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行,在家里做祭拜得提前,不然等鬼节鬼门大开,到处是鬼,你怎么知道你请了个什么玩意儿进来?”商秋抽完了烟,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她也没有了继续骂商池的兴趣,困乏地对商池说了一句“明天早上走前把卫生打扫了”,就打着哈欠进了房间。
商池看着商秋走进了房间,找到了一张超市卡,便转身出了门,走到了对面。
门上全是灰,看得出来确实很久没人开门了。
商池听了一会儿,确定里面没有声音,然后把银行卡塞进了门和门框间的缝隙里,移到锁舌处再一顶,门就被“咔嚓”打开了。
他推开了门,屋子里面落满了灰尘,一张大桌子放在客厅里,和他在几年后的时间点看到的位置一样。
桌子上摆了许多空碗,商池数了一下,摆在中间装菜的碟子一共有八个。
他想起了那个老太太说的话——“我今天做了八个菜,就准备今天祭拜呢”。
商池抬头,看向了桌子前面放着的遗像,其中一张就是他看过的老太太,正对着他微笑。
上一个副本之后,商池对这样的人像就有了些心理阴影,他没有继续看下去,在确认了这里没有其他东西之后,就转身离开了屋子,把门关上,向着对面走了过去。
进门之后,商池并没有入睡的意思,而是走进了厨房,挑了一把合手的菜刀,观察了一下锋利程度。接着他将自己的手放在砧板上,对着自己的小指比划一下,确定了位置,狠狠地砍了下去。
“哐”的一声,刀刃卡在了骨头间,鲜血溅到了商池的脸侧,疼痛让他那张本来面无表情的俊秀面容有些扭曲。但他拿刀的手很稳,又是一刀砍了一下去,一直把自己的小拇指剁了下来。
但是下一瞬间,疼痛就消失了,商池的手指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一点伤口都没有,好像从来没有被砍下来过,只有流出的鲜血还在。
商池抬起手仔细端详了一阵,又试着弯曲了一下,行动无碍。
看来这种程度的扭曲会被强行扭转回来,那么如果不是只砍一根小拇指,而是更严重的呢——比如死亡?
商池将菜刀放回了原来的位置,把鲜血冲洗干净,这种程度的扭曲实验就不能拿他自己尝试了,但是他可以找到实验对象。
做完这些,商池便打算回自己的房间睡一觉。这个副本里,他还是会跟着时间有困顿感的。
但是在准备进房间之前,他的余光却注意到了商秋房间的门没关死露出的那条缝。
他的脚步停了一下,最后转向了商秋的房间,想要看看自己这位名义上的母亲现在在做些什么。
客厅里的光从门缝里照进了漆黑的卧室,正好落在商秋的脸上,她看起来已经睡了,一只手正放在被子外面,之前商池的动静没有吵醒她。
商池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正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却听到了一声呵斥:“你在做什么!”
商秋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怒气冲冲地瞪着门外的商池。
商池却很平静,说了一句:“我看门没有关,就过来关一下。”
随后他伸手关上了门,又等了一下,商秋没有出来的意思。
商池接着拿上了睡衣,洗了个澡,再带着湿漉漉的头发躺在了床上。
虽然商秋刚刚看起来没什么不对,但是商池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他思考着,困意渐渐上来,他也合上了眼睛,思维慢慢迟钝。
半睡半醒间,商池忽然想通了到底是哪里让他觉得奇怪。
他看到商秋的脸的时候,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肘也正朝着他的方向。也就是说,商池看到的应该是她的背部,但他却看到了一张怒气冲冲的脸。
“我的妈妈有两张脸,一张笑,一张怒”。
原来是这样。
第31章
商池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正躺在河边的草坪上,正装和皮鞋又回到了他的身上,而他再次回到了几年后的时间点。按照来回的时间点来看,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后天他就要在这个时间点去参加同学会了。
他坐起身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领带拆了扔到一边,再把衬衫上面两颗扣子解开。
也不知道这个副本给他的性格设定到底是什么,每次出现在几年后,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板正的西装,扣子扣到最上面,领带系紧,直接走个红毯都没有问题。
接着,商池才站起身来,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条河。
这条河很宽,上面蒙着浓重的雾气,沉沉地压在水面上,云雾浩渺,站在这边看不见河岸的另一边。
商池上前走了几步,看着那条河,河水呈现出浑浊的黄色,看不见河底,一般这种河岸边会有螺蛳黏在草叶上,但是他并没有看到。甚至靠近岸边的地方连草叶都没有,就好像这是一条死河。
他伸手想要去碰河水,但在半途还是停住了。
想了下,他把自己的领带放入了河中,领带甚至没有飘在河面上,而是直接笔直地沉入了河中。
这条领带有这么重吗?商池想着,想要把领带拿回来,结果一提就发现领带居然纹丝不动。就好像河下有一个人拽住了领带,不让领带离开河水一样。
商池略微用力了一下,同时也感觉领带另一端的力量也加大了,隐隐有要把他拖下水的意思。他立刻松开了手,看着自己的领带迅速被河面吞没。
他盯着那浑黄的河水看了一会儿,然后拔下了自己的一根头发,轻轻放在了河面上,看着那根头发也和领带一样被迅速吞没。
这条河到底是什么?
