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有迹 第54章

“X航为AD3241次航班医疗事件致歉”。

严岸阔记得这个航班号,边迹上个月刚飞。

他忍不住点进去,发现里面高位挂着的是X航官网发的声明,大意是,航班内有孩子突发心脏病,乘务人员积极跪地救治挽回生命。但机上医疗条件有限,加上飞机颠簸重创,孩子的脏器受到损伤。航司向当事人及公众致歉,承诺后续将加强机上医疗保障。

严岸阔看着这几行字,眉头越拧越紧,碗里的花椰菜简直到了难以下咽的地步。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严帆璇的电话,开门见山道:“边迹最近有去上班吗?”

“啊?”严帆璇心说我怎么知道,航司那么大,空乘都是排班在一块或者在食堂才有机会遇到的,“不晓得,怎么了?”

严岸阔知道,这么大的事肯定免不了一番折腾:“你翻翻内网,看有没有什么调查结果公示。”

“噢,好。”严帆璇听话地翻阅起来,过了一会,吃惊地说,“我天!边乘务长怎么又被投诉啦?停飞一个月,还要扣一年的绩效!”

严岸阔深吸一口气,头疼地捏了捏鼻梁。

严帆璇继续关心道:“你不是在他家吗,你都不知道他被停飞?天呢,现在同事都在谈白,讲他额角头触霉头。”

“嗯。”严岸阔的语气兼具生气、无奈和心疼,“知道了。”

秋天傍晚依旧有潮湿的热气,边迹回公寓路上出了一身汗,有些紧张。

严岸阔一定会看到新闻,也一定能猜到其中原因,这是他拖延到现在不得不面对的。

当初求助的电话没打给严岸阔,最开始是怕对方没空、忙碌,后来是问题已经解决,没有再提起的必要,也怕对方知道了会生气。但这些都是借口,边迹清楚的很,他在逃避。逃避麻烦一个最亲密的人,逃避应对一地鸡毛的二人世界。

总之,严岸阔现在应该会失望且难过。

电梯门打开,他发现严岸阔正蹲坐在门口走廊的凳子上,看起来已经等了很久。

“你怎么……”边迹很快迎上去,本想问他怎么不进去,后来想起自己从没给过他家门密码,一直都是让他用一次性动态密码开门,又自责又心疼地问,“怎么不告诉我你来了?”

严岸阔起身,拢拢风衣,吸了下鼻子说:“我讲几句话就走。”

“进去吧,怪冷的。”边迹推他。

严岸阔不动,“不用。”

边迹只好站在原地,眼里带着一丝水光,又无助又无辜,像只犯错又等待抚摸的萨摩耶。

严岸阔看着他,问:“那个孩子的事,解决了吗?”

边迹不出所料地松口气,点点头:“孩子已经出院,家长也跟我们庭下和解了。”

严岸阔语气未变,冷淡却关心:“和解是谁处理的?”

边迹略心虚:“我们公司的法务经理,还有A所的陈律师。”

“A所?”严岸阔自嘲地笑了下,“你这都认识。”

边迹低下头,“乔机长上次打完官司后,认识了一些律师。他推给我的。”

严岸阔板着脸问:“一个人处理这些,累不累。”边迹摇头。

严岸阔抬头看灯,“就没有别的要说的?”

边迹手指无助地在严岸阔的领子上绕来绕去,语气有些讨好:“我一开始没告诉你,是因为觉得你还在忙案子,自己都在焦头烂额,所以……”

严岸阔不吃这套,铁面无私地将他的手从领口拿开,严肃地说:“但只要你讲出来,我不会忙到无法顾及你。”

“我知道,”边迹锲而不舍地靠近,把头放在严岸阔的肩膀上,声音低低的,学上次严岸阔哄他的语气,“不要生气了,宝宝。”

第72章 淋雨小狗

换做以前,严岸阔肯定一看到边迹这副样子就心软了,但他今天不吃这套,语气堪称冷淡:“你知道,那为什么不说?”

边迹立正回答,像抢答问题的学生举起手,很快又把手放回去,抻抻被捏皱的衣角,“我不想给你添烦恼。”

严岸阔深呼吸调整情绪,无奈又生气:“边迹,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吧?”

边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试探着回答:“情侣……”

这两个字还答得这么小心,是真的很像绕着主人转圈的小狗。

严岸阔瞬间被击中,想上去抱抱他,又觉得不能轻易原谅他,反问道:“既然是情侣,难道你会认为我之前遇到的烂摊子是烦恼?”

边迹这次答得坚定:“当然不会!”

严岸阔摊开手,仿佛要给他掰开这个道理:“那么,同理,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烦你的事?”

边迹被说愣了几秒,不得不承认严岸阔有游说和讲逻辑的天赋,一下子把他解不开的结给说通了。

边迹嗫嚅着上前,晃晃严岸阔的手,“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你骂我吧。”

严岸阔被他晃得没脾气,但就这样搁置问题不可取。

之前很多次都是,其中一方服个软、撒个娇,便又亲亲抱抱和好,可问题不能这么解决,越粉饰太平越容易滋生裂缝€€€€这是学霸严先生在之前几次别扭中得出的经验。

尽管这样想,但他还是没忍住摸边迹的头发,“你先进屋,等会我们视频谈。”

边迹立刻慌了:“视频?你不跟我一起进去?”

