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从鱼笑着喊了一声。
小娃娃眼睛顿时熠熠发亮,明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却叫他高兴得不得了。
有人喊他阿宝了哦。
他不是没有人喜欢的坏孩子了。
这时太医急匆匆地赶过来为阿宝会诊,几个太医轮流给阿宝诊过脉,重新开了个方子命人去煎药。
平安捧着熬好的粥要喂给阿宝,阿宝却抓住江从鱼的衣角,不舍得就这么让江从鱼离开。
江从鱼见状到底没忍心撇下这么小的孩子不管,只得接过平安手里的粥碗亲自给阿宝喂粥。
平安见自家殿下这么依赖江从鱼,并不觉得自己遭了冷落,反而还很高兴。
他这几日在外头都听说了,现在陛下最偏爱的就是眼前这位永宁侯,要是殿下能与他亲近起来,说不定陛下也会多看重他们殿下几分。
底下的人最是会看人下菜碟,哪怕只是每个月多过问三两次,殿下的处境也会好上许多。
平安并不是宫中出身,而是民间私阉的,当时他父亲战死沙场,母亲被迫改嫁,而他则被他叔阉了、想把他送去伺候达官贵人。
可惜那私阉的手法不行,差点要了他的命,眼看他卖不出去了,还要搭上药钱,他叔气愤地把他扔在乱葬岗任他自生自灭。
幸运的是他被路过的楼将军夫妻俩碰见了,将他带回去寻医问药,帮他捡回了一条贱命。
如今将军夫妻俩都不在了,只留下阿宝这么一丝血脉,平安比谁都希望阿宝能越过越好。
这也是平安敢直接冲到李大珰面前求救的原因。
他恨极了自己为了出宫去看母亲,竟叫他们殿下遭此厄难!
江从鱼不知平安心里头的后悔,他认真地给阿宝喂了半碗粥,忽听外面的人齐声喊“陛下”。
江从鱼一愣,抬头望去,就见楼远钧已迈步走了进来。
楼远钧的目光落在他和阿宝身上。
阿宝下意识又揪紧了江从鱼的衣角。
楼远钧没错过阿宝的小动作,眼神落到了阿宝脸上。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脸嫩得很,瞧着白白软软的,最是会装乖卖巧。
楼远钧又看了眼江从鱼手里的粥碗,里头已经空了大半。他上前接过剩下的那点儿粥底,口中说道:“饿了那么久不宜一下子吃太多,回头再吃吧。”
江从鱼觉得有理,点着头由着楼远钧把粥碗拿走。
楼远钧见阿宝小心翼翼地望向自己,温声询问:“好点了吗?”
阿宝乖乖点头。
楼远钧取出块令牌递给他:“有什么事就拿着它来见朕,没人敢拦着你。”
阿宝受宠若惊地接过那令牌,认真道谢:“多谢叔父。”
他以前也见过楼远钧几回,只不过都是远远地向楼远钧行礼,从来没有挨得这么近过。
难道是他病糊涂了,现在还在做梦?阿宝又忍不住偷觑江从鱼,江从鱼的手热乎乎的,还又宽又大,轻轻松松就能覆满他整个额头,那感觉舒服极了。
阿宝不由鼓起勇气抓住江从鱼近在咫尺的手,想确定江从鱼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江从鱼察觉有只小小的手抓了上来,低头一看,对上了那满是紧张和期盼的小眼神。
他下意识回握住那只软乎乎的小手,哄道:“你好好喝药,再好吃好睡养上几天,很快就能活蹦乱跳了。”
阿宝问:“你会再来看我吗?”
江从鱼正要应下,就察觉自己另一只手也被人抓住了。
是楼远钧捏着他的手掌不放。
江从鱼转眼一看,对上了楼远钧那仿佛在说“你是不是有了他就不要我了”的谴责眼神。
江从鱼:?
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六岁小孩较劲?
江从鱼暗暗给楼远钧回了个“你在小孩子面前注意点儿”的警告眼神,笑眯眯地向阿宝允诺道:“过段时间说不定会下雪,等你病好了我和你叔父带你玩雪。”
这东宫空空荡荡的,不用来打雪仗实在可惜了!
第72章
阿宝病了一场,精力本就不怎么好,喝过药后便困了。楼远钧没有多留,顺便把江从鱼也捎走,留李内侍下来处理东宫事宜。
李内侍见平安鼻头红红、眼眶也红红,知晓他是个知恩图报的。
平安惦记着改嫁的母亲出宫去探望也是人之常情,谁能预料到小皇子突然病成这样?
只是这主仆俩到底存着客居东宫的心态,做什么都小心翼翼。若是眼前这小子不振作起来,早晚还会被人骑到头上去。
作为统管内务的大太监,他也不是不能选派个得用之人直接接手东宫诸事,但这恐怕并非陛下想要的处置方式。
李内侍略一思量,朝平安叮嘱道:“殿下只要还住在东宫,那就是东宫之主,往后你该赏赏,该罚罚,且莫让底下的人轻慢了殿下。”他善意地点拨,“你就算打定主意要一辈子守在殿下身边,也不能让他身边只有你一个能用的人。”
平安听后一怔,重重地点头应下:“小的知道了。”
这次的教训确实很大,他本以为这么多人守着殿下应当不会出什么事,却不知深宫之中人命从来薄如纸,想让这么小的孩子无声无息夭亡实在太容易了。
要知道许多小孩子生起病来本就突然得很,有时头一天晚上还没事,第二天一早就一发不可收拾,便是出了事也怨不了人。谁家孩子能保证养活?
只是殿下还这么小,光靠他自己可以把东宫上下把控好吗?
