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喜爱阿又姑娘的是你。
说厌恶男子之情的也是你。
宿幼枝瞧盛延辞萧瑟身影, 无力地阖上眼。
“殿下、宿公子……南阳侯府到了。”钱三忐忑道。
宿幼枝起身。
盛延辞手指痉挛似地勾起,却抬不起一点。
宿幼枝与他擦身而过,有指尖探过来, 落到他手背。
盛延辞瞳孔震颤, 几乎渴求地握住。
那莹玉手指却已收回。
宿幼枝撩起帘幔, 未回头, 鸦羽长睫落下遮住眸色, 轻声说:“约我出门, 可要提前递帖的。”
宿幼枝下得马车, 盛延辞慌张追出来,想拉他的手,又忍住:“阿……宿公子。”
宿幼枝顿了下, 随即进了南阳侯府的大门。
看着面前厚重门扉关阖,盛延辞却激动地将手贴上去,好似这样就能离那人更近一些。
却将南阳侯府的门房吓得够呛:“临、临王殿下?”
正犹豫要不要通知主子,见到小王爷离开, 当即松了口气。
谢翊被谢晓笙气得脑壳疼, 不欲在外丢人现眼, 带回来后,却察觉府内气氛不对,不免犹疑,方要问侍从有何事,便瞧见坐在堂内的身影。
他走进去,一眼看到宿幼枝表情,便吓一跳。
怎么了?
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
别是被谢晓笙气得。
谢翊怒火中烧, 想去将那不像话的人提来再揍一顿。
谢小妹回来,看到他们, 道:“二……”
话未尽,瞥见宿幼枝,顿时大惊失色,气音问谢翊:“宿阿兄……怎么了?”
谢翊不知该怎么说。
两人对着瞪眼。
谢将军这时也回来了,看到他俩挤在门口,又扫了眼沉默不语的宿幼枝,蹙眉瞧向谢翊:“你又欺负他了?”
“怎么教我欺负。”谢翊有苦难言:“我没有。”
谢大哥不太信任地瞥他,过去宿幼枝面前,弯腰瞧他,预备哄:“幼枝……”
结果看到他表情,愣了下后顿时手足无措。
宿幼枝抬袖盖住脸,知自己此时的模样定是很难看,不欲让他们多想,谢翊却已忍不得了,咬牙切齿:“谢晓笙!”
知砚立刻将靶场的事说与三小姐和大公子听。
谢小妹当时瞪大眼,也动了怒:“他怎么敢!”
谢将军虽未言语,眉眼却沉下。
谢晓笙与婉娘如今便在南阳侯府,谢翊不想宿幼枝见了伤心,所以关到了旁的院子里,通知了谢二叔与谢二婶。
谢小妹过来拍了拍宿幼枝肩膀,沉重道:“宿阿兄放心,必不教你吃亏。”
宿幼枝见他们面容严肃,想说他并未多在意,但谢氏的家事他又不好参与,只能拽住谢小妹衣袖,委婉道:“我……没关系的。”
谢小妹闻言更心疼:“莫担心,是他做错事,与宿阿兄无关的。”
宿幼枝没跟着去,只知连南阳侯都回来了。
他往住处走,路过那条路,正听到谢晓笙怒气冲冲地吼:“我又不像你有做侯爷的爹,大哥为将世子之位留与你,拼命攒了军功做得小将军,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
宿幼枝顿住。
没看见,也知谢翊是怎样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后院一众美娇娘还是别人逼你抬回去的不成?”
谢晓笙哑然,反驳不得。
宿幼枝不再听,回去房间,看精致小箱中的血红玉坠。
过会儿,知砚过来,义愤填膺与宿幼枝叙述。
谢晓笙常年沉迷美人,身子做空,招架不住婉娘的热情,躲了些时日,默认父母亲将人发卖。
婉娘原是舞姬,虽不富足,却也过得并不艰苦。
若被发卖,哪里能有好去处,她自是不甘。
最后由南阳侯做主,恢复她自由身,不至被谢晓笙害了半生。
谢二叔夫妇维护儿子,南阳侯府不与他们计较,但往后都难再登门。
知砚还是气不过,为主子抱不平:“堂少爷幼时便爱抢公子的东西,原是这样的想法,公子哪里少帮了他,个黑心的!”