严岸阔笃定地说:“我家油漆已经重新粉刷好,骚扰人也已经拘留,我有什么理由不回家?”

边迹还以为他这是在赌气,慌不择言:“可、可是油漆不用散味道吗?一个拘留了,万一还有下一个呢?你就这么回去不危险吗?”

明明知道油漆有零甲醛无味的选择,这辈子不可能因为惧怕骚扰人而不回家,可他还是拿奇怪的理由做挡箭牌,就是不说出内心想法。

严岸阔只好用他解释连小学生也能轻易辨别的道理:“既然你说不想给我添烦恼,说明在你眼里,我们还是有泾渭分明的界限,那么我就得按照你的底线来,而不是只由着自己的性子,心安理得地做这个侵略者,对吗?”

边迹眼圈红红的,嘴巴微张,眉头紧蹙:“不会,我没这个意思!”

严岸阔说“我在听”,淡淡地看着他。

“我……我担心你,真的很担心你!”

边迹自己都没意识到,在慌不择言的情境下,居然真的能面对内心最深的恐惧和逃避。

“其实我没有再害怕同居了,跟你住在一起也很安心,我从来都没有跟谁住一块这么安心过。”

不知道是真的担心严岸阔会走,还是这么多天积压着的、情绪的释放,边迹越说越激动,忍不住染上哭腔,“你不是什么侵略者,也不是别人。

“你是……我的一部分。”

边迹说着说着忽然弯下腰,将脸埋在严岸阔身上,肩膀一抽一抽的,“你别这样好吗,我快心疼死了。”

严岸阔心中一动,无声地抱住他,戴着戒指的手在他脑袋上摩梭。

过了许久,门前的声控灯明明灭灭,严岸阔开口说:“不哭。”

边迹根本忍不住,忍了十年的委屈仿佛在这一刻决堤。严岸阔听着心疼,却没有叫停这种发泄,静静地拿出抽纸,帮他擦干净眼泪。

“你知道我到底在气什么吗?”严岸阔认真地问。

边迹带着哭腔说:“气我没有跟你说实话。”

“不是。”严岸阔恢复冷冰冰的语气,颇有如果边迹再答错就会发火的架势,“我气的是,你总是瞒着我,一个人受委屈。”

边迹忽然抬头,瞳孔一动。

“你总是想,别人怎么怎么样,从来没在意自己舒不舒服。被投诉是这样,庭下和解是这样,甚至……可能连刚才同意同居也是这样。”

严岸阔说到最后一点时,边迹着急地抬手否认,但律师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说:“我是你的男朋友,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危机、冲突甚至生死。我不想连分享你的委屈都做不到,甚至还雪上加霜。”

这次严岸阔把话说得直白,他相信边迹能懂他的心思。

两个人刚在一起时,总把缺点藏着、掖着,不敢吵,不敢有脾气,一出现分歧就有人妥协,从来不碰真正的问题。可这种解局方式已经不适用了,他们共享了那么多的伤疤和脆弱,该拥有比荷尔蒙更复杂也更多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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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岸阔叫边迹的名字,用鼻尖抵着他的,“我希望我们真的完全准备好,融入对方的生活,成为对方一辈子的羁绊,而不是做那种只报喜不报忧的‘酒肉’情侣,你明白吗?”

边迹动作顿住,嘴巴稍稍向下撇,眼眶红红,看着可怜,“我明白……我也想好了。”

边迹双手紧握对方的衣领,攥得严岸阔透不过气,“我把门锁密码都换了,真的,换成你生日了€€€€我已经准备好跟你一起生活……随便要应对什么,只要是一起就好了!”

严岸阔强调道:“我说过,不要瞒着我受委屈,哪怕为了我也不行。”

边迹摇头,“真的!一点也不委屈!我早就想好了!”

因为太过着急,边迹冲上去吻严岸阔。

嘴巴上有从室外带来的寒气,亲吻毫无章法,又真诚得可怕。

严岸阔最开始没有回应,可边迹就像一条担心被丢弃的大狗,使出浑身解数时无人可以招架。

严岸阔渐渐被勾起兴致,终于开始认真吮他,试图温暖他的舌头。

声控灯明明灭灭,最后整个楼道陷入黑暗。

严岸阔咳嗽一声,捏着边迹的后颈,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我真想要跟你一起面对所有,真的真的真的。”边迹眼眶还是红的,他跺着脚说,“啊,到底要怎么说才有人信我啊!”

“……没不信。”严岸阔说着,点点他的眼下,无奈地叹着气说,“淋雨小狗。”

“真信了?”边迹抹了下脸,“那我说明白没?”

“说明白了。”

“你还生气吗?”

“不知道,看你表现。”

边迹难为情地笑了,擦擦眼睛,指着密码锁说,“那我开门了。”

严岸阔双手抱胸,“开。”

边迹还是不放心,再次嘱咐道:“你要看着密码。”

严岸阔走近一步说:“看了。”

于是,边迹摁亮面板,当着严岸阔的面,输入解锁数字:231214。

【作者有话说】

知道二位家门密码的人+1

第73章 我喜欢看你为我失控

“记住了吗?”边迹回头问严岸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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