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沈顷哲也愣了一下,不假思索道:“现在拍摄进程都还没过半,老曾应该还没顾到音乐这块吧?”顿了顿,他的声音收紧几分,含了笑意,“你这个想法有点危险哦。”
“危险的想法第一时间告诉你啦!”盛临意咧嘴笑起来,他快活的倒在床上,踢了两下腿,“好了我要睡觉了。”
“真不陪我吃夜宵了?”沈顷哲道。
“等我事成,我请你吃。”盛临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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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尾曲?”曾正海抬起头,眨巴眨巴眼道:“是还八字没一撇但是......影视片的片尾曲制作也是一项大工程,不是你一个人说承包就承包的。”
“我懂,要有曲子,歌词,歌手还要后期。”盛临意说。
“你还挺懂。”曾正海乐道。
“老曾你糊涂啦!小盛也是出过专辑的人。”范乐康在一旁咂嘴:“不过你也说了小盛,一首歌要有前期制作还要后期制作,你一个人......”
“我昨天晚上,根据孔莫迪,段凯还有陆琛三个人的心境写了一首歌,还配了词,我想再没有人比我这个演了孔莫迪的人更加了解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还有情感。”盛临意诚恳道:“曾导,我可以唱歌,只需要找到编曲师混音制作就行。”
他一面说着,一面用双手将一份文件递呈到曾正海面前。
他热忱的态度着实让曾正海无法拒绝,只好干咳了一声,尴尬道:“那我就看一看先吧......”
他垂目。
“子弹呼啸,划破宁静的夜。正义之光,虽微弱却从不退缩。”
一个字一个字跃入曾正海的眼帘,连成一整片完整的故事,在片场拍摄的那一帧帧画面,父与子,正与邪,过往与当下还有未来的矛盾冲突交织浮现,曾正海忍不住轻声念了出来。
“心中信念,如烈火般燃烧,以父之名表彰的棺椁,埋葬混沌不眠的我......”
黑白的歌词忽然有了颜色,盛临意两指打着节拍,轻轻的哼唱,他的手上和脚下像是有极为精准的鼓点和基调,承托着他这只人形的夜莺,自由而自主的歌唱。
“让我葬送其中,报以子身,报以不悔的光明,隔开长河中的善与恶......”
绵长的吟唱如同教堂里齐奏的鼓风琴,在黑白的卷轴上划出血色的符号,让人不由自主的为那些拉扯的情绪和人性所折服。
曾正海的眼眸微微睁大了些,直到盛临意唱完许久,他才晃神般的抬起头来,喃喃道:“就这几个音符,你是怎么唱出这么完整的旋律来的?”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感同身受吧,自然而然的就成了。”盛临意轻声说:“而且反复的响了一个晚上,我有预感,这就是属于《濯吾缨》的曲子,也是孔莫迪的心声。”
曾正海小幅度的点了一下头,“是还不错,但是你要怎么把这首歌从你的嗓子里变成电脑里的文件,贴到我的电影末尾呢?事先声明,我认识的音乐制作人都是自带团队的,他们不可能围着你一个外人做事。”
“只要一个混音师,一个混音师就可以了......”盛临意轻声自语。
曾正海正沉默着,背后忽然有人大喊大叫着冲上来。
“混音师我认识!我可以介绍一个给你!”
“大鲁?”范乐康一抬头,诧异道:“你来凑什么热闹!”
说话的正是昨天喊盛临意救场的道具师大鲁,他上气不接下气,一副生怕赶不上这场聊天似的交集,“我说真的!我有关系很铁的混音师,盛老师,借给你用,不收你钱!!无限次返工修改!!也算是我对昨天那件事的补偿......”他说着说着,面红耳赤的挠着头,“昨天真是对不住,我那哥们儿跟我提起你的时候.......我是真没往深处想,要是知道他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捧那谁的臭脚,我是绝对不会喊你去盛老师,对不起对不起!”
“什么事啊?你们俩昨天干嘛了?神神秘秘的。”曾正海大惑不解。
“没有,一点小事。”盛临意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的弯起双眸,“我就知道大鲁不是那种人,放心,我没记你仇。”
“总之你这事儿就包我身上了。”大鲁说:“编曲婚姻到MV制作我一手承包,全是私人关系,一分钱不收你的,你就等着白赚曾导的项目经费吧!”
