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看着你 第64章

然后商池转而提起了四号病人的事,用闲谈一般的语气说道:“四号病人说他打死过一只狼,但是你们都不信。”

三号病人的情绪立刻激动了起来,保持着躺在床上的姿势,开始七嘴八舌地吵架。

“他那算什么打死狼?”

“他那也算打死狼,那我也能出去说我打死了三只狼了!”

“就是,村长都没说那是狼!”

虽然一张嘴同时说着几句话,但是这些人格的意思都非常明确,他们不觉得四号病人打死了狼,从他们的意思来看,四号病人当时确实打死了什么,但是说打死狼他们只觉得他在吹嘘。

商池只听了一分钟,然后就不得不开口打断他们的话。之前他在房间里转悠的时候就已经花费了一些时间了,如果任由这些人格自己吵下去,那么他今天也白来了,他又问道:“他没有打死狼,又是把什么指认成狼。”

三号病人闭嘴了,明明之前自己和自己吵得热热闹闹,面对这个问题,他又犹豫了起来,几次想张嘴却又闭上了,最后才轻飘飘说出了一句:“不过是一条狗。”

这是三号病人第二次提到了狗了。

“那么,狗和狼有什么区别?”商池饶有兴致地问道。

“听话的叫做狗,会伤人的就是狼。”三号病人又沉默了半分钟,然后用一个稚嫩的声音回答道。

光听声音,三号病人的这个人格应该不超过十岁,还没到变声期。三号病人的人格多这点在问答中近乎作弊,毕竟这些人格都是“他”,只要任何一个人格回答了,都算是回答了问题。二号病人面对商池的问题还不得不转移话题,三号病人只需要变换一个人格。

商池点了点头,然后温声问道:“那村里多少人养了狗?”

“没有数过,但是我养了。”三号病人又换了一个年轻的声音,狡猾地说道。

商池盯着三号病人看了一会儿,随后轻飘飘地问道:“所以你们村子里的人,除了一二四五号病人,就都在这儿了?”

三号病人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这些人格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有没有透露什么信息,最后切换了回那个含糊且稚嫩的声音:“我不知道……我认不全……”

商池一挑眉,虽然都是一具身体,但他甚至都可以透过这个皮囊看出其他的其他人格是怎么把年纪最小知道最少的人格推出来应付他的问题,然后躲在皮囊下面偷笑了。

商池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站起来,把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水杯端给了三号病人。

三号病人又切换了人格,狐疑地看着商池,搞不懂他为什么会问题问了一半去给自己倒水了,要是商池直接把这杯水扔到自己头上还好理解一点。

“我刚刚从二号病人的房间出来,走之前他给我倒了杯水。我不渴,就先把这杯水拿出来了。”商池用温柔的声音解释道,“我看你应该很久没喝水了,现在喝一些吧。”

三号病人没有动弹,他的目光一直在商池手中的水杯上转悠,然后瞟着自己放水杯的地方,忽得问道:“水杯是不是少了一个?”

商池没有跟着转头去看,而是注视着三号病人脸上的神情,淡定地回答道:“我没注意。”

这个副本只规定了病人不可以和医生说谎,可从来没说过医生不能对病人说谎。

三号病人还在犹豫,小声地自己和自己讨论起来,试图回忆起自己房间里杯子的数量,但是这些人格似乎都记不得自己的杯子到底有几个。

商池冷眼看着他们小声而激动地吵架,然后问道:“你们不想喝这杯水吗?不用担心,我没有放什么,这是从二号病人的房间里拿出来的。”

三号病人却没有因为这句解释感到安心,硬邦邦地回答了一句:“我不想喝。”

他说完,就警惕地看着商池,应该是在担心商池接着问他为什么不想喝。

但是商池没有继续问下去,三号病人拒绝喝水的行为就已经是种回答了,他在担心水里加了什么。二号病人虽然试图一直在表示自己是个好人,他回到村子给村民带了一些外面用的药,但药也不止有用来治病的。

商池抬头确认了一下时间,接着站了起来,和三号病人道别。然后他在三号病人怀疑的眼神中,平静地走出了门外,转身准备关上门。

墙上的时钟在转动着最后一圈,这也是最后一个商池没有尝试在接近到点时间离开的房间了。

一号病人是里面有人拉门,二号病人没有任何动静,也许是没有能被他发现的动静,四号病人是房间内部变黑,五号病人是一声枪响。

那么三号病人呢?

商池看着时钟,最后默数着倒计时关上了门。关门的刹那,他听见了一声落地的重响,和含糊的挣扎声,像是里面有人挣扎着从床上摔下来了。

是发生了什么?

