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有迹 第8章

严岸阔板着脸说:“我怎么问?”

“他留了联系方式的,在前台。”

“是吗?前台没有同步给我。”

“那……”边迹本想说可以加个微信,但想起上次被婉拒,觉得对方应该忌讳这个,而且边迹也没有打扰有家室男人的爱好,赶紧改口,“那我给你找找他的电话。”

“边迹。”严岸阔忍无可忍,拿出手机来,“我扫你。”

边迹愣了下:“什么?”

“发送文件,用微信会更方便。”严岸阔理由充分地说。

虽然认为严岸阔有一万种方法能要到当事人的邮箱、微信,但边迹还是拿出二维码让他添加了,然后将乔远的名片推给他。

严律师当面将介绍人放在“客户”标签栏里,并且给了个非常官方的备注:X航_边迹。看起来,真的有把他当作自己的潜在案源。

严岸阔将芒果甜品的最后一口芝士解决掉,用纸巾擦了擦嘴角,“说起来,你跟乔机长,关系特别好吗?”

边迹被这么看着,有种自己是案件当事人的奇妙的被审视感:“还可以吧,我俩不在一家公司,平时航线也不重合,也就最近联系比较多。”

“嗯。”严岸阔没再答复,过了一会才幽幽地评价道,“那你还怪热心的。”

边迹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附和道:“没办法,职业病嘛。对谁都得热情点,不然容易被投诉啊。”

“怪不得。”严岸阔似乎不悦。

边迹问他怪不得什么,他又不认账。

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走时店里只剩下他们一桌了。

严岸阔跟他道别,伸手打的士,准备离开。边迹离酒店近,走路就能到,所以站在路口,送完他上车才转身。

今晚不可以说是没有收获,发现严岸阔可能并非单身且性向为女,所以边迹今晚说话一直很客气,没跟他发生任何肢体接触,就连道别时都没握手。

“再见。”

“晚安。”

严岸阔坐在的士里,有些猜不明白边迹的心思。

这个人明明很胆大,敢冲进火里救一百多个人的命,敢冒着被投诉的风险挟制闹事乘客。

可是这个人也很奇怪,去前台只留朋友的电话,再次见面也没有要主动建立联系的意思。

严岸阔甚至有点怀疑,难道边迹真的只是十足的工作狂人,无论是赔偿乘客还是体贴照顾,都被他当成了本职?

真是很难猜透的一个人。

边迹回酒店时,常清他们刚好也回来了。机组乘务都住在一层楼上,由于第二天还要飞,全都没喝酒,去牛津街跟泰晤士河拍几张相就回来了。

“边哥,刚回啊。”

“嗯,玩得开心吗?”

“还行,就是太困了。”

“那早点休息吧。”

几个同事寒暄完,边迹赶紧洗完澡去床上躺着。酒店附近不算繁华,也没什么夜生活,只有不远处的山上在放烟花。

久违的困意袭上来,让边迹有点迷糊,他不明白,新年不是早就过完了?怎么还在放烟花。

晕头转向的时候,他打开微信,发现最上面一条是推给严岸阔的名片。

严岸阔的头像非常好认,一排风景图中只有他一个人是空白,昵称也是一板一眼的姓名全称加英文。

按照边迹的社交习惯,他此时应该会给对方发一句“到家了”,或者“祝旅途愉快”,但他没有。频繁打扰陌生且疑似有家庭的男人既不符合专业要求,更不符合道德标准。

对着他们的聊天框看了有一会,边迹自嘲地笑笑,将手机扔到一边,开始更换睡衣。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边迹点开微信,发现正是严岸阔的消息:[到家了。]看来对方比自己更在意社交礼节。边迹带着距离感地回:[辛苦,早睡。]严岸阔没头没尾地说:[好像还能赶上。]边迹没明白:[什么?]严岸阔说:[1月1日的尾巴。]又过一秒,手机收到一张当地时间的截图,上面显示“2024年1月1日 23时59分”。

€€€€八小时的时差,让他们在飞行十一个小时后,居然又回到了2024年的第一天。

这时窗外烟花突然噼里啪啦地炸开,五彩的光落在窗玻璃上,被折射出更多颜色。

边迹脸上全是流光的映射,他收回眼神,点开严岸阔的新语音。

声音低沉,带着点入睡前倦怠的语调。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严律说卡点发新年祝福只是他为了维护客户关系,也不知道大家信不信。

第0011章 你跟边迹很熟吗?

北京时间跟伦敦时间正好隔了八小时,严岸阔算好时间,觉得国内现在应该方便收消息,于是打开乔远的名片添加好友,但没有立刻打招呼,而是点开对方的朋友圈,对着一张墨镜制服照看了很久。

这家航司的机长制服与边迹的乘务制服略有不同,剪裁更挺括,颜色也更深。乔远骨架偏大,照片显得他个高条顺。

不管是谁来看,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非常英俊的男人。

严岸阔的嘴角又向下挂了一分。

对方倒是懂礼貌,主动打招呼问:“你好,请问哪位?”