曾正海:“????大鲁你怎么回事儿???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啊!”
“噗嗤”一声,盛临意笑出声来,他摆了摆手道:“以我跟曾导的关系,还不至于拔鸡毛拔成这样。”他认真道:“我好歹也是剧组里的一员,我也很喜欢孔莫迪这个角色,能在基础上创作是我的乐趣,为爱发电什么的,不能要曾导的钱,帮曾导省一点儿是一点儿嘛。”
“盛老师真是业内男菩萨啊!”大鲁热泪盈眶:“你人太好了,我都要哭了。”
“临意这话我爱听。”曾正海乐道:“那行,这活儿就交给你们了,去拟个合同签签,到时候给我DEMO就行,可不能拖延哦!别回头我电影都定档了你DEMO难产。”
“不会的,一个月之内,给你DEMO。”盛临意扬起唇角,“不过曾导,我不收您的钱,但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你说。”曾正海说。
“在预告出来之前,以单曲形式先曝光。”盛临意说:“请剧组帮我宣发,我,盛临意,既是孔莫迪的演员,也是《濯吾缨》的唱作人。”
第63章
一连两周, 盛临意都没有在十二点之前回过家。
大鲁很讲义气,说给他找了混音师就给他找了混音师,连录音棚也一并安排好了。
这算是这么久以来盛临意第一次接到正经的本职工作, 吕凌凌转头给宋徊报备了,仔细严谨的拟定了版权等合同,但没在网上透露半点口风, 颇有种闷声干大事的错觉,半月后, 《赎》的DEMO便送到了曾正海的手里。
“你这什么效率啊?两个星期就——”对上盛临意眼下的乌青, 曾正海莫名的从他的瞳孔里看出了一丝狠意, “你白天拍戏晚上弄歌,不睡觉啊?”
“我年纪轻, 身体好, 能熬!”盛临意的精神有种诡异的抖擞, “曾导,您快听听, 还有什么要改的?”
曾正海打了个寒战, 斜觑着青年的表情,总有种盛临意脑子里的弦绷的贼紧, 他如果说一句不好,对方没准儿会来跟他拼命的既视感。
“我先鉴赏一下。”他说着, 从助理手里接过耳机, 插在电脑上。
播放键按下,弦乐合鸣,低沉空灵的唱腔仿佛来自深谷的一缕风, 吹拂过曾正海的耳膜。
曾正海的身体一僵,旋即感觉皮都展开了。
起伏哀婉的旋律再次在他的脑海中作乱, 配上了复杂层次的伴奏与后期的音效,比那天盛临意的清唱来的更加剧烈,曾正海的魂都飞了起来,耳机里的立体环绕音效带着他前往了故事的发源地,他再也不是旁观者,他就是孔莫迪,在黑白与正邪的交界处茕茕孑立,茫然四顾。
副歌部分轰然炸响!骤然变换的节律和风格如枪林弹雨,如雷鸣电闪,盛临意极富有冲击力的唱腔啸出,他的声线居然可以变换!开始只像一只忧伤的夜莺,声音清脆雌雄难辨,此刻却像是低沉幽暗的控诉者,每一个吐息都铿锵有力,如同千锤百炼的战士!
DEMO的长度是四份三十秒,一眨眼就过去了,一直到耳机里都静了下去,曾正海都久久不能回神。
“曾导?曾导?您觉得还有什么需要改的吗?”盛临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曾正海才猛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道:“很难想象,这居然是初版DEMO。”
“您该不会是要跟我说,这太完美了,没什么要修改的地方吧?”盛临意啼笑皆非。
曾正海张了张嘴,他确实是想这么说来着。
还有一些小瑕疵,但瑕不掩瑜,看盛临意这副殚精竭虑的状态,再提出来好像有点残忍,不提也就罢了,夸夸他吧。
“是没什么大问题,各方面都还比较契合我的要求。”曾正海清了清嗓子说。
“那我这里有几个修改意见。”盛临意变戏法儿似的居然变出了一个备忘录,上面罗列了十几条,认真的对曾正海说:“曾导您看看是不是合适,是不是需要改正。”
曾正海:“???”