商池看着浩浩汤汤不见来源去处,也不见彼岸的河流,站起身来,左右看了眼,最后随意地挑了一个方向走。
因为靠近河岸,雾气靠过来,远处的事物看起来也一片朦胧。
这时,商池突然发现了有一点火光,他向着那个地方走了过去,看见一个老太太正背对着他烧纸钱。
他看着那个老太太,最后在几米外停下了脚步,他曾经见过她,这个老太太就是他之前看到的在对门的老太太。
“您在做什么?”商池问道。
老太太的声音有些含糊,就像是嘴里塞了东西:“烧纸钱。”
“这里是哪里?这条河是什么?”商池又问道。
“你连你学校附近都不认识哩?河嘛,不就是无名河?”老太太说道,埋头驼着背,手放在自己面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可是什么东西都没办法在河水里浮起来。”商池说道,他想要知道这个老太太到底在做些什么,却也没急着走过去,而是继续问着问题。
“就是这样,河不都是这个样吗?”老太太说着,一直背对着他。
商池最后又问道:“那我要怎么离开?”
老太太终于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前方:“往前走不就是你的学校吗?恒清高中。”
商池顺着老太太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居然真的看见了学校的轮廓,距离他不远,似乎就只有几百米的距离。
“那我走了?”商池看着老太太试探地说道。
“走吧走吧,反正也要回来。”老太太说道。
商池的脚步停了下来:“为什么会回来?”
老太太却不说话了,埋着脸,似乎不想让商池看见自己的脸。
商池等待了片刻,接着向前走去,他目不斜视地走过老太太边上,一直走出了几米,才回头看向自己的身后,看到了老太太的正面。那个老太太正徒手从火中拿起纸灰往自己嘴里塞,整个嘴边都是黑色的纸灰。她吃得认真,没有注意到突然回头的商池。
商池也只看了这么一眼,便继续往前走去。
没走出几步,他眼前的景象又发生了变化。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第三次来到了几年前的时间点,几次的时间点跳转已经让他逐渐习惯了。
“商池,跟着走一趟啊!”一个男生站在他面前,一只手撑在他桌上,摆出一个常见的高中男生会以为自己摆出来很帅的姿势。
商池抬头看了眼他撇起的笑容,然后目光从他那张宛若中风的脸上移开,看了眼高寒尽,并不意外地看见高寒尽依然是一个想要把自己藏起来的姿势。
现在是午休之前的时间,有的学生趴在桌上小憩,有的学生则各自三三两两地聊天,而高寒尽身边却没有一个人。
“走啊!”那个男生不耐烦地一拍桌子,前几天还以为这个人胆子大了,结果扔水里的时候还不嚎得跟死狗一样。
商池收回视线,站起身来,跟在男生后面往外走。
男生满意地走在前面,准备把人带楼上没人用的艺术教室,好好教训一下,谁让他心情不好呢?
“你叫什么名字?”商池在他身后问道。
“你想死吗?老子王立辉!”王立辉转头对着商池恐吓道,为了证明自己很可怕,他还故意摆出了一个怒气冲冲的表情,只是这表情怎么看都只能说是龇牙咧嘴。
商池却没有被吓到,平静地“哦”了一声,又问道:“你认识高寒尽吗?”
“班上有这个人吗?”王立辉却愣了一下,想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想起了这个人,“好像有,又不熟。”
“那是个什么人?”商池问道。
“我怎么知道!还不赶紧走!”王立辉骂道。
商池看着他,最后缓缓地笑了下:“好。”
他并没有花上太多的时间,十分钟之内就走了回来。
其他人都没有怎么注意到商池的来去,倒是有人注意到了王立辉把人叫走了,却也知道不过是王立辉想揍人,并没有注意,自然也没有发现商池回来了,王立辉却没有回来。只有高寒尽动了下,抬起头看了商池一眼,但很快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缩了回去。
商池面色如常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看了眼抽屉,除了诅咒纸条就没有了其他东西,于是他就在桌子上趴了下来。
午休的铃声很快打响,站着的学生都回到了座位上,这时,王立辉的朋友才注意到王立辉没有回来,问了半天才有人说之前看到王立辉和商池一起出去了。
立刻有人想要向着趴在桌子上的商池走过来,但是没走几步,就听到了“咚”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的声音,声音还有些沉闷。
外面有人大喊道:“有人跳楼了!”
其他人也顾不上找商池麻烦了,走到外面:“谁啊!让开让开,让我看看!”
“哈哈哈,谁摔得这么惨,都烂了!”
“真的!从哪里掉下去的?”
“楼上艺术教室吧,啧啧,真惨。”
……
商池从桌前直起腰,教室里都空了,所有人都跑到了走廊里看热闹,除了像是胡萝卜蹲坑里一样一直没动过的高寒尽。
他看了一眼高寒尽,才慢吞吞地站起身,走到走廊上。刚刚那一声太响了,所有的学生都被这声音吸引跑了出来,走廊上挤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似乎没有人觉得跳楼是件多可怕的事,津津有味地和同学朋友说着摔下去的人摔得多惨。
商池挤到栏杆边上,往下看去,却看见应该死透的那个人居然动弹了一下。
“动了动了!”周围的学生跟看热闹一样纷纷说道。
接下来,那具尸体不仅动了还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往教学楼里走了进去。
“是谁啊?”
“好像是王立辉。”
“他怎么跳了?我们也去跳跳看?”
“才不要,会弄出一身血!”
周围的学生彼此聊着天,心满意足地看完了这个热闹,各自回到了教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