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再提。”宿幼枝道:“殿下在哪,阿又便在哪。”
盛延辞一时情绪纷杂。
又甜蜜又苦恼。
盛延辞想了想,蹲下身:“阿又给我指路好不好?”
宿幼枝被他的动作搞得一愣。
做什么。
要背他?
饶是他体型瘦削,也是比女孩子重的,不得一背一露馅。
但抱都抱过了……
宿幼枝思量,与其这般不敢大步行,还不如让盛延辞背着走得更快。
问题不大。
温热的重量压下来,盛延辞勾住阿又的膝弯,轻松起身,还怕他不舒坦,叮嘱道:“累了要说。”
晓得了晓得了。
可快点吧。
也不知道是谁更累。
宿幼枝环着盛延辞肩膀,垂眼便能看到他凌厉的侧脸,十分专注小心地于野地奔走,身姿矫健又敏捷。
他见状也更认真的观察环境,他眼神利,远远地瞧见一株模糊树影,立刻道:“殿下,去那边瞧瞧?”
盛延辞拐过去。
靠近后,那如若纠缠盘节的枯木愈渐清晰,宿幼枝有点兴奋:“是不是它!”
盛延辞看过,夸赞道:“还是阿又最厉害。”
宿幼枝没心思废话,从他背上下来,这会儿回去找人要更多时间,他嗅着空气中枯燥的腥气,干脆道:“我们挖挖看。”
盛延辞也有此意。
但他没让阿又动手,自己拿了钝剑,在树周观察过,盯住一个位置开挖。
务实的土地被掀开,能感受到淡淡的湿气。
风声愈烈,打着旋地卷起地上枯叶。
宿幼枝着急起来,不顾盛延辞阻拦,也跟着一起:“殿下,阿又不要淋雨。”
盛延辞顿了下,挖得更卖力。
好在那州主隐藏得好,也没将东西埋得太深,触碰到硬物时,两人都是一喜,头挨着头,将那小匣子撬出来。
“噼啪。”
来不及高兴,有水珠落到脸颊,宿幼枝面色一变,忙去拉盛延辞:“殿下,回去了。”
小王爷一手提着包裹小匣的布包,还要背他,宿幼枝推开他,没让。
这时候他也不是不能跑快一点。
但他们刚奔出去,悬而不落的雨点便开了闸,哗啦啦掉落云朵,砸到地面还要蹦起来给他们一巴掌。
宿幼枝很绝望。
等跑到山下,他们只会是湿透的鹅,狼狈都不足以形容。
自幼时远离谢二后,他还没这般倒霉过!
宿幼枝闷头冲,落到脸上的水滴突然减少,他回头,看到小王爷脱下外衫罩在他身上,聊胜于无。
他想劝的。
但想想多一件少一件没什么区别,早早晚晚,还是算了。
盛延辞却蹙着眉,看过坏境后,带他往另一边去,在酝酿许久的雨水彻底暴躁前,将宿幼枝推进那不算宽敞的树洞。
宿幼枝坐进去,刚好能直腰,但也几乎把洞-内-填-满,很难再钻进来一个盛延辞。
小王爷轻柔地擦掉他脸上水痕,坐在外边,用劲瘦的腰脊将洞口堵得严实。
雨滴落到他的发上,愤愤然炸成一片。
宿幼枝往后挪了挪,去拽盛延辞胳膊:“进来。”
“无事。”小王爷道:“阿又莫怕,雨停我们便能回了。”
到时候你也成了落水王爷!
宿幼枝还在拉他,盛延辞不动,他就推开人要往外去。
小王爷唬了一跳,不敢再违他心意,勉强将自己靠进树洞。
他身子半湿,雪白里衣贴在身上,显得肩更宽,腰更窄,却滚烫的。
宿幼枝被贴的地方热乎乎,抬头,看见盛延辞隐在暗处的眸子璨璨瞧他:“阿又……有在心疼我吗?”
第44章
这么爱淋雨。
要不你再出去?
