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必须把装有人们珍贵记忆的记忆罐拿走，吸食那些闪闪发亮的美好的东西，才能维持自己的生存，我已经变成了童话中那种偷走别人美梦的怪物了，你明白吗？而这都是凯特害的。我如果不这样做，我就会成为一块碎片，我将会淡入祂。成为祂永恒的部分，就和那些幸福的傻瓜一样……我好痛苦，如果不是凯特，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罗德听懂了她的意思。
她现在已经变成了受Nostalgi Gaius控制的眷族，而如果她不吸食别人的记忆，她就会无法维持个体的存在，彻底变成Nostalgi Gaius的一部分。
她就像他在莫菲希斯手下那样挣扎着。
罗德理解那种可怖的痛苦。
所以，他明白了她为什么怨恨。
“Isle，你也不能帮Eden解脱吗？”罗德问。
Isle缓缓摇了摇头，这个动作很艰难，因为她的脖颈已经有一小部分也变成了大理石。
“我没有办法。”她悲伤地说，“但是我会一直坚持下去，就像布兰奇说的那样，我不能放弃，也不会放弃。”
仅仅是被神明控制都那样痛苦，要是像Isle那样与神明正面交锋呢？
罗德看着这个娇小的女孩，真心实意地感到了敬佩。
“布兰奇女士说，你还保有完整的自我。”
“她也是这么对我说的。”Isle笑了笑，“我只是觉得，我不能让Nostalgi Gaius夺走我的一切，所以我坚持下来了，仅此而已。”
而且现在她甚至已经能以自己的意志行使Nostalgi Gaius的权能了。
“你有没有想过，罗德。”Isle说，“你有没有想过要从这枚烙印中向莫菲希斯夺取什么？”
她抬起手，手心里浮现出一枚精妙复杂的烙印。
“这就是莫菲希斯的烙印。”她说，“Nostalgi Gaius是存在于灵感与记忆中的神，祂没有实体存在，却能让所有生物都陷入自我的回忆中，再从回忆中夺走他们的一切，记忆、情感、自我……祂在我身上留下的烙印，也和这枚非常类似。”
而Isle现在不但没有成为Nostalgi Gaius的一部分，反而能反向使用Nostalgi Gaius的权能。
“你的意思是……？”
“只要你拥有足够强大的自我，当祂试图侵蚀你的时候，你也能侵蚀祂。”Isle说，“如果你保留这枚烙印，我可以帮助你分走莫菲希斯的权能，也能让祂也不再操控你。”
“代价是我仍然做祂的眷族？”
“是的。”
罗德突然想起之前出现在自己梦里的梦神墨菲斯，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可是……神明的权能啊。
莫菲希斯的权能是律法与秩序，只是光是想一想用祂的力量能做到什么事——就像“和睦法典”那样——就足以令人垂涎。
代价只是——他仍做莫菲希斯的眷族。
这甚至称不上什么代价，在Isle的帮助下，这枚烙印不能再控制他。
“不。”罗德拒绝了，“我不想再和祂扯上任何关系了，Isle。”
“你确定吗？”
“我确定，Isle，我不想再做莫菲希斯的眷族。”
“那他呢？”Isle看向他身旁重新陷入恍惚的杰提耶，“他想要这份力量吗？”
一瞬间，眼前的女孩又变成了白色大理石雕塑。
“怪胎。”那个陌生的声音难以理解地说，“衰弱的仍是神，为什么不要？”
罗德坚定地摇摇头，蓝宝石吊坠闪烁了一下。
“不。”他说，“我做一只扫兴客就好。”
重新出现的Isle看起来有些恍惚，她说：“抱歉，我们刚刚说到哪了？”
罗德摇醒旁边的杰提耶。
“杰提耶！”他摇晃他，“醒醒！”
“哦……罗德。”杰提耶回过神来，眼神迷离，“祂是如此美丽，你知道吗？祂只说，让祂能够爱我……”
“那可是Nostalgi Gaius！”罗德皱起眉头，“醒醒，别被蛊惑了！”
杰提耶竟然难以遏制地哭泣起来。
“这太残忍了……”他说，“我不想让祂失望，我怎么能忘得了祂？我永远记得level52的烦闷室，永远记得我在那里是怎么——”
下一秒，他就像雪花噪点一般消失不见了。
第55章 喜悦
“我送他回去了。”Isle说, “他无法承受Nostalgi Gaius的一瞥。”
“你也该回去了。”Isle说，“罗德，现在你可以做你自己了, 祝你幸福。”
“Isle……”罗德还没说完, 眼前就闪过一阵白光。
眼前是应许之地的卧室。
他甚至还被绑在椅子上, 身边是昏迷不醒的杰提耶。
