要为他们生儿育女，任他们打骂活的一丝尊严都没有。”
“只有自己拥有力量才能改变这一切，没有别的人能够帮助我，除了我自己……不过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死，我一开始其实是想培养啾啾，将它洗脑成只听我命令的鬼怪的。”
纪屿安低头看了眼她怀里抱着的鬼婴，鬼婴啃着手指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她的话。
纪屿安说道：“你要不要把它送出去，这种话当它面说的话不太好吧？”
韩晓晓嗤笑道：“它如果能顺利成为我的心腹兼武器的话，我还会考虑一下它的想法。现在？呵，一个只会混吃等死的小废物，谁在意它的心情啊。”
纪屿安颇为诧异：“你很讨厌它吗？”
鬼婴在现世被欺负了，韩晓晓还会替它出面摆平仇人，纪屿安以为她挺喜爱自己这个孩子呢。
韩晓晓冷着脸答道：“我一看到它就想到那恶心的一家子，我真是恨不能把它掐死才好……可它毕竟也有我的血脉，虎毒尚不食子，我自然也下不了手。”
“原本我是特意把它扔在现世的，远香近臭，看不见它时我对它还有点怜惜，偶尔扔点好东西过去投喂它一下。现在它跑我眼皮底下待着……”那点微薄的母爱瞬间被覆盖，她又想杀死它了。
纪屿安沉默一瞬后，说道：“把它给我吧，回头我把它扔给别的鬼怪养。”
“不必了，我已经替它安排好了归宿，回头会将它送女儿城。”韩晓晓淡淡道：“它是女婴，又未长大，那个地方有很多它的同类，那里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纪屿安看了眼傻呆呆的鬼婴，问道：“你曾经得罪过女儿城，它过去的话会不会因为你受到歧视？”
韩晓晓垂眸说道：“女儿城只是不允许我用女婴做婴儿汤而已，自从我不做以后，她们就不管我了。”
说到婴儿汤，又牵扯出许多的问题来。
韩晓晓看出纪屿安追问到底的决心，也不再隐瞒，将她身上的事全部都倒了出来。
“我爸逼我和继兄结婚后，我就决心要报复他们。我当时能控制画皮杀人，但我终究是活人，对她的操控力有限，强行控制她的话最多也就能杀一两个，这根本满足不了我的需求，而我也不想让他们痛痛快快的死。”
“我想培养出一只完全受我掌控的鬼怪，于是就将目标放在了我当时怀着的孩子身上，为了将它培养成型，我虚以委蛇，假意保胎，并在班主任上门说要帮助我时拒绝了她。”
“因为我表现的挺好，我爸他们很快放松了警惕，也没有太拘束我，同意我随意出门，甚至还让我买菜做饭。能出门后，我频繁进出学校下面压着的那个坟场，利用坟场的气息将我腹中的胎儿慢慢转化。”
“我当时只是想培养鬼婴，并没有打算自己也跟着死，于是我盯上了坟场墓主的玉蝉。”
“墓主生前应该是个贵族，它是那个坟场里最厉害的鬼物，相当于是其中的BOSS吧，里面的鬼物包括画皮在内，全部都是它的仆从。”
“那枚对于墓主而言也很珍贵，但并不是它的寄生物，因为它经常拿出来显摆，我就记在了心里。假借散心的名义频繁进出坟场，一边让我肚里的婴儿慢慢转换为鬼婴，一边记录玉蝉的位置，模拟着偷窃的行动计划。”
“在我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啾啾即将胎死化作鬼婴出世，坟场里的鬼怪提醒我赶快把它想法子打掉，再不打掉的话，鬼婴出世，我也会因此难产而死的时候，我便知道时机到了。”
“我控制着画皮将玉蝉盗走，借着玉蝉吊住了一口气，成功熬过了啾啾化鬼的那个时段，没有因为它的出世而死亡。”
说到这里，韩晓晓忽而笑了，笑容诡谲，十分古怪。
纪屿安心中微动，意识到下面的事情或许就与韩晓晓的转运能力和美容汤有关了。
果然，韩晓晓说道：“啾啾变成了鬼婴，但真身却还在我肚子里没有排出，它在外面爬了一会儿后就又回了我肚子里。我担心被墓主追杀，也没敢在外面停留，就急急回家了。”
“我腹中的胎儿已经化作了鬼婴，胎儿的身体已死，按理来说我应该去做清宫，趁早把尸体给刮下来，免得影响我身体，同时也方便我拿着婴尸更好的操控鬼婴。但我爸一直盯着我的肚子，想让我给他生个孙子，我必须想个法子让他接受等了八个月的孩子没了这件事。”
“因为鬼婴的实力和我预想之中相差太大，它太弱了……怨气也几乎没有，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帮我复仇，我只能继续等待机会，继续和他们装傻充愣，所以我就想了个法子。”
