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也很懂, 拱手道:“不小心叨扰, 望公子勿怪。”
“不怪不怪。”
那公子见他们不是要做什么,忙说,期盼他们快点走。
宿幼枝也悄悄去扯小王爷衣角……没、没扯动。
“!”
这回惊疑的换成宿幼枝了。
一想到清山郎君, 他就无法直视素衣公子,半点也不想在此停留。
“阿辞?”
他小声唤,又去勾小王爷衣衫,却勾到他束衣的腰带, 被盛延辞按住手, 想抽都抽不出来。
小王爷站着未动, 静默中突然道:“那残卷……可是你所求?”
素衣公子半阖的眸睁开,愣愣地瞧了他们些会儿,才轻声道:“原来是恩人……”
他躬身行礼,诚恳感激:“公子大恩,萧某万分感念,若有需要,恩人尽可说。”
他同伴也很吃惊, 想打量他们又不敢细瞧。
脸上带着疑惑,毕竟那日争夺残卷的是十四号贵客, 而只要稍微打听一下,都知十四号背后是韩商主。
可眼下之人明显与那蛮横霸市的韩商主不同。
不是,他盛延辞是有什么话要说。
对方与他们毫无关系,别管残卷哪里来,也算是还给了清山郎君好友。
他们为何还要掺和……
宿幼枝有种不好的预感。
抓紧盛延辞的手,凑他耳边咬牙道:“走了阿辞。”
盛延辞似也有迟疑,闻言安抚地拍拍他的手,反而坚定下来,问与萧泽野:“清山郎君的故事可真?”
天爷呀。
他居然问得出口!
宿幼枝不确定盛延辞有没有看过那些画本,但他是瞧过的,再与残卷联系,只觉尬得要掩面,哪里好说出来的。
何况还是那种瞧着就很……很怪异的东西。
他现在装作不认得小王爷行不行。
宿幼枝都不好意思去瞧萧泽野的表情,垂着头完全藏在盛延辞身后,却突然听到对方轻笑一声。
笑得惆怅又悲凉。
“想你们应当看过了。”
萧公子似体力不支,靠着门框滑落,疲惫地坐到地上,仰首望天。
他从斜襟里拿出残卷,手指轻柔摩挲页面,表情反而平下来。
他道:“这的确是清山郎君所留。”
“……”
宿幼枝仿佛听到了自己吐血的声音。
就说不要问不要问。
这是想要谁的命!
宿幼枝悲痛万分,去掐小王爷腰间,盛延辞当即绷直身子,快速瞧了阿又一眼,低声道:“阿又莫闹,等、等回去……”
话未说完,耳根已经红透。
萧公子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注意他们的小动作,恍惚过后,又道:“但你们莫当真。”
嗯?
什么意思。
宿幼枝忍不住探头去瞧,听萧公子皱眉道:“是他所留,后期却未必是他所书。”
同伴见他言语着急,恨声道:“清山都不见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肯定是那冒盘货捣的鬼,在找到他之前你可不能倒了!”
萧公子很浅的笑笑,总算少了点颓然的气色,慢声道:“有人想毁他心血,我们确不能放任。”
什么冒牌货。
宿幼枝迟疑不定,总觉得不太对劲。
清山郎君在画本界有名,却入不得清雅殿堂,谁有必要冒充他做什么。
盛延辞眸光锋利,没等到他们其他话语,道:“既如此,别过。”
宿幼枝被抱着越出院子,杨一跟在旁边,不满道:“亏姑娘好意还他们残卷,这人忒不诚实。”
宿幼枝没听出什么画外音,疑惑问:“怎么说?”
杨一便道:“之前探查时主子便觉他们来历有异,若清山郎君只是失踪便罢,有人冒充且修改他心力之作,那势必是身份有诡。”
宿幼枝看向小王爷。
他就说今晚忙碌,盛延辞怎么会无事与对方搭话,原是早有怀疑,用话语来试探。
但之前不是说他们是江湖人,难不成还能跟朝廷有牵扯?
似看出他疑惑,杨一道:“姑娘不知,混出名声的,又哪有纯正的江湖人。”
“还有这地儿……”他指昏暗不明的一片枯宅冷院:“但凡活得起的百姓都不会来。”
宿幼枝听出清山郎君似乎有什么值得注意的身份,但他张了张嘴,还是没问出口。
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都是与小王爷有关的事,他就不贴边了吧……
留在小王爷身边愈久,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事,了解的愈多。
宿幼枝不想听,但架不住王府侍卫禀报时不避着他!
盛延辞干什么对他没点防备的。
宿幼枝也不知是好是坏了。
他手指缠上小王爷垂在脑后的发丝,使劲捏了捏,就当捏在他身上了。
挪换地方后,有侍卫来禀,已成功转移火器,但对方有察觉,封锁了附近区域,他们离开会有些麻烦。
想到黑衣人的身手,若对方如此水平的高手很多,王府侍卫也不好对付。
宿幼枝瞧来者模样灰扑扑,很有些战后的狼狈,想必那边进展的也没那么顺利。
“阿凛可好?”盛延辞问。
侍卫回:“公子一切安好,让主子莫担忧。”
盛延辞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抬手让人离开,转而对杨一道:“阿凛有麻烦,你去帮忙。”
杨一欲言又止,盛延辞瞥过去一眼,他到底没说什么,行礼后退入黑暗中。
杨一一向以小王爷的安危为主,在外很少离开他身边,得是很危机的情况才会有所改变。
宿幼枝拖后腿拖得恼火,落地后拨开盛延辞手臂,道:“阿辞莫要管我,阿又可以在这里等你的。”
见小王爷要说话,他又接道:“何况还有周侍卫在。”
快走吧快走吧。
他哪里需要两个人保护。
那些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将整个区域都搜索遍,等到天亮便是安全的。
“说过不丢下阿又的。”
盛延辞握他手:“放心,不会有事。”
宿幼枝瞧他脸色。
虽较平时严肃,确实没有太过急切,那情形应当还没那么糟糕。
但对宿幼枝就不好了。
果然要从小王爷身边钻空逃走千难万难。
若不是今日事多,守在他身边的侍卫从未落下十位,想想都绝望。
不愧是你小王爷。
着实能耐。
宿幼枝有气无处撒,见盛延辞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更恼。
疯狂时他甚至想,若小王爷发现他身份也好,恼恨过后大不了打一架,然后放他离开。
可惜那是寻常人的世界。
小王爷怕是不会受那委屈,到时凄惨的只有他一人。
到底是为什么变成这样的!
扮了这些天姑娘,宿幼枝着实受够了。
“阿又。”盛延辞突然唤。
宿幼枝立刻调整表情,声音柔柔:“阿辞?”
盛延辞心疼地拂过他发红眼尾:“太过忙碌,都未教阿又有休息的工夫,若累极,便靠着我歇一歇。”
宿幼枝被几番波折刺激得精神亢奋,累是不累的,就是无力,也不知怎么逃出小王爷的铜墙铁壁。
谢二说的那些他又有哪些没做到?
怎还是不见盛延辞厌倦。
难不成是他缠得还不够。
宿幼枝瞧着盛延辞英挺眉目,心下踌躇,再贴近是不是就太过了?
谁家姑娘……反正他是个男郎,吃不到亏,怕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