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挂断电话后,立刻发消息给哥哥。
没想到, 微信刚发出去几秒钟,屏幕就跳出哥哥的通话。
晏雪推开走廊面向户外草地的玻璃门,“哥哥?”
屋檐在绿色的草地上落下一道长长的直线,晏雪抬脚, 试探性地往灼热的阳光中伸过去。
秦勖:“怎么这么临时?”
晏雪乖乖地说:“嗯。那今晚小猫不能陪哥哥吃饭哦~哥哥要好好吃饭。”
秦勖:“几点结束?哥哥去接你。”
“还不知道, 可能会比较晚?如果他们闹得晚,我尽量早点走。”晏雪亲昵地轻声说,“哥哥不用接小猫啦~小猫自己回家。”
公司。
秦勖看了眼今晚的行程,八点有一场艺术品拍卖会, 本来打算给小猫一个惊喜,带他去挑挑画作。
他听到小猫柔软可爱的语调, 便道:“嗯,到时候发个定位给哥哥。”
“好哦。”
秦勖等小猫先挂断,才放下手机,联系办公室外的助理。“Amy,取消今晚的拍卖会行程。”
顿了顿,还不等Amy回答,秦勖又道:“算了,不用取消,改为我单人行程。”
Amy确认道:“好的,秦先生。餐厅也改为单人,对吧?”
秦勖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桌上的白瓷纸镇上,“嗯”了一声。
Amy合门离开时,正看到秦先生把玩起那枚小纸镇。
她是继林彬后,负责秦先生一部分私人行程,工作也有近两年时间,对于秦家的情况自然有所了解。
显然,今晚是秦先生落单了。
只是一个如此小的更改,Amy都感觉出秦先生眼神里微妙的落寞,足以可见家里小少爷的影响力。
秦勖把玩着手里的纸镇。
这是晏雪亲手做的小玩意儿。
温润如玉,通体雪白,圆柱的上方手柄处是两只小猫耳,可爱灵巧。
秦勖几乎从未真的用来压纸张,放于办公桌上,更像是当做一种长久的陪伴。
-
邵柏延在CBD地段,定了一家酒店吃饭。
晏雪坐家中车抵达酒店门外,就看到邵柏延亲自来开车。
他打趣:“你今晚要当酒店门童?”
邵柏延松快一笑:“时间一直在改,你们也没骂我,给你们赔罪。”
话是这么说,但邵柏延接到了晏雪,就带着他坐进电梯上楼,并不是真的挨个等同学们到。
邵柏延除了学习着实一般,其他样样出挑,人缘自然是很好,每一次聚餐,都是满堂热闹。
晏雪被安排在邵柏延的座位旁边,安静地吃饭,听大家插科打诨,偶尔问到自己,才说一两句。
一顿饭,宾主尽欢。
有几个同学说起以前的事情,尤其是当有人说起下一次人这么齐全地聚餐,可能要等邵柏延从英国回来再组织,好几个感性的同学都热泪盈眶了。
情绪烘托下,大家多多少少都喝了酒。
晏雪除外。
他不想哥哥担心,所以一直在喝饮料。
到晚上九点多,晏雪感觉可以走时,邵柏延却请他留一留。
他说:“晏雪,你等我一下,我们一起走。”
晏雪以为他司机没在等,已经开始盘算让司机绕路先送他回去。
等曲终人散。
喝了酒的邵柏延,脸色有点红。
他的五官是偏向于粗犷类型的帅气,不算精致,但整体身形高大,俊朗阳光,属于是典型的校园高中生们会追捧的开朗校草。
此刻,邵柏延坐在椅子上,瞧着晏雪,喝了酒,眼下都有点泛红。
晏雪请侍应生送来一杯解酒茶,送到后,提醒他:“你先喝了茶,我们再走。”
他担心万一邵柏延忽然醉酒,他一个人可撑不住他。
邵柏延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温热的茶水味道有点难以描述,但解渴。
“晏雪。你觉得我是怎么样的?”