接着,门被彻底关上了,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商池对着关上的门思索着,每次时间即将到达他离开的时间的时候,房间内似乎都会发生一些变化,除去二号病人和四号病人不能确定,其他三个病人都像是落入了什么危险中。

所以,这个时钟的时间很有可能就代表着房间主人的死亡时间。

就算不是死亡时间,也一定是某种重要节点时间。一号病人的危险来自于藏在房间里的狼,三号病人的这个人格不能确定危险来源,但像是某种恶疾……不,三号病人身体里不止一个人格,每个人发生的事都不同,还不能确定。

而五号病人房间内的那声枪响,让商池联想到了自称猎人的四号病人,猎人和枪自然是能关联上的。但四号病人的时钟比五号病人还要早。如果时钟真的代表死亡时间,那已经死去的四号病人不可能有杀死五号病人的能力。

还是谁拿走了四号病人的那把枪?如果一定还有没有发现的线索。

商池没有继续试图整理出一个逻辑,毕竟线索不够,只靠猜测还不够。

他打开了四号病人房间的门,四号病人依然坐在桌子前喝酒,和之前一样没有注意到商池的到来。

商池走到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扫了一圈桌子上的空酒瓶,和上次是一样的数量,连位置都一样。巧合可做不到这些,而四号病人都醉成了这个样子,也不像是会精心把酒瓶摆到特定位置的人。所以这些房间不过是把这些人死亡前的半个小时反复重复而已。

“饶医生你来了?”四号病人醉眼朦胧地看着商池,准备站起来倒杯酒。

商池没有拒绝他倒酒的行为,看着四号病人拿着个空酒瓶往杯子里倒酒,然后他问道:“你上次说你杀了一匹狼,是怎么做到的?”

第106章

四号病人立刻变得兴奋了起来,他站起来醉醺醺地挥舞着自己胳膊:“它当时闯进我房间,就这样,我当时就拿着凳子,这么,给了它一下!然后又这样来了几次,它就直接死了,血溅得老高,根本没法整理。”

四号病人一边絮絮叨叨地夸耀着自己当时的英勇,一边手臂不断往下挥动,来回走着给商池进行着演示着自己当时打死狼的过程。

商池看着四号病人手臂挥舞的方向,开口问道:“那狼长得什么样?”

“这么大一张嘴,黑乎乎的,声音呜哇呜哇的,站起来要抓我,我手上还被抓了几下。那狼看着倒是挺吓人的,但就是个花架子。”四号病人得意洋洋地描述着他看到的那匹狼。

商池略微皱眉,从四号病人手臂挥舞的方向外加他微微弯曲的腰来看,当时那匹狼的位置应该比四号病人要低很多,甚至是趴在地上的。而且四号病人说那匹狼只抓了他几下手,然后就被他用凳子砸死了。这听起来怎么也不像是狼,更像是个毫无威胁的存在,比如说——无力反抗的人。

但是四号病人描述那匹狼的时候,确实是描述了一个怪物的形象,他没法说假话,所以说的一定是他认为的真相……

商池的目光滑过那些酒瓶,忽然开口问道:“当时你也喝酒了吗?”

四号病人有些茫然地打了个酒嗝,不知道为啥商池问起了这个:“……就喝了点。”

酒精……房间里的狼……站起来一人高……商池心中有了个猜测,然后他问了一个问题:“你妻子去了哪里?”

他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接触到了副本背景故事的脉络。

在五个病人的这条线里,是关于一个村子和对村子有危害的“狼”的故事,但是目前出现的村民中没有一个是女性。其他的病人先不提,三号病人的人格分裂症现在看来明显是多个村民在同一具躯壳里的情况,所以才会每次打开房间后时钟时间都不一样,但这些村民中也没有出现任何一个女性。

甚至在商池和病人谈话的过程中,也没人提过到自己的妻子或者女儿的情况,像女性在这个村子里消失了一样。唯一提到的女性,还是四号病人之前吹嘘的时候,说自己杀了一匹一人高的母狼。

是女人真的不存在在这个村子,还是女人在这个村子里另外有特指,比如说——“狼”?

不管四号病人接下来的回答会不会绕开商池的这个问题,商池都可以以此来为自己的猜测做佐证,但四号病人的回答并不在商池预料的范围内。

“前几年就得了病死了。”四号病人提到这件事就很生气,他拍着桌子骂着他的妻子,说他和他妻子结婚的时候,妻子家里要多少东西,娶回来之后没想到是个病痨鬼,稍微生了点病没熬几天人就没了。

这个回答等于商池之前的猜测被完全推翻了,他原本以为是四号病人在喝醉酒的时候产生了幻觉,误把自己的妻子当成了怪物打死了。但四号病人却说妻子是前几年得病死的,那当时他打死的当然不是他的妻子。

但那有会是什么?狼到底是什么?

商池抬头看了一眼时钟,之前四号病人演示自己打死狼过程浪费了太多时间,此刻居然又快到达时间了,然后快速问道:“你之前打猎用的枪还放在家里吗?”

