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纪屿安做的通行证明好像并不是徒有其表的东西，他在这张通行证明里添加了许多网站上没有出现过的、用来防伪的细节，甚至模拟出陌生的鬼力气息输入其中。
他看上去像是亲手接触过证明，所以才能如此完美地模仿出其中的每一个细节。
纪嵘景若有所思。
在纪屿安仿制通行证明的间隙中，女鬼终于动手了。
纪屿安将还差一些收尾的证明放下，静静感应着女鬼那边的动静，随即笑了：“这个女鬼在破坏罪都的网络系统时，把不少正受着折磨的玩家都杀了，同时抓住机会吃了好几个观赏秀上的恶鬼。”
“那些恶鬼没来得及做准备，不少玩家都顺利化成了怨鬼。他们估计也知道罪都的规矩，其中有一部分主动与那只女鬼的本源融合，成为了她的一体，帮着她一起袭击恶鬼。现在观赏秀那边乱套了，那只女鬼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吃了十几只了，里面甚至还有一两个B级鬼……”
纪屿安微微眯眼：“她吃东西的速度倒是快，不过这些鬼怪的本源力量并不弱于她，吃了容易，消化难，估计撑不了多久就要被肚子里那些恶鬼反噬了。”
纪嵘景：“她身上的规则之力破了吗？”
纪屿安闭着眼：“我正在看。”
规则之力的破碎并不是一瞬间便完成，其中有一个反应的时间。规则之力的消散来自于一道清脆的响声，响声散开后，便有像血雾一般的东西缠绕在了女鬼身上。
纪屿安将之前破掉的那根手指含在嘴中轻轻吮吸，召唤着流逝出去的那滴血。
那滴原本安顺待在女鬼体内的血受到感应，瞬间反客为主，赶在红雾腐蚀女鬼之前将女鬼反过来吞噬包裹其中。
紧接着，便倏地向纪屿安所在的方向飞了过来。
那道红雾似乎没反应过来，在原地滞了一秒，随后连忙追上那滴血，一起冲向了纪屿安的方向。
红雾的速度比纪屿安的血还要快许多，很快就追上了，张牙舞爪地将那滴血给包裹了起来。
远远感应到这一幕的纪屿安心头一紧，连忙控制着那滴血幻化成一只拇指大小的分身。
纪屿安的分身并不是单纯的能力，与纪屿安本体之间的联系非常的深，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纪屿安自己。
纪屿安虽然‘吃’了女鬼，但女鬼犯规在先，不受规则保护，本就可以被狩猎，‘吃’了她并不算违背规则。
规则之力保护着纪屿安，也保护着纪屿安的分身。
如他所料，红雾果然没能吞噬掉那滴纪屿安血所化作的分身，只能不甘不愿的将血珠又给吐了出来，气得在原地疯狂变形成各种扭曲的模样借以发泄。
险些被吞的血珠分身不敢耽搁，连忙溜回纪屿安的宾馆，与他融为一体。
血珠吃了女鬼，但并没有消化吞噬，纪屿安将她直接收为役鬼，让她先强制沉睡去了。
随后睁开眼，吐出一口长气。
纪嵘景见他神情一脸轻松，心中微动：“好了？”
纪屿安笑着点了点头。
第121章 罪之都
纪屿安走到窗前，将帘子拉开一条细缝往外看了会儿，那团暗红色的雾气并没有散去，正在宾馆外不远处的半空中打旋飘转着。
似是感知到了纪屿安的注视，红雾忽然逼近飞了过来，紧贴在纪屿安窗前，凝出一对黑色的眼睛。
那对黑色眼与纪屿安对视着，犹如晦涩的深渊，看似幽静，但踏入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纪屿安与它对视两秒，将帘子拉起来，转身继续做通行证明。
纪嵘景并不知道纪屿安是如何知晓通行证的形式，帮不上忙，便拉开帘子与外面那团红雾对视。
红雾一直不曾离开，明知不能动手，却还是执着的在双纪的屋外盘旋着。
当红雾看到纪嵘景后它停住了，然后幻化出嘴巴的形状，冲着纪嵘景吐出一些金色的碎芒。
纪嵘景的目光落在那些碎芒上，忽然感应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他的魂体蠢蠢欲动，与碎芒相呼应着，牵引着它们飞向自己。
纪嵘景陌生的看着这些碎芒，忽然间反应过来这些碎芒是什么——
他的一些灵魂碎片。