韩晓晓：“鬼婴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时候我就看过了，它是个女婴，不是我爸想要的孙子。如果我爸知道它性别的话，对它必然不会再重视。我想法子暗示了他们，我爸便找门路联系上了以前帮我产检的医生，从他那儿得到了确定的答案，我怀着的是的确女婴，回来以后当即脸色就不好看了。”
“我原本预想的是，他知道我怀着的是女婴后会发火，在打我的时候稍微用力一点，然后我就假装流产……没想到我爸回来后倒是挺平静的。
过几天后我才知道，我继妹给他出了主意，说有富人花大价钱找孕妇转运。我爸不缺钱，但他听说要对女婴残忍点，把她们都吓住后，女婴就不会再投他家的门，想了想他就同意了，然后我就被卖啦！”
纪屿安忍不住问道：“你爸真的很离谱，还有你继妹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害你？！”
韩晓晓轻飘飘答道：“我小时候不懂事，伪装的不到位，忍耐性也不怎么好，她仗着有妈和哥撑腰，老使唤我做事，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没忍住，偷偷用开水烫了她，把她的右脸、胳膊和大腿烫的全是疤。”
“我做的隐蔽，她不知道是我做的，但因为满脸都是疤，长的很丑，脾气因此变得又坏又古怪，经常被人拿来和我做对比，所以对我怨气很深，很仇恨我。”
韩晓晓幽幽说道：“早知道她后来会把我害的那么惨，我那会儿就直接把她弄死了，可惜，我总是在不该心软的时候心软。”
纪屿安扶额：“……算了，你继续讲吧。”
韩晓晓嗯了一声，满脸和善的继续讲道：“我打听到他们的主意后，原本想反击的。但我觉得啾啾的实力太弱了，我就想着能不能这个所谓的仪式刺激它一把，刺激它生出怨气，实力更强一点……不曾想，啾啾的实力没刺激出来，但我却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原来，我早就死了。玉蝉本是明器，是阴物，它的确能调和阴阳不错，但是并不能帮我吊住一口气，它只是调整着我体内的阴阳平衡，使我看上去像还活着一样。”
“呵呵，那时候的我呀……原来已经变成了我最期待的实力强大的怨鬼了呢。”韩晓晓缓缓笑了起来。
在讲述中她回忆起那一夜，回忆起那种力量一点一点充盈着她的灵魂的感觉，感受到了一股久违地满足感。
“因为所谓的转运仪式，玉蝉短暂失效，我现出了鬼魂真身，也因此获得了古怪的转运能力。我将啾啾的尸体从腹中生剖出来，然后就离开了。我没有杀那个想用我转运的男人，但他在我离开后第二天，车子半路抛锚，他在下车检查的那一会儿功夫里，很不幸地被一辆重卡直接给碾死了。”
“来回碾压，压了好几次，死透透的，连个人形都看不出来哦~”
第69章 你以前暗恋我
纪屿安眨眨眼，不动声色地在四周看了一圈。
转运能力很特别，作用于无形，纪屿安担心韩晓晓发动的猝不及防，没有防备之下被它干扰影响到。
韩晓晓正盯着他看，没有错过他的表情变化，见状微微笑道：“不用担心，你的实力太强了，我对你的影响很有限。更何况，外面还守着一个呢，两个我根本对付不来，我没那么傻，不会冒险的。”
纪屿安嗯了一声，继续问道：“那美容汤又是怎么回事？”
韩晓晓漫不经心答道：“我对啾啾一直不是很满意，它是禽兽窝里生出来的小禽兽，生而为鬼，却那么废柴，根本对不起我对它的期待。我希望我爸爸的手段能让它‘成长’，所以我含下玉蝉，伪装出奄奄一息的模样回了家，还把啾啾的婴尸给了他们。”
“我继妹在那个转运群里认识了很多热衷歪门邪道的人，群里有人认为婴儿汤能够养颜，专门收购孕妇们被‘转运’后打落的胎儿，有的剁碎做饺子馅，有的则被煲成了烫，啾啾的婴尸便是被煲成了汤。”
“它的婴尸被买走，婴魂却一直跟在我身边，婴尸被烹煮时，它哭的特别惨，婴魂上被烫出了很多水泡，眼泪都带着咸香……”
纪屿安抬起手打断她：“你不用说的那么详细。”
韩晓晓顺势结束这个话题，一句话结束这个话题：“它哭的太可怜了，我最后还是心软了，把它的婴尸给找了回来，之后就不再逼它了。”
韩晓晓叹道：“反正我也变成鬼怪了，完全可以自己动手，用不上它了。”