“我们打猎不用枪,那玩意儿不是管制吗?”四号病人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商池,似乎在怀疑他是不是又智商问题在。

商池有些失语,他没料到自己会得到一个这么朴实的答案,这种副本里不是应该违法犯纪的事统统都干吗?

之前他离开五号病人房间的时候听到的是一声枪响,他本来猜想的是那个时间带你应该是有人拿了四号病人或者是别的村民的枪发出的声音。

但四号病人说村子里没有枪,那么五号病人房间的枪声是怎么回事?还是那根本不是枪响,是他听错了?

商池没有料到和四号病人问了几个问题,就把自己的猜测挨个推翻了。

“你说打猎,我就以为你是拿枪杀了狼。”商池在自己纷乱的思绪中,解释完自己问枪的原因,然后抓住最后的机会问道,“但我听三号病人之前说你杀的不是狼,而是狗。”

四号病人又开始满口脏话地谩骂着那些村民:“他们根本不知道!那就是狼!我很确定,它还和外面的狼有联系,要不是我及时杀了它,它就要跑出去了!他们这群……”

快到时间了,商池来不及问更多问题,他再次站起来道别,然后走出门。

四号病人也没有理会商池的离去,他只是一边喝着酒,一边骂着当时就该让那些村民被狼拖走。

在门关上之后,商池才有时间停下来仔细思考自己刚刚得到的新线索,刚才四号病人说自己打死的狼和外面的狼有联系,想跑出去。那么“狼”在这之前自然是在村子里,它想跑出去,是不是说明它进来也是非自愿的?

而三号病人的一个人格承认了自己家里养了“狗”,那么是不是这些村民在把外面的“狼”抓进来变成听话的“狗”?然后才导致了二号病人说村子被狼包围。

除此之外,四号病人在骂自己妻子病痨鬼的时候,还说到当时结婚的时候,妻子那边的娘家人要了不少彩礼。从四号病人提到的金戒指什么的来看,他确实给了不少,但是这么一个穷乡僻壤,四号病人到底哪来的钱去买金戒指?

或许,这个答案,作为四号病人儿子的五号病人会很清楚。

商池没有再继续联想下去,他打开了五号病人的门,时间和上次的一样,而五号病人也依然没有显露身影,应该是又藏起来了。

商池原本以为五号病人把自己藏起来,是因为担心四号病人发现他之后对他进行殴打,又或者是单纯地害怕外界。但是一旦知道了时钟的时间是病人死亡前的半个小时,五号病人的这个行为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是不是五号病人预料到了什么危险,才会把自己藏起来的?

商池低头去看床底下,果不其然,五号病人正藏在床下,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这次倒是没有袭击他。

“你藏在床底下是害怕什么?”商池温柔地问道。

五号病人沉默了好久,他的手指都因为抗拒而紧缩着,然后才在某种他不可抗拒的力量下开口说道:“外面的狼进村子了,我得藏起来。”

“你怎么知道狼会来的?”商池假装好奇地问道,他没有让五号病人离开,好让五号病人更加安心。

但五号病人这次还是不给面子地沉默了好久,才咬牙切齿地说道:“二号病人要逃走了,我躲在二号病人的柜子里听到的。”

“那么你不逃走吗?”商池又问道,同时在回忆着自己和二号病人的谈话,从之前的谈话来看,可看不出这么为村民着想的二号病人已经想要逃跑了。

“我逃不走的。”五号病人把沉默时间拖到最后,才平静地说道,“我肯定出不了村子,所以我得躲起来,不被狼发现。”

商池接着问道:“那你自己不是狼吗?为什么要害怕外面的狼?”

“我就是狼!”五号病人以为商池在质疑自己狼的身份,立刻着急地说道,“但是外面的狼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商池顺着五号病人的话往下说道。

五号病人“吭哧吭哧”了半天,实在说不出来,最后嘟嘟囔囔地说道:“就是不一样!”

“其他的村民告诉我,‘狼’是一种对村民有威胁的存在,但村民可不怕你,你为什么是狼?”商池故意质疑道。

五号病人一骗就上钩:“他们很快就会怕我了!”

商池“哦”了一声,问道:“那你做了什么?”

单纯的五号病人开始得意洋洋地炫耀:“他们都怕二号病人,所以我把二号病人的药偷过来了,到时候他们就会怕我了!”

“那是什么药?”商池继续套话。

这个时候五号病人已经不害怕商池,也不在问题上拖延时间了,他兴高采烈地说道:“我不知道,反正应该很重要。”

商池抬头看了看时间,五号病人前面不愿意回答的态度浪费了太多时间了,现在又不剩下多少时间了。他伸手去摸了摸五号病人的头,夸赞了一句:“你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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