他曾经与主系统做过交易，主系统替他复活纪屿安，而他自愿将灵魂献祭给主系统。
纪屿安复活后，主系统吞噬了他的灵魂，后来不知怎么了，又将他的灵魂给吐了出来。
吐出来的灵魂碎片拼合重组，恢复为曾经的纪嵘景，却又与曾经的纪嵘景不同，最明显的地方就在于他没有了过去的记忆，很多事情都只记得一小半部分，整个脑子都浑浑噩噩的。
而之所以会这样，便是因为他在被主系统撕碎时，失去了一些灵魂碎片，那点碎片虽然在整体灵魂中所占据的比例非常小，但总归还是有一点影响在。
而现在，主系统却将那点微末的灵魂碎片也还了回来……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己是纪屿安的帮手，得到这些灵魂碎片后实力还会再强一点，主系统不是应该尽量削弱纪屿安的力量吗，为何反其道而行？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纪嵘景体内发酵着，虽然魂体正欢呼雀跃着这些零散碎芒的归来，理智却让纪嵘景拒绝。
他伸出手，想将这些碎芒推开打散，却有另一只手越过他，掌心向上张开，将那些碎芒吸引到一起后握紧，收拢进自己的掌心里。
纪嵘景微微张嘴：“安安……”
纪屿安打量着手心里的碎片，若有所思道：“这些碎芒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他仔细感应了一下，很快便发现了它们的来历：“这是你的灵魂碎片？”
纪嵘景想否认，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这个否认没有任何的意义，只能沉默地点了点头。
纪屿安若有所思：“主系统怎么忽然将灵魂碎片还给你了？”
纪嵘景抿了抿唇，答道：“或许这碎片里有陷阱，如果我将它们吸收掉的话，可能会被主系统控制住伤害你。”
纪屿安摇摇头：“即便有陷阱在，这么点的份量也不足以将你控制，更何况我也没在里面发现‘杂质’，它们很纯粹、安全。”
纪嵘景摇摇头，后退一步，神情充满着拒绝：“我不要吸收它们。”
纪屿安惊讶道：“为什么，你已经发现问题了吗？”
纪嵘景犹豫了会儿，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只是我感觉，吸收了它们后，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大好的事情。”
纪屿安陷入沉思：“但我的确没有在其中察觉到异常，奇怪了……主系统究竟为什么忽然这么做？”
是想借此转移视线，拖延他们的行动吗？纪屿安觉得不止如此，却又一时想不到其他缘由。
正当他思索着时，忽然发现纪嵘景的神色有一点不对劲。
纪屿安皱眉道：“景哥，你怎么了？”
纪嵘景紧紧抿住唇不说话，与魂体的变化努力抗衡着，但这显然是无用功。
在纪屿安的注视下，纪嵘景的鬼相控制不住的显露出来。
他的鬼相并没有畸形的肢体，但从头到脚，密布着泛着微光的裂痕。
从体表上便能看出，他的魂体是被一块一块拼起来的，因为缺少了一些灵魂碎片，所以表面才会有裂痕浮现。
而今这些裂痕正与纪屿安手心中的灵魂碎芒相呼应，吸引着它们回归魂体，补全缝隙。
纪屿安垂眸：“它们正迫切的想要回到你的身体中……景哥，你要吸收吗？”
纪屿安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感知告诉他，这些碎芒很安全，吸收它们对纪嵘景百利而无一害。但这些灵魂碎芒却是主系统给的，只这个举动就足以让纪屿安生出警惕，不敢将它们直接让纪嵘景吸收。
纪嵘景坚定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的拒绝：“你先想办法把它们和我隔离开，别让它们出来了，我怕控制不住自己。”
纪屿安点点头，将灵魂碎芒收起。