晏雪的手搭在手机上,意外地挑眉看向他。
包厢的顶灯悬挂着细细的灯串,故而光芒四散下来,落在晏雪的眼眸上,简直像是钻石的火彩一般明亮夺目。
邵柏延觉得口渴,又去拿水喝,可是杯子里没了。
晏雪的手指挑起小茶壶,慢条斯理地斟茶。
邵柏延喝完,后背往后砸似的靠向椅背,青涩又莽撞地追问:“晏雪,你还没有回答我。”
他之前一直想知道家里人是怎么称呼晏雪。
他几次看到晏雪哥哥,总觉得他应该对晏雪有个小名/昵称之类的,可是偏偏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出来。
所以,每次,邵柏延都只能生硬地喊他的全名。
晏雪如实道:“很不错,像太阳,热闹,鲜活,很多人都愿意围着你转。”
邵柏延听他平静地语气,莫名难过起来,觉得不是这样的。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为什么他从不主动围着自己转?
在邵柏延的心里,晏雪才是那个别人想围上去而没有机会的宇宙中心。
晏雪温润的黑眸里露出些许疑惑:“还不回去?”
要在这里坐而论道,探讨人生?
他看了眼空桌子,尽管侍应生已经撤走所有的残羹,也开了换气,但空气里依旧浮游着酒气与菜气,并不十分好闻。
他的视线转回邵柏延的脸上,尤其是注意到他似乎在看自己的眼神,警钟忽而敲响。
邵柏延记得学校里同学们告白都很简单啊,为什么到他这里会这么难以启齿,难道是因为对象是晏雪的缘故吗?
在他犹豫着即将开口时,晏雪缓缓道:“柏延,你是我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算一算,我们认识正好十年。”
从他八岁进入小学部开始,到现在十八岁毕业。
邵柏延瞳眸凝滞了一瞬,尴尬地低头:“是啊。”
所以,只能是最好的朋友,是吗?
晏雪没有踌躇,起身道:“走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邵柏延垂头丧气地起来,像是一条突然淋了阵雨的大金毛:“不用,家里有车在等。”
晏雪没再说什么,点了下头,同他一起走出去。
电梯里很安静,邵柏延没话找话地问起他接下去的安排,“是要搬到学校附近,还是住校?”
他不觉得晏雪会适应学校的寝室生活,他天生有一种独来独往的气质。
他猜测,晏雪哥哥应该已经为他在学校旁边准备了公寓。
晏雪如实道:“还没有想好,入学后看学校的课程再定。”
在这个问题上,他是拖延症晚期的鸵鸟。
电梯下到其他楼层,有几个男女站进来,第一时间都看到气质卓然的少年,不免以一种暧昧而特别的眼神扫向另一人。
邵柏延意识到,他们可能误会自己和晏雪是情侣。
他微妙而苦涩地想,可能只有这种时候,才能假装一下吧。
但他看到了晏雪视线的放空,仿佛浑不在意任何人。
邵柏延不禁想,究竟谁有如此幸运,能够入晏雪的法眼,成为他眼里心里的那个人?
晏雪的手机震动,取出发现是哥哥的消息。
【我在酒店外,出来的时候联系我】
邵柏延见他的动作,轻声问:“你哥哥催你了?”
“嗯。”晏雪迅速按灭屏幕,“来接我回家。”
邵柏延没来由地想起同学的话,在踏出电梯的时候,转述给他听:“上次你生日宴,他们说,你哥哥好像总把你当女孩子管着。”
晏雪脚步一顿,抬眼时,视线顷刻间带着不自知的几分锋利,强调道:“没有。哥哥从来没有把我当女孩子。”
邵柏延当即以为冒犯了晏雪,连忙道歉:“我不是说你像女孩子的意思。”
晏雪继续往前走,“没关系。”
他从小到大听说过无数人说他像女孩子,包括……哥哥。
所以,他不是很在意。
只是晏雪从不希望别人误会哥哥,或者,哪怕仅仅只是一个玩笑。
邵柏延察觉到晏雪忽然冷下来,意识到自己失言,在他踏出去的时候,绕到他前方,郑重其事地道歉:“我以后不会这么说了,你别放在心上,好吗?”
晏雪已经看到酒店外停着的黑色宾利,隔着黑色的车窗玻璃,似乎感受到哥哥在望向自己。
他对邵柏延点了点头:“不会放在心里,没事。你喝了酒,早点回去休息。”
他担心邵柏延继续纠结这个小问题,便难得抬手,主动推他去自家车里。
酒店的经理帮忙拉车门,晏雪特意看着邵柏延坐进车里后,对拉下车窗的司机道:“陈叔,柏延喝了酒,麻烦你回去路上多留心。”
这位是常接送邵柏延的司机,晏雪也熟悉。
“好。”司机是很喜欢晏雪的,每次见都是彬彬有礼的模样,丝毫没有一般少爷们的习气。他忙不迭和善地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