纪屿安简直无言以对，他看着韩晓晓，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怪不得系统说韩晓晓的属性是恶怨交织，韩晓晓表面和善，内心深处却极度冷血，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倘若大家不招惹她，她或许能一直伪装下去，装成一个温柔和善人。可一旦有人侵犯到她的利益，她立刻就会翻脸，手段极其残暴，毫无下限。
她是怨鬼，却也本性邪恶。
纪屿安对恶鬼一向是讨厌的，但韩晓晓情况特殊，他也在犹豫究竟要不要保留韩晓晓的魂体和意识。
韩晓晓定定地看着他，忽然说道：“你想杀了我。”
纪屿安坦诚道：“我讨厌恶鬼。”
韩晓晓喃喃道：“我不是恶鬼，如果不是他们先折辱我，毁了我的未来，我也不会将事情做绝。他们落得那种下场全都是他们自找的。”
“虽然我回击的手段过了点，但这也改变不了是他们先欺负我这个事实。”
她的声音逐渐变大，厉声质问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还之！我只是在复仇而已，我做错了什么？！难道面对他们的欺侮，我就必须要忍气吞声到死，一点都不能反抗，只有在死后被迫化成纯粹的怨鬼，我才算是无辜可怜吗！”
纪屿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激动。”
韩晓晓根本不听他的，双眼通红，胸膛起伏着喘着粗气，仿若痴魔般盯着纪屿安质问道：“就因为我反杀了他们，我就变成了错吗！”
纪屿安无奈了，叹道：“我不会杀你的，你冷静点好不好。”
韩晓晓还在生着气，并不理他。
她怀里的啾啾还什么感觉都没有，完全不受影响地吧唧啃着手指。
纪屿安闭眼感受了一下，他的力量几乎将玉蝉全部覆盖，韩晓晓虽然恼怒，但并没有再继续反抗纪屿安的力量。
纪屿安睁开眼睛又看了她一眼，韩晓晓正死死地盯着他，似乎在判断他的行动和意向。
纪屿安信守承诺，将最后一缕力量覆盖住玉蝉，没有伤害韩晓晓的魂体。
系统提示声响起——
【宿体‘纪屿安’吞噬寄生物成功，等级提升为A级，恭喜。】
纪屿安没有反悔，韩晓晓暂时没了生命危险，绷紧的身形放松了一点，她轻哼一声，不情不愿的说道：“恭喜您成为A级鬼物呐，纪老板，。”
韩晓晓酸溜溜说道：“我努力了十多年，除了被女儿城盯上那段时间被迫歇业了一段时日外，美容院一天都没关过，一直勤勤恳恳地开门做生意，好不容易才变为B级的大鬼，触摸到A级的门槛。你倒好，从主系统发布公告到现在才过去多久，就已经晋升为A级天鬼了。”
“难道这就是S+的潜力在作祟吗？这也太犯规了……感觉你过不了多久，就能拳打女儿城、脚踢罪都，干掉主系统上位了。”
“罪都？”
韩晓晓嗯了一声：“女儿城是怨鬼之首，罪都是恶鬼之首。不过罪都比女儿城还要厉害，女儿城再厉害也只是A级副本，罪都却不同，它可是整个无限世界中唯一一个S级副本。”
纪屿安眯起眼睛：“罪都和主系统有什么关系？”
韩晓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主系统可能是恶鬼之主吗？我说的恶鬼之主便是罪都的BOSS，据说罪都的BOSS和主系统关系匪浅。罪都BOSS即便不是主系统，也必然是主系统最受信任的爪牙。”
“曾经有一批顶级玩家想反抗主系统，逼迫主系统交出往返现世的通道，那群玩家反抗失败，玩家大多都以为他们死了，但其实并没有。很多进出过罪都的鬼怪都说，它们曾在罪都之中看见过他们，那些玩家的下场很惨……也就是从那时起，才有了主系统就是恶鬼之主这样的传闻。”
纪屿安问道：“你觉得这个传闻是真的可能性大吗？”
“不好说，我只知道，你若是想逃过主系统的针对，就必须得过罪都这一关。”
纪屿安不说话了，韩晓晓说完后沉默几秒，忽而又继续道：“罪都这个名字起得很贴切，那里……是一个非常混乱、充斥着血腥的城市，你现在的这群手下都太软了，很可能适应不了那个地方。我的确坏，但人不犯我，我绝不犯人，我坏的有底线，没到那种无可救药的地步，但又比你那群手下更狠得下心。你不杀我是对的，我可以作为你的代言鬼，当你的刀，替你在罪都游走。”
纪屿安轻飘飘说道：“这个不急，之后再说。”
韩晓晓闭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