曾正海大为震撼:“合着别人不卷你,你小子还自己卷自己啊!”
“毕竟是我正儿八经的第一个作品,想做到最好。”盛临意微微笑着,眼底有光在闪烁:“曾导,看看嘛?”
曾正海就这么陪着盛临意活活加了两个小时的班。
到后来曾正海的眼皮都快挂不住了,他不知道盛临意这小子哪儿来的这么多的新想法,十几条参考斟酌完,又新蹦出十几条来,到最后曾正海求饶道:“临意啊,我知道你是音乐人出身,但我吧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电影导演,我觉得这个精度可以了,对我的电影而言绝对可以了,!不然你自己看着改?”
“曾导,这才第十二版。”盛临意说。
“什么叫才!!!”曾正海大怒:“我老实告诉你从第六版开始我就已经听不出区别来了!!!再多我也听不出区别来了!”
盛临意:“......”
“你放过我吧,我要躺平了。”曾正海哄小孩儿似的赔笑说:“你如果非要卷的话,你不是还认识一位优秀的电影导演吗?他也很有品味的,你去卷他好不好?”
盛临意想了想,认真道:“你说得对。”
于是沈顷哲半夜时分就被视频电话的邀请震醒了。
男人睡眼惺忪的按亮床头灯,点击接受,就看见盛临意那边儿灯火辉煌,青年的眼底全是血丝,表情却很亢奋,“沈顷哲,快帮我听听我的新歌!!再帮我提点意见,我好再改改!”
沈顷哲:“......”
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新歌?”他找了个枕头垫在脑后,懒懒的后靠,哑声道:“有活儿了?”
“是啊,《濯吾缨》的片尾曲,今天曾导那边已经过关了,但我老感觉还不够完美,所以来找你咨询意见。”盛临意说。
“......”沈顷哲想了想,“距离我们上次聊完这件事好像才过了不到半个月?”
“对,这就叫趁热打铁。”盛临意说。
“难怪你这半个月直播间都在请假。”沈顷哲打了个呵欠。
“对啊,我发给你好不好?”盛临意带了点儿恳求的说:“你帮我听听,再提提意见,我立马改。”
沈顷哲瞅着他,干脆利落道:“不好。”
盛临意:“?”
“你上次都不陪我吃夜宵。”沈顷哲眯着眼说:“凭什么要求我半夜陪着你改DEMO?”
盛临意:“......”
盛临意:“沈顷哲!!!”
“唉——在呢。”男人拖腔拉掉的应着,笑的痞帅,“有什么事明天聊,晚安。”
说完他单方面把视频电话掐了。
这呆子夜莺长本事了,大半夜的居然敢这么凶自己,他有点儿好笑,不过也难怪,任凭哪个熬了若干通宵的人都会失去情绪控制。
他等了一会儿,给宋徊打了个电话过去。
“卧槽啊哥,大半夜的,午夜凶铃啊!”宋徊梦中垂死惊坐起,在电话里哭唧唧道:“我心脏都快被你吓出来了。”
“年纪轻轻的怎么睡得着啊?死后自能长眠。”沈顷哲说:“哎,你家离盛临意家是不是不远?”
“你说他租的房子吗?是不太远,步行一刻钟吧。”宋徊呵欠连天道:“干嘛?”
“去看看他家灯关了没。”沈顷哲说。
宋徊:“?”
宋徊:“哥,你是不是疯了?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
“两点四十。”沈顷哲说。
宋徊:“你也知道是两点四十啊!”
“所以我是让你去看看盛临意睡了没而不是起了没,有问题?”沈顷哲说。
“.......”宋徊一字一句的说:“步行一刻钟,也是要用腿走的。”
“这么懒是吧?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哥。”沈顷哲说:“驾雾公司凭什么给腾云当子公司啊,叉出去!”
“别别别!!”宋徊头皮发麻,“我在穿衣服了在穿衣服了!”
“一刻钟后给我消息。”沈顷哲说:“我估计盛临意再熬两个晚上,你们公司就该摊上人身意外事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