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暴君的战利品后 第48章

过片刻,韩擒克制念想,未在白净的颈肤留下痕迹,还拢好拨乱的衣襟,拉起被褥,将唐青裹得严严实实,不敢多看一眼。

唐青安安静静伏在韩擒怀中,适才一番情绪波动,已经疲劳。

他昏沉沉道:“若还在宫外就好了,在梧郡想吃就吃,想见就见,不像这宫里,到处都充满限制……”

韩擒低声安抚:“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心疼唐青。

此途艰辛,无论就公冶侯和郭常一案,又或南行梧郡,唐青付出之辛劳,只除了一个毫无权柄的黄门侍郎,至今未得任何官秩封赏。

纵使有心替唐青求份恩情,可他作为天子的近侍,断然没有出宫自居的道理。

而自己……暂且没有立场为唐青要一份皇恩。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注视唐青睡下,时辰将至,韩擒这才悄然离殿。

**

翌日晚,因和韩擒约定好半夜相见,唐青提早沐浴净身,着了淡雅素色的宽衫,青丝尤带些许湿意。

他吩咐兰香把熏香熄了,安静靠在榻前看书,偶尔扫一眼窗户方向。

等韩擒等得昏昏之际,几时睡着也不知。

唐青好像做了个梦,应当是韩擒来了。

幻梦中有人握上他的手,唐青努力睁动眼睫,手给了来人回应,与之相握。

他嘴角扬起轻轻的弧度,哑声道:“你来了……”

在梦中几经挣扎,彻底睁眼后,对上榻前端坐的男人,玄衣龙纹华服,瞳色浅冷。

唐青蓦然一个激灵,睡意全消。

他欲收回右手,反被扣紧,

萧隽眼神未变,打量自己适才被唐青握住的手指,过了须臾,语气不辨喜怒。

“卿以为……是谁来了?”

第39章

承受着帝王审视的目光, 气氛无端冷凝。

心念电转之间,唐青拢了拢微微松散的衣襟,起身下榻, 伏身行礼。

“臣不知皇上——”

他一番恭维话还没讲完, 萧隽打断, 只道:“卿在等谁。”

见唐青裹在宽衫里的身子荏弱不堪, 一动不动伏在脚边, 心中来了股气。

“起来回话。”

唐青起身, 眼微垂, 随即露出些许苦涩的笑意。

“回皇上,臣自然以为床边的来人是兰香。”

萧隽蹙眉:“伺候在卿身边的侍女?”

他盯着唐青温顺垂下的眉眼,冷声道:“孤倒不知, 卿与一个侍女私情此般过甚。”

唐青神色谦和,不卑不亢,眸子却焕发出些许真情实意的光彩来。

“兰香这丫头,从陇州到兖州, 跟在臣身边尽心伺候。襄州南行的半年, 条件艰苦, 她从无抱怨,愈加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臣。也就十来岁的小姑娘,身世凄楚,臣对她便多上了几分心。”

他缓了些气息:“外人眼中,我与她是主仆,可私下相处时,臣早将她当成自己的妹子看待。臣此身孑然, 寥寥孤独,于世间早无近亲, 而今与她,也算缘分。”

他全然露出笑容来,颇为苦恼地道:“臣连日病榻缠身,她自当全力照顾,遵循医嘱,每日都给臣吊着好几剂汤药和补品,是以,方才臣还以为又是那丫头给臣送什么喝的来了。”

萧隽神情淡淡:“主是主,仆便是仆,主仆之礼,何以僭越。”

唐青口吻恭敬:“皇上教训的是,就如君为君,臣为臣,臣理当时刻铭记君臣本分。”

不待萧隽冷笑,唐青换了副语气:“只是,纵使身为一国之主,于深夜无缘无故出现在臣的床榻之前,也似乎……于礼不合……”

萧隽:“放肆。”

唐青作揖:“臣不敢。”

萧隽寻思:倒是敢的很。

看着唐青清瘦憔悴的病容,斥责的话停在嘴边。

比起这人时时把君臣本分挂在嘴边严谨遵守,忽然来此一遭,倒让萧隽轻快些许。

他落在膝前的指腹微微一敲:“卿可知,若适才的话有假,欺君之罪该如何处置。”

唐青本欲揭过认错人的话题,没想还是糊弄不过去,遂浮出苍白一笑,平复急喘的呼吸,道:“如臣欺君,请皇上摘了臣的脑袋便是。”

前一刻还算缓和的氛围,再度冷凝。

萧隽内心滋生出无名火气,额际的筋脉突突急跳,已是头疾复发前兆。

可面对还未完全病愈,仍憔悴病弱的唐青,纵使有火,也不该对着这样的人发,遂拂起广袖,扬长而去。

**

送走皇帝,唐青摇摇一晃,虚弱地扶着倚子,缓缓适应后才没倒下。

素雅的宽衫已叫冷汗浸透几分,他望着茫茫无边的夜,庆幸地松了口气。

兰香从偏阁赶来,及时搀着他,心有余悸道:“先生,皇上怎会突然深夜驾临?”

