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不才,确会几首小曲。”
他一派从容,言辞神色毫无轻蔑之意,并不将优伶视为低下。
被他如此平静温和的注视,倒叫找茬的官员有些拉不下脸,显得面目可憎起来。
官员暗恼:“那下官洗耳恭听!”
唐青也不看对方,将其无视,只朝萧隽行君臣之礼。
“皇上,臣献丑了。”
他未让宫伶奏乐,只孤身立于宝殿,自成一色。
“等谁那沸腾的魂魄,如让山水为之褪色,来拯救这天涯萧索。”
"是谁恩怨情愁演活,心上牵挂无暇抖落, 只为世事杀出传说。"
“唯匡世经纬,胸怀天下。血染敌镇却为残杀,难道有违天道错。”
“你是风沙的怒吼,你是断崖的坚守,你是剑锋过后仰望月夜,眉间的寂寞。”
“你是滴水的沉着,你是落花的幽柔,你是万世称颂却为日落,默默哀叹的血肉。”
一代帝王,功过如何,自是后世评说。
唐青清唱一首《英雄寞》,声色如玉,坚定中似有微微叹息,徐徐道叙令人动容的故事。
一曲停,满宴寂静,只余那似乎还未消散的嗓音。
词曲在大邺闻所未闻,荡气回肠又恍生喟叹遗憾。众人仿佛还沉浸在余韵当中,神情各有各的呆怔。
唐青重新落席,轻轻偏头,迎上金銮座投来的那两道并不平静的视线。
他垂首做恭敬姿态,执起酒盏,有点心不在焉地饮下。
*
直至宴饮散场,唐青离席不久,身边追来几名尚书台的同僚,连寇广陵也来宽慰他。
安抚之余,更是盛赞了他方才的那首歌。
唐青谦虚笑笑,曲后多喝了几杯,此时风迎着面,身形虚浮,头脑也热。
好几名官员等尚书台的人离开,正欲上前和唐青攀谈,却被人先前一步挡开。
韩擒面色沉着,道:“本官与唐大人有事叙商,还请诸位先回去吧。”
打发走周围的人,韩擒借视野盲区,将唐青迅速带出皇宫。
身后不远,奉皇命来寻唐青回去面圣的李显义,左右追不上人,急得暗恼,意识到自己晚了一步。
*
马车内。
唐青意识有些混乱,韩擒挑开水囊,给他喂了点清水。
半晌,他抬眸观察对方,理智回归几分。
韩擒揽着他:“还好吗。”
唐青微微摇头,又点头。
“今夜多贪两杯,喝水之后感觉好了许多。”
身前的人抱他,途中却无言缄默。
马车到了府上,唐青被对方抱入屋内后,慢慢琢磨出少许意思。
烛火摇曳,铜盆盛着温水,对方沉默替他擦拭。
他一把拉住韩擒的手,眼睫润着水珠,哑声问:“你……可是生气了?”
韩擒摇头。
唐青却道:“你虽照顾我,却不看我,路上也未开口。”
说着,手指放在韩擒的面庞,摸了摸。
“脸绷得很紧,就是生气。韩擒,你——”
韩擒目光一闪:“……我不喜欢。”
不喜欢唐青今夜在大殿清唱时被那么多人注视,仿佛爱慕皆落于他身上,为他丢了魂。
不喜欢……唐青为皇上献唱的那首曲…
明知只是庆祝皇上诞辰,可……皇上满眼都是他。
唐青那么好,光华注定无法掩盖,以后会有越来越多人看着他,倾慕他……
那些集中在他身上的爱恋,叫韩擒久违的生出怒气来。
唐青断了韩擒的思绪:“你在吃醋?”
