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幼枝强硬地抬起他下巴,笑道:“出去了,好吗。”
难得与阿又抱在一起的机会让盛延辞万般不舍,若可以,他能就这么坐到天荒地老。
可对上阿又眼神,还是禁不住道:“……好。”
窝了好半晌,宿幼枝身子都是麻的,他控制住想呲牙咧嘴的冲动,硬是淡定着表情钻出了箱笼。
外面杂物堆积,宿幼枝靠着帘子的遮掩窜下推车,身后盛延辞紧跟着。
他们动作快,杂耍班子有所察觉,等看过去时也寻不见他们身影了。
许是之前闹腾太久,离开先前的位置不远,还在人群攒动的街中,往哪一躲都不起眼。
宿幼枝站到小巷里,最后还是没忍住捶了捶腿,转头却见盛延辞蹲在角落,额头抵着墙壁,委委屈屈地缩着身子。
“殿下。”
宿幼枝忙凑过去,方才视野昏暗瞧不清楚,这会儿才看到盛延辞躁郁的模样,脸又是那般红彤彤。
他刚要开口,便被盛延辞握住手。
生怕他再说出要寻大夫的话,盛延辞先解释道:“我很好。”
边说便站起身,还是那副劲若松柏之姿,只是微微侧了侧身,没有直面宿幼枝。
但逞强的例子见多了,宿幼枝不太信,怀疑地打量。
盛延辞面有局促,又侧过去些许。
直到杨一找过来。
“主子。”
杨侍卫紧锁他们身影,一路跟在杂耍班子后面,外人不知晓他身份,未刻意拦截,所以他追得很顺利。
他一身外乡富户的打扮,面容伪装后普通到不起眼,宿幼枝都是听到声音才认出。
“我等观察,方时跟踪主子的人不下十波,附近也藏有许多眼线,不全是为严掌柜之名而来,多半是在娴雅州主后出现。”
杨一快速禀报所了解的情况。
今天他们招摇过市,给了许多人可乘之机,探寻严掌柜来路的都是小意思,那些奔着州主之名来的才是厉害角色。
闹这么一场,往轻了说是一场寻常拥堵事,往重了想,混乱中失踪个把人那是神鬼不觉。
也就宿幼枝两人躲的快,否则真可能被锁进哪个狭小的角落。
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
宿幼枝还是很吃惊。
寒骨关这种地方,官府审查甚严,小案子都可能作出花来,更别说失踪事件。
那可都是疑似与异邦挂钩的大事,要着重处理的。
就因为寒骨关律法严明,虽形形色色的人多,想在此定居的百姓依旧很多。
但这些商主!
居然明目张胆做要命的事,那不就是没把朝廷放进眼里吗。
宿幼枝觉得盛延辞不能忍。
小王爷也确实冷了脸,吩咐道:“传消息出去,娴雅三州于三日后……公开拍卖。”
“!”宿幼枝震惊。
杨一应是,很快消失在小巷外。
宿幼枝看向恢复锋芒气度的盛延辞:“……认真的吗?”
“当然不是。”盛延辞摸摸鼻子,撇开视线道:“只是引他们上钩的幌子,便宜怎可让这些虫占了。”
这话宿幼枝爱听,赞同道:“殿下英武。”
英武的小王爷有些羞赧:“只希望娴雅州主不会太愤怒。”
“???”
等等。
你在说什么。
宿幼枝惊道:“娴雅州主不是你?”
“不是啊。”
盛延辞满眼无辜:“当时他们刚好提到……”
宿幼枝更惊了。
小王爷居然不是娴雅三州州主,那打着这么个幌子闹事,对方何来的理由不生气?!
那不就是双方的戏码了吧。
他心生不妙,谨慎问:“那,州主是……”
盛延辞一点心虚:“想来是……薛公子?”
“……”
很好。
宿幼枝已经记不得玲珑塔上薛清泠的表情了。
但他此时才相信,那些关于薛白衣脾气甚好的传言是真的。
被人当着面顶名居然都未发怒,还和善地带着他们游玩。
天爷呀。
以前是他错怪薛公子了,尽管比不得兄长,他也当得倾世之名!