隔绝开灵魂碎芒后，纪嵘景魂体的变化总算暂停了一下，但他尝试了一下，却并没能恢复原状，那些裂痕顽固地停留在他的魂体表面，消散不退，也遮掩不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纪屿安抬手轻抚过那些裂痕，眸光微动，与纪嵘景双眸对视，他喉结滚动了下，略艰难地答道：“景哥，你的魂体好像正在裂开，你必须要吸收那些碎芒，否则……”
纪嵘景皱眉，仍不提吸收灵魂碎芒的事，握着纪屿安的手腕轻声道：“你试试看，能不能帮帮我？”
纪屿安手颤了颤，虽然面上保持着平静，眸底却有一丝慌乱泄出。
他尝试了片刻，勉强笑道：“好像不行……”
纪嵘景低头，一片沉默。
纪屿安安慰道：“没事的，那些灵魂碎芒不是还在吗？我检查过了，我觉得这些碎芒真的没有问题，你可以吸收它们修补魂体……”
“不行。”纪嵘景仍然拒绝，语气十分坚定：“我觉得我还能够坚持一段时间，不会立刻崩散开，暂时不用吸收它们。”
“但这样下去，你需要一直用鬼力维持自己的状态，本源也有些许流失？”纪屿安不解问道：“你为什么坚持不肯吸收？你发现了什么”
第122章 罪之都
“我……”纪嵘景张张口，话含在嘴边却说不下去。
纪屿安静静等待着，终于，纪嵘景开口，略有些恍惚地说道：“我好像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为什么主系统明知道你的威胁，可当你处在它监管下的试炼副本中时，它却一直没有对你动手。”
纪屿安眸光微动，轻声道：“你发现了什么？”
纪嵘景抬起手静静看着，他的手心上也有裂痕在，没有外力的吸引后，裂痕没有进一步扩散，却也始终没有愈合。
纪嵘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主系统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好。为了将我残留在它那里的灵魂碎片全部剥离出来还给我，对它应该影响不小。”
纪屿安沉吟，思索着其中的关窍：“归还你的灵魂碎片对它来说消耗很大吗？既然如此，它为什么要做这种不利己的事，总不可能是忽然良心发现了吧？”
“那只能说明，不归还我的灵魂碎片的话，便会发生对它来说比之力量消耗更严重的事情。二者利害取其轻……它不得不这么做。”纪嵘景。
纪屿安抬眸看他：“你已经有答案了。”
纪嵘景轻轻点头：“主系统很会钻空子来为自己牟利，法则看似对主系统束手无策，为此不惜培养城主和你，但这并不代表主系统真的已经凌驾于法则之上。”
“主系统从未摆脱过法则的束缚，法则一直牢牢压制着主系统。它之所以拿主系统没有办法，只不过是因为法则不能亲自出手而已，倘若能出手，它顷刻便能将主系统覆灭。”
“而主系统为了不被法则抓到机会动手，它的举动虽然过分，却一直在规则之内，它狡猾的利用各种方法将危害嫁接转移给玩家和其他鬼怪，自己则躲在幕后，利用高大上、为鬼界的名头武装自己，不让法则抓到把柄。”
“规则书对罪都的鬼怪一直是保护，而不是限制，它真正限制的对象是主系统。主系统只有借惩治罪鬼之名，才能在罪都展开狩猎。其余时分，它并不敢犯戒。”
“所以……这些与你的灵魂碎片又有什么关系呢？”
纪嵘景怔怔地看着他，低声道：“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在想一个问题，明明我已经将自己的灵魂交易给了主系统，并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灵魂的毁灭与消亡，为什么最后又被主系统吐出来并复原呢？”
“我的灵魂那时已经破碎，没有自主意识的灵魂碎片是一盘散沙，只会崩溃消散，并不会自主粘合。主系统需要付出极大的力量去修复我的本源，毕竟我是A级鬼怪，这种举动对主系统而言毫无疑问是消耗极大的。”
“在你离开试炼副本后，主系统仅仅发了个公告通缉你，然后就没有了更多的举动，这实在不符合它的本性。我甚至怀疑它可能因为复原我的灵魂消耗太多，陷入了沉眠中，因此才无法亲自动手，对你进行拦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