想到当年把自己从乱葬岗救起来的将军和夫人,平安眼眶又湿润了。为了让殿下能顺利长大成人了,他总是要试试的。
……
另一头,江从鱼正与楼远钧走在静穆的宫道上,也正聊着东宫的事。
楼远钧早前也听人禀报过阿宝生了病,只是东宫第一时间请了太医,太医说是小病不碍事,换季时小儿比大人更容易生病,好生照料着便好。
他与阿宝本就不甚亲近,知晓太医的诊断结果后便没再多管。
他着实是太相信自己亲政后在宫中的威信了,以至于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玩这种小动作。
楼远钧道:“这次是我小看了有些人的野心,没有看顾好那孩子。明知待在那个位置上有多招人恨,却没有给他足够多的庇护……”
听楼远钧语气满是自责,江从鱼哪里还能再说什么?他赶忙宽慰道:“哪怕是寻常人家都有没注意到的时候,何况你还有那么多朝政大事要操心。”
楼远钧牵着江从鱼的手往回走,淡笑着垂目掩藏起自己眼底的情绪。
他向来冷心冷情,便是至亲死在自己眼前他也毫不在意,何况是个没见过几面的小孩。说实话,他其实不介意换只狗住到东宫去,让天下人认个狗太子当储君。
只不过眼下文武百官都还算安分,他也愿意继续披着明君的皮与他们一同料理这饱经丧乱的江山。
这些想法不能叫江从鱼知道。
江从鱼哪里知道楼远钧的想法,他被楼远钧牵着走了一段路,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回楼远钧寝宫的路。
江从鱼纳闷地问道:“大白天的,你不用批奏折吗?”
楼远钧道:“入冬后事情少,我都批完了,正好回去歇晌。”
大冬天的,连边关都没人来骚扰,大冬天的谁愿意出门挨冻?顶多是要关心一下各地都没有冰灾而已。
今年各地常平仓都囤了备用粮食,布帛也收了不少,真遇到灾情调度起来不难,那些今年刚新官上任、很想做出成绩来的新府尹应当不会让他太失望才是。
江从鱼知晓楼远钧在正事上从不含糊,也没疑心他是在躲懒,跟着他一同回了寝宫。
结果不知怎地又被楼远钧哄着脱光一起进了汤池。
大白天到处都亮堂得很,哪怕有池水遮掩也什么都藏不住,明明楼远钧都还没做什么,江从鱼却感觉自己已经被楼远钧吃了百八十遍。
江从鱼都觉得纳罕极了,他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好看的,平时在外头也没有人会这么盯着他不放。
他也不是没试图盯回去,可惜他在这方面的定力不如楼远钧强,脸皮也不如楼远钧厚。
楼远钧不仅大大方方地让他看,还引着他上手摸弄,说这都是他的,他想怎么看都行、想怎么摸都随意。
这人诱哄他的时候还带着轻浅的笑,面庞与胸膛上的水渍在日光映照下熠熠生辉,衬得他整个人烨然如仙。
江从鱼哪里受得了,很快便被楼远钧哄到龙床上。
殿外冬日灿烂,那日头隔着重重帷幔也能照进来,映出一室明媚。江从鱼只觉他们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胡来,忍不住道:“要不我们把窗关上?”
楼远钧笑着提议:“我把你眼睛蒙上,你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江从鱼瞪他。
楼远钧亲了亲他眼角,说出的话极为诱人:“听说人的五感是相通的,若是遮掩住其中一样,另外的会格外敏锐。你难道不想试试看?”
江从鱼本来还觉得楼远钧是想让他当掩耳盗铃的傻子,听楼远钧这么一说又起了好奇心,半信半疑地说道:“真有这种事吗?”
楼远钧道:“你亲自试试看不就知道了?”他把人抱在怀里继续诱哄,“这里又没有旁人,难道你还怕我会害你不成?”
江从鱼觉得也对,既然这里没别人了,他试一试有什么不可以的。他犹豫着点头:“那好吧。”
楼远钧笑着寻了根红绸,在江从鱼眼睛上蒙了两重,问道:“还看得见吗?”
江从鱼睁大眼睛努力瞧了瞧,发现眼前还影影绰绰能看见点轮廓。他说道:“还能看见一点点。”
楼远钧便又给他缠了一重,才把红绸在他背后系了个牢固的结。
江从鱼边努力适应了一下眼前的黑暗,边抓住垂落的红绸纳闷地道:“你这里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难道楼远钧还喜欢这种红艳艳的东西不成?
楼远钧道:“准备给你成婚时用的。”自从那次想到江从鱼可能会与旁人成婚,他就神使鬼差地叫人准备了这些东西。他不等江从鱼继续提出疑问,亲上江从鱼红润的唇。
不知是不是楼远钧前头蛊惑般的话起了暗示作用,江从鱼总感觉耳边仿佛能清晰听到两人唇舌交缠时的啧啧响声。
明明只是很小的声音,却叫他莫名觉得羞耻极了,没想到两个人亲起来还会这样。
臊得江从鱼耳根都红了,却避不开楼远钧热烈缠绵的吻,只能任由那暧昧撩人的声响扰得自己浑身发烫。
偏楼远钧亲够了以后还要问他:“还有好几根红绸,你要全用上吗?”
江从鱼听不明白:“我眼睛都绑这么严实了,还能怎么用?”
楼远钧抱着他坐起身来,含笑捏玩着他的手腕:“能用的地方多了去了,像你若是挣扎着要跑,就把你这手绑起来,再把你两条腿也分到最开用红绸固定起来,这样你就逃无可逃,只能张着腿任我享用。”
楼远钧说得相当轻描淡写,江从鱼却莫名感觉这人真的做得出来。
江从鱼不敢置信:“你家成婚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