宿幼枝无言, 如此爆的天气,就算外面是条狗他也得拉进来。
雨声震震,赶路似地往下落, 很快连成一片, 朦胧了视野。
饶是他们躲得快, 也不及雨帘追的急, 宿幼枝的襦裙淋了水后凉丝丝, 后背倚靠的地方也不舒坦。
盛延辞应当更难过, 那些落地溅飞的水珠浸透了他半边身子。
宿幼枝瞧着不太妙, 将小王爷的外衫拽出来给他挡在洞口,起码比直接落在雨中要好。
否则他们躲在这里,倒不如一口气奔下山去。
阴云幕幕, 遮挡了那一点月明星芒,宿幼枝头贴着洞中硬木,只能看到盛延辞凌锐轮廓。
他们挤挤挨挨,不比上次木箱中困窘, 却也呼吸可闻。
尤其湿衣贴身, 风一吹, 直往骨子里钻。
瞧见宿幼枝打了个哆嗦,盛延辞立刻紧张起来:“可是冷,都怪我,该阻止你来的。”
小王爷侧过身,尽量挡住倒灌的风雨。
但他情况比宿幼枝还遭,里衣薄薄一层,早被打透, 宿幼枝看着他都觉得冷。
这也就是个火气旺的年轻后生,否则回去八成要倒。
宿幼枝也不好让小王爷遭这罪, 赶紧道:“殿下快去了湿衣。”
这般在身上裹更易出事。
盛延辞却吓了一跳,话都说不利索了:“去、去……”
你还有工夫磕巴!
冷风都要卷他们身上来了。
宿幼枝催促:“快些。”
“我我我……”
盛延辞腰背绷直,几乎顶到洞口,却不敢动。
宿幼枝等不及,落了病可不是开玩笑的,他去扯盛延辞湿哒哒的绸衣,将小王爷惊得撞到洞顶,一声闷响。
老实点吧你。
宿幼枝把住他臂膀,沉声道:“殿下可不要闹了。”
“我没……”
盛延辞欲言又止,他也晓得如何才好,只是觉得、觉得……见阿又未曾在意,轻柔地牵开他的手,然后解掉湿透的衣裳。
没了裹挟的湿气,也没了那透骨的寒。
盛延辞面对洞外,不敢回头去瞧阿又,骤雨疾风凉爽,他却热得脸颊发烫,将身上那点滑落的水珠蒸干。
宿幼枝瞥着小王爷背后蓬勃漂亮的线条,心道躲躲躲,有什么好躲的,他又不是没看过。
见盛延辞局促,宿幼枝心念一动,从后伸手勾住他脖颈,感受着那紧绷的力道,凑过去,贴着小王爷耳畔轻声唤:“殿下……”
盛延辞僵在那,呼吸都似不是自己的,脑中昏沉,可阿又的声音又那般清晰。
宿幼枝瞧他模糊的脸:“……近一些。”
他攀着小王爷肩臂往后,盛延辞如丢了魂魄,丁点挣扎的力度都失去,后仰靠到阿又身上,烫得宿幼枝皱了皱眉,也不开玩笑了,探他额头烫手,有些慌:“殿下,你还好吗?”
盛延辞嗓子干涩得发不出声,好一会儿才艰难道:“嗯……”
像闷在胸口。
宿幼枝大惊。
心想小王爷看着挺硬朗的,别是真被大雨浇出了好歹。
顾不得洞内狭窄,宿幼枝歪过头凑近小王爷的脸,捧着他面颊与他对视:“殿下,你看阿又。”
盛延辞哪里敢看,狼狈地阖上眼,身周都是阿又的气息,让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宿幼枝心想完了完了,小王爷要是晕在这可糟糕。
眼见外面暴雨凶悍,外衫都挡不住的冲击,宿幼枝忙搂过人将他往洞里拖,随即身前的手腕被握住,盛延辞声音嘶哑地不像话:“我……无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可惜你的身体没有你的嘴硬。
宿幼枝不听他逞强之言,强行将人禁锢在自己身前,想了想,费力将裙摆拽下罩在小王爷身上。
别说这襦裙虽挺阔蓬松,行动有碍,却不比别的吸水,是遮雨的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