唐青轻轻摇头,想说不知,可脑海忽然浮起过去的几次经历。

这并非皇帝第一次半夜出现在他床边。

他压下荒诞可笑的念头,心系和韩擒今晚的约定。

不知对方来过没有,可曾觉察这里发生的事。

兰香见他皱眉,忙道:“先生躺下歇息吧,别想了。”

唐青仍愁眉不展,换了身衣物睡下后,叫兰香替自己揉按好一阵额头。

良久,他放任自己落入虚沉的状态中,这才停止了思考。

翌日,阴天。

园里的树植已光秃了大片,寒风凛冽,唐青晚起后喝了点粥,接着服药,他没立即躺下,而是坐在案几旁看会儿杂籍。

殿内的暖阁已经启用,暖气源源不停地透过寝屋。

唐青只一身素色里衣,肩上披了件披风,并不冷,脸和手指关节被暖气熏出了淡淡的粉润来。

兰香端茶侍奉,看着他脸色好了不少,露出笑意,道:“刘太医新开的药方佐以药膳果真管用。”

唐青捧着热乎乎的茶盏暖手,书过大半,有点心不在焉。

兰香道:“先生,若觉闷了,何不点点皇上给的赏赐?”

唐青睨她一眼:“我瞧是你这丫头想看吧。 ”

兰香笑问:“先生就不好奇吗?”

唐青眸光重落回书上,道:“不好奇。”

兰香望着窗外,扬声叹息。

唐青好笑:“怎么了,是我关着你,不让你到外头跟宫人们闲谈逗乐了?”

兰香摇摇首:“先生没关着兰香,可先生总把自己关在屋里。”

她问:“先生,难道您就不想多结交些朋友吗,不想与三五好友们一起走动走动么?”

在先生身边伺候近一年,兰香约莫看出来了。

她家先生当真是表里如一,性子淡,处事淡,无论做何事,与何人相处,总是淡泊得让旁人觉得他有些飘渺遥远。

看似温和,实则这样的人最是不好接近,因为与他永远隔了层纱似的距离,不远不近,难以触摸。

先生未曾主动结交任何人,纵使关系比较好的同僚,也只维持公务上正常往来,私下不跟人聚宴,不酌小酒,不叙私事。

如今,唯独大统领越过了这层纱。

兰香以为有了变化,而先生却与过去好似并无不同,大统领不来见他,亦不骄不躁,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在等待,或不在等待,又或无论这场等待是否空了,从先生身上,看不出明显的其他情绪。

唐青放下手中书籍,认真端量一身蓝色冬制宫裙,外搭花纹夹袄的兰香。

“你这小丫头,倒与我说起道理来了。”

话顿,又道:“而今朝上禁官员私交过甚,如若不然,落个植党营私,拉帮结派的名头,传出去也不好听,我独来独往的,有何不好?”

兰香努努嘴:“先生又来,你明知兰香说的并非这样的道理,简单同些朋友叙一叙,怎地就成攀交结党的意思了。”

唐青摇摇头,继续执书,翻开下一页。

见状,兰香便不吱声,任由先生独自沉浸,转身干些杂活去了。

**

又过五日,唐青的病假宣告结束。

他重返御前伺候,一早就到颐心殿上值,先将御案前的笔墨工作准备妥善。

宫人们轻手轻脚地洒扫,室内换了新鲜空气,重新摆花燃香,整弄完毕,方才悄然退殿。

唐青也跟着站在外头迎候下朝的皇上。

*

萧隽来时,瞥见静候的那道身影。

数日未见唐青在御前上值,冬制官袍软厚,夹了棉,穿在他身上,因单薄清瘦,显不分明。

他道:“其余人退下,留唐侍郎伺候。”

后头跟来的李显义压低抿起的唇角,朝唐青使了个眼色。

唐青目不斜视,专心留在御案前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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