“莫胡言。”
谢翊过来听见,教知砚出去守住门,坐到宿幼枝对面,欲言又止。
宿幼枝看过去,谢翊又觉气虚,忍不住挪开视线。
天可作证。
他当初只道谢晓笙那花心的都受不住舞姬歪缠,定是时间长了嫌烦,哪知晓他是中看不中用,落了尊严才冷落了婉娘。
谢翊一想到小王爷后院空悬,势不会如谢晓笙那般榨得透透的,就觉要命,小心翼翼去打量宿幼枝。
宿幼枝被他看得烦,皱眉去抢折扇拍他:“你要说什么?”
“没、没什么……”
谢翊视线飘忽,片刻,又转回来,凑近他,艰难问:“欸就……那时候,你,你们……”
谢二半晌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又被侍从的敲门声打断:“表少爷,有你的帖子。”
谢翊顺口问:“谁送来的?”
宿幼枝接过,看了眼便阖上,板着脸道:“问那么多。”
谢翊一顿,反是探头要去瞧,被推开,立刻扬声道:“宿幼枝,你背着我有小秘密了!”
宿幼枝懒得理他,赶他走。
谢翊懵头懵脑地被推出门外,一脸糊涂地与知砚对视。
“……你表少爷在皇城有熟人吗?”
“有吧?”知砚不太确定:“临王府那些算吗?”
谢翊瞪他:“……当然不算!”
但又想不起还有谁能给宿幼枝递帖,难不成是在湖心岛和宫宴遇到的那些个?
是了,为南州宿氏名头,确有可能。
谢翊也不能阻挡宿幼枝交友,想了想不探究了,但临王府……嗨,只教他当初脑子进水。
不过都这样了,应当没事的……吧?
内室。
宿幼枝端坐了会儿,还是伸手拿过帖子,看上面熟悉的字迹,着恼道:“怎就等不得一天了。”
晚间,月色高悬。
门房见到宿幼枝很惊诧:“表少爷要这时出门吗?”
宿幼枝点头,门房便问:“可要备马车?”
他拒绝了,出了南阳侯府的门,果真见到不远处候着的车架。
驾车的是周二,恭敬为他撩帘。
宿幼枝进去,未等坐下便被握住手,盛延辞屏息看他。
他手指动了动,略一挣扎,对面的人就惊到似地松开,不敢再动作。
宿幼枝瞧外面灯火通明。
皇城的夜晚也格外热闹,行人往来,小贩叫卖。
盛延辞着意穿了件不那么华贵的衣裳,到得繁华的街区下得马车。
宿幼枝走在他旁边,与一侧小贩要了串糖葫芦,盛延辞便去掏荷包。
他瞧见他荷包里竟有铜板,数出来递给老板。
咬了口糖葫芦,红色的果肉裹着糖衣,甜滋滋的。
宿幼枝递过去:“你可要尝尝看。”
盛延辞瞧他含着糖葫芦的唇瓣,喉咙滚动,哑声道:“……要。”
他未接过,探头过去,咬住圆圆的糖果,浓睫撩起,漆眸定定瞧着宿幼枝。
宿幼枝抿直嘴角,看他一颗颗咬下,吞咽入肚,好似吃得不是糖葫。
等全部吃掉,剩下光秃秃的一根杆,宿幼枝塞进他手里,抱怨道:“都未给我留一颗。”
话落转身就走。
盛延辞僵了下,忙又买了串,追上宿幼枝:“我、是我之过……”
看着递来的糖葫芦,宿幼枝撇开脸:“不是原来的那一个,何来的诚心。”
盛延辞绕过去看他的脸,宿幼枝又撇向另一边。
“宿公子……”
“看不出来,宿公子不太高兴吗。”
宿幼枝抽出他的糖葫芦,丢给后面跟着的周二,道:“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