对待客户,严岸阔还是如常客气回复:“你好,恒天律师事务所的严岸阔。看到你的预约记录,现在方便聊聊吗?”

乔远几乎是秒回他语音电话。

“严律师好。”乔远一向早起,正在跑步,带着清晨健身的微喘,“我叫乔远。”

声音也挺有磁性,但严岸阔听着没那么顺耳。他把耳机摘下来,开公放,用电脑在旁打字。

“早,乔机长。”严岸阔自我介绍完,特意补充道,“边迹跟我介绍过您。”

乔远愣了下:“你们见过了?”

“嗯。”严岸阔提到,“正好到英国出差,所以跟他简单吃了一顿饭。”

乔远不明白他俩简单吃饭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所以没发表看法,寒暄了两句,坐在健身房的休息区擦汗。

“方便介绍一下情况吗?”严岸阔问。

乔远开始复述事情始末,跟边迹说的大差不差,只是补充了一些细节。

严岸阔认真记录,中途对他觉得有问题的地方着重追问。大致了解情况后,双方合作意愿都很强烈。严岸阔点头道:“我后天下午回上海,如果您有空,我们可以见面详谈。”

乔远欣然接受,两个人约了周五晚上见面。

当事人很配合,谈下来的委托点数也合适,看来是个跑不掉的案源,但严岸阔并没有因此觉得新年的第二天有多美好。

他挂断电话,转到微信界面时,发现边迹半小时前发来一张图片,那是十五公里外的高山上炸开的新年烟花。

现在,他姑且认为2024会是还不错的一年。

边迹盯着屏幕上转瞬即逝的新年时间,觉得再回“新年快乐”显得自己没话找话,所以就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他也没有想到,随手拍的照片会被人放大又点开看了三遍。

乘务组休息不了太久,连时差都还没倒过来,又得就位了。起飞前,他出于礼貌,给严岸阔发消息,说“走了”。对方回什么他当时来不及看,等到十个多小时后落地才开机,看到了严岸阔说:“回见。”

然而两个人都很忙,即便已经加上微信也不会闲聊,所以最后的聊天记录到“回见”这就断了。

边迹这次要飞三个目的地,直到周五才回上海。公司规定飞够四天后就得休满四十八小时,所以这趟航班结束时,正好赶上休48。

边迹趁着休息的机会,打算关心一下老朋友的情况,于是打电话给乔远,开门见山道:“远哥,你那边现在怎么样?”

乔远上次听严岸阔的语气,以为二位已经很熟、交换过信息,所以没有跟边迹说过最新进展。他想想确实不应该,毕竟边迹是介绍人,怎么样也不能把他漏掉。乔远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啊,怕你忙,就没跟你多说。我跟严律师已经联系上了,简单聊了些,打算今天下午详谈。”

边迹打着哈欠说:“行,你俩好好聊。我刚下飞机,得回去倒时差了。”

乔远关心道:“你又飞大夜航了?”

“是啊,困得不行。”

“那你好好休息吧。”

咖啡店在一间小花园里,安静,人却不少。严岸阔一向守时,早早坐好,翻阅着复印好的材料。

“严律师。”乔远远远认出来,上前与他握手。

“您好。”严岸阔也点头问好。

因为是工作会面,严岸阔没说废话,直奔主题:“乔先生,您发我的材料我看了。有几个问题要跟您确认。”

严岸阔认真起来压迫感有点强,乔远愣了下,随即点头:“您说。”

严岸阔指着笔记重点,开门见山:“第一,从章东3月1日给您汇款,到3月9日您还款,中间是否经过公司的提醒或调查?”

乔远斩钉截铁说:“没有,公司9号晚上才开始调查,在那之前我就把钱还了。”

严岸阔在对应的表格后标注好,又问:“有电话记录或者其他证明吗?”

乔远想了想,犹豫了一会说:“……这个可能没有,时间太久,记录已经清空了。”

严岸阔心说不妙,默默做好着重标记,继续往后:“您说章远曾多次给您汇款或送礼未收,是否有凭证?聊天、邮寄单、都可以。”

“我找找看,给他的邮寄单子可能留着。”乔远执行力超强,说话间已经在翻看快递记录。好在快递公司提供手机号订单回溯服务,找回不少收发记录。

严岸阔叮嘱他做好留存:“EMS存根记得留好,能减小举证难度。”

乔远点点头,指着他的电脑说:“你是在看惩戒书吗?”

“没错,里面提到停飞几点停飞理由,我们需要找到相应的规章。”严岸阔问,“公司以前有没有给你们发过类似的文件?员工手册、制度说明等等。”

乔远点点头,“有的,我回去找找,打个包发你。”

“谢谢。”严岸阔在相应表格里打好勾,继续说,“第三个问题,你提到过公司对你们有竞业规定。这条,除了合同,还有哪里有书面说明?”

乔远想了想,不太确定:“招飞文件?”

“公开可查吗?”

“嗯。”

严岸阔在表格后标注“可查”,又问:“那你在签完合同后,是否收到过补偿金?”

乔远震惊道:“什么补偿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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