韩擒眼神沉了沉,唐青双手环上他的脖子:“韩擒,你在吃醋啊。”
韩擒:“是……”
唐青轻笑,倒在他怀里。
笑得难以自抑时,发冠忽然滑落,如云的青丝沁出温暖的香气和些许酒气,扑了韩擒满怀。
韩擒怔怔望着怀里的人,直到被唐青用手指戳了一下脸。
他抓住那只细长滢白的手指,情不自禁吻了吻,继而抵上溢出笑声的唇。
唐青忽然反手将韩擒的脖子勾紧,眼睫微微濡湿,舔了舔对方的嘴角。
手指无意碰到韩擒上下滑动的喉结,触摸几下,对方更为失控。
他被迫启着唇舌,隔了衣襟,身前忽然袭来微痛。
韩擒呼出的热气汹涌地扑入他的心脏,唐青情迷之时忽生酸涩和感动。
他手指触摸韩擒发烫的耳廓,嗓音沙哑。
“我们在一起也有半年了,韩擒,你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话刚落,倏地被韩擒捧起脸亲吻,那双深沉的星目暗火燃烧。
韩擒的声音低得不像样子:“先生,可以吗……”
唐青微微滑低身子,渍着湿润的红唇在对方不停滚动的凸起喉结轻咬。
只一瞬,帐帷外飘了块被撕裂的布。
他余光一扫,意识到碎布是自己的衣物。
第49章
帐帷飘晃, 半掩了唐青濡湿泛红的眉眼。
他垂眸低首,浮沉朦胧的视野中,只见小衣前俯了个人。
韩擒喷出的气息滚烫灼热, 俊挺的鼻梁沾着汗, 一滚一落, 打湿薄软贴身的小衣,
往日的克制如泄出的潮涌。
他已着迷入魔, 手背青筋暴起。
指腹粗糙, 刮搓着满掌的滑腻, 带得唐青忍不住颤抖。
如云般铺满枕头的青丝左右散乱的晃动,唐青咬唇,修长的手指虚虚抓了几下。
迟疑着, 最终落在宽阔修健的肩膀后。
这一下,便如同给了韩擒明确的指令。
唐青“唔”了声,旋即隐忍咬紧唇。
浓热的汗珠不断滚落在他脂红的皮肉上,透出靡靡细腻的湿润。
“韩、韩擒……”
他叫了声, 一只手腕被紧紧握着。
帐帷飘着晃着, 影影绰绰之间, 只剩那一头微乱的青丝垂至榻边,不停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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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将熄,榻间的动静方才停止。
只见横出一条汗珠与青筋交错的手臂,将落下的帐帷拉起,而后,起来的男人扯了条袍子随意系上,抱了个软绵绵, 浑身透着湿润的青年下榻。
韩擒拿起架子层里叠放的布巾替唐青擦拭,再用一张干净被褥再将人裹紧。
此时唐青仿佛还沉浸在那阵骤雨般的余韵中, 濡湿的长睫犹如栖息的蝶羽,疲倦得厉害。
青丝仍然汗湿,他往韩擒脖子撞了一下,光洁的头印下一片温热。
韩擒沙哑得厉害,说道:“先靠会儿歇息。”
说罢,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布置了一床干净被褥,回头抱起坐榻里出神的唐青,小心呵护地放入床榻。
唐青懒懒地勾了勾那只粗糙的手指:“……还去哪里?”
韩擒简声应道:“去趟后厨。”
不久,他手上端了盆热水进屋,把被褥里的青年剥出来揽到怀里,专注细致的擦拭。
唐青趴着,满背漆发。
此刻的亲密,比起刚才思绪混混沌沌地跟着身体晃飞的时候,来得愈加清晰强烈。
他闭眸养神,看似淡然,被落发半掩的耳垂和面颊实则已经红透几分,牵出火热,叫他难为情。
韩擒低声问:“可还难受。”
细瞧检查一番,还是需得上药。
尽管韩擒再如何小心,那种关头,并非能控制得住的。
唐青脸颊埋入枕内,闷声道:“第四层柜里,有一罐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