“罗德？”布鲁斯走上前来。
“放开我吧, 布鲁斯。”罗德笑了出来, “我终于不用听那个该死的莫菲希斯的话了。”
布鲁斯松了口气。
他默不作声地解开捆缚罗德的绳索, 罗德脱困后伸出双臂喜悦地去拥抱布鲁斯, 他环住布鲁斯的脖颈，凑上去亲吻他的嘴唇。
布鲁斯没有立即回应。
我还要继续哄骗他吗？布鲁斯不确定地想。
罗德还沉浸在摆脱梦魇的喜悦中，他笑得真心实意, 眉眼都像月牙那样弯了起来，布鲁斯发觉罗德笑起来是那样好看，不再是强颜欢笑，而是自由地、放肆地笑, 他看起来前所未有的耀眼。
布鲁斯一时看得怔住了。
“怎么这样看着我？”罗德不太好意思地抓了抓脸, 而后又高兴地去吻他, “不管怎样，我都自由了，我们可以一起回前厅，我从没想过我还能活着回去。”
当他的唇舌凑上来的时候，布鲁斯下意识就反客为主，开始深入地吻他。
就在他们吻得气喘吁吁的时候，杰提耶充满怨念的声音响起：“我是不是应该把房间让给你们？”
“杰提耶？”罗德红着脸缩了回去, 那反应该死的可爱，“你还好吗？感觉怎么样？”
“我还好。”杰提耶翻了个白眼, “但是你们俩看起来就像要原地打一炮。”
罗德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但又立刻推着杰提耶出门去：“那你还不赶紧出去？”
他看起来自由又肆意，像是布鲁斯年幼时遇见他的那个下午，他漫不经心地在林间行走，像一只慵懒的山猫。
那只山猫将走投无路的他领到了一个像是存在精灵般的王国，在那个倒挂着蝙蝠的山洞里，山猫对他说：“所有杀你不死的，都只会使你强大。”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放不下的高傲，又带着稍显别扭的关心。
多少次，他回想着这句话从生死边缘坚持了下来。
布鲁斯想起了那天。
眼前的罗德看起来和那时的他别无二致。
脱去了束缚的他看起来那么快乐，他海蓝色的眼睛里盈满了笑意。
布鲁斯发觉自己不想打破它。
他也发觉了自己的不忍心。
罗德把杰提耶推了出去，回身像只快乐的小鸟那样扑向布鲁斯，一把将他推倒到了床上。
褪去了温和老好人脾气的山猫笑起来耀眼极了。他伸手摘下布鲁斯的头罩。
“布鲁斯。”他笑着说，“为了庆祝，这次换我来动，怎么样？”
布鲁斯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已经俯下身来吻他了。
这是罗德最放肆最主动的一次。
他跨在他身上，劲瘦的腰肢摆动着，潮红的脸看起来那么诱人。
他喘息着，双手撑在他的小腹上，看向他的眼神迷离而深情。
“谢谢你，布鲁斯。”他口中吐露着沙哑的爱语，“谢谢你爱我，我很高兴我也爱上了你。”
“你曾告诉我我改变了你，我其实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但你现在切切实实地把我从那种糟糕的境地里拯救了出来……”
他闷哼一声，被腰间的大手猛地禁锢住。
布鲁斯再也忍不了了。
他反客为主，顺从了内心的欲望。
再等一等吧。他在意乱情迷中想，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
“罗德哥哥！”简妮举着钥匙环，快步跑了过来，“简妮做到了！简妮做到了！”
女孩开心地和蹲下身的罗德抱了个满怀。
“罗德哥哥！简妮建好了空间通道！”她眼中隐有泪光，“简妮真的做到了！”
“简妮很棒。”罗德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你以后会越来越好的，简妮。”
“咦？罗德哥哥，你脖子是被蚊子叮了吗？”简妮困惑地指着他颈侧的吻痕问：“这里红了一大片！”
“咳……是啊，蚊子。”罗德红着脸回头瞄了布鲁斯一眼，“一只很大的、黑漆漆的蚊子。”
密钥师咳嗽了一下，把女儿拉回来。
“简妮已学会行使权能。”密钥师说，“日后通道也由她维护。”
“那就太好了。”罗德嗓音含笑，“以后就全靠你了，简妮。”
“简妮会好好工作的！”简妮斗志昂扬地举起手。
就连布鲁斯也忍不住往上勾了勾唇角。
“你好，罗德。”一个温和的嗓音从旁响起，“终于见到你了，很高兴看到你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