盛延辞倒是冒名顶替都冒得坦荡荡,还与宿幼枝道:“已传话与薛公子和薛姑娘,我们此时便暂别。”
说的是,反正三日后也会再见面的。
宿幼枝有一瞬间怀疑是盛延辞不敢面对薛氏兄妹,又一想,小王爷哪里会害怕这个。
“莫多想。”
盛延辞见他表情,耐心道:“这般声张于他们只有好处,没得坏事。”
甩掉跟踪的人,他们悄悄回到暂落的宅院。
钱三到跟前伺候,想到昨晚,不敢看宿幼枝,一个劲地偷瞄雪巧,想瞧瞧她们什么动向。
到了院门前,盛延辞磨磨蹭蹭不肯进,拉着宿幼枝的手说小话。
“今日奔波,可有劳累?”
不过爬了座玲珑塔,又在街上冲突时躲藏,谈不上累不累,但宿幼枝想想作为普通人的阿又应当没这般矫健,于是虚虚弱弱扶着额道:“阿又不累。”
盛延辞便心疼地给他按揉额角,力道不轻不重蛮舒服。
宿幼枝眯起眼,听他又道:“等关内事了,我当陪阿又好番玩乐,若想去塞北,也可顺路去瞧……”
这个话题能不能揭过了!
他并不想去塞北。
起码不是以阿又的身份跟临王殿下去。
宿幼枝真有些头疼了。
心道以后在盛延辞面前可不能乱说话,亏他记得那么牢!
“殿下。”
宿幼枝拉下他的手,乖巧道:“殿下事忙,阿又不去塞北。”
盛延辞心软软的,就要说不忙,被宿幼枝打断:“方才钱侍卫言喻世子要寻殿下,殿下万莫误了要事。”
他以眼神催促。
还不快去。
啰啰嗦嗦干什么。
喻呈凛等了一天,盛延辞挥手,让钱三去传话,脚下却不肯动:“无碍,不是什么大事”
钱三迈出的脚步踉跄了下,抽了抽眼角,忙手忙脚地跑远。
宿幼枝在墙根底下吹风吹的心烦,不想再听小王爷嘚嘚嘚,疯狂暗示不成,干脆明示:“殿下快进去吧,忙完早些歇息。”
盛延辞立马委屈起来,脚生了根似地定在那,握住阿又的手也紧了些。
宿幼枝硬生生将手收回,无视盛延辞可怜兮兮的眼神,再道:“阿又也有些困倦了呢。”
盛延辞这才不得不动,却一步三挪,慢悠悠地跨过院门,过去一步又收回来:“我送阿又……”
“殿下?”宿幼枝笑眯眯:“喻世子要来了呦。”
宿幼枝扶着小王爷的胳膊过了那道门,盛延辞蔫蔫旳,站在那想瞧着阿又离开的身影,却见心爱的阿又没得停顿,跟他一齐进了院子,瞧他不动还疑惑看过来。
“!”
盛延辞瞬间精神,尾发都扬了起来,神采奕奕道:“我这便去,阿又等我。”
他心急火燎往书房去,不忘催促侍从:“阿凛还未到?”
小王爷突然步履生风,宿幼枝怔了下,忙去追,险些被裙摆绊了一跤。
不是,他盛延辞能不能有点定性。
说风就是雨的让人很难办的好不好。
管他喻世子要谈什么事,宿幼枝反正要在旁边碍眼的,争取早日达成厌恶值点满成就。
盛延辞见他跟着自己来,心花怒放,强行忍耐住,故作不在意地撇开脸,脚步却放慢了许多,等到宿幼枝跟上,自然而然去握他的手。
宿幼枝没太在意,只要小王爷不拦着,他便死皮赖脸跟着。
书房内侍从懂事地多上了一杯茶,还准备了一些美味好克化的点心。
宿幼枝理直气壮坐在一旁,偷偷观察盛延辞神色。
书房这般重地,本便不好外人往来,听说小王爷尤其不喜人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