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阿姨没看到,车子朝着大门开出去时,她们的大少爷还在留意后视镜,结果并无小猫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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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周管家端了一壶茶,“新送来的雀舌,昨天老爷子还提说,小少爷有时间尝尝。”
茶壶里是青青嫩嫩的茶叶,晏雪抬手稍稍一扇,就嗅到一股子香气。
“有股幽香。”
周管家淡笑,老爷子看人准,小少爷的确是有品茗写字绘画的气质,随便做个动作,都雅致得赏心悦目。
“小少爷,大宅二楼三楼的房间,你看,喜欢哪个朝向?需要亲自去选吗?”
晏雪头也没抬,指着客厅外一个方向,“我看左边偏宅的二楼挺好,以前我在那边上课学习,书房都有,也就不用另外准备。”
“这……”
秦家拢共就三个人,总不至于还要分出去一个人,住在偏宅。
周管家拿不定主意。
晏雪抿着茶水,抬起脸庞,望着他:“周叔,哥哥既然说房间任由我选,偏宅他不会不同意。还是我打电话,同他要?”
这话说的过于见外。
如果真的要他打这通电话,就等于默认周管家不认同他这个小少爷也是家里的一份子。
周管家自然不可能这么想,连忙道:“不用,我现在就去准备。”
晏雪今天也没心情去美术馆,说完这件事,就去书房见老爷子。
秦老爷子在看棋谱。
他如今既不管生意上的事情,也不过问家里的事情,纯当自己是退休的老人家。
不管秦家大宅分崩离析到何种程度,秦老爷子依旧是巍然不动。
晏雪深知,原生家庭是一个人第一课,父母就是人生导师,好与不好,全凭老天爷的高兴。
他倒好,从原生家庭到舅舅家再到秦家,课程是三段式不说,导师都平白比一般孩子多上好几位。
其中,秦老爷子就是异常重要的一位。
所以,当老爷子让他抄经书时,晏雪乖觉地研墨,坐在桌边,一心一意地抄起楞严经的第二卷 。
秦老爷子的眼眸偶尔从棋谱上抬起来,扫一眼专注的少年。
半晌,他才开口问:“你哥哥有没有提过结婚的事情?”
晏雪手里的毛笔一顿,手腕有着肌肉反应,提得足够快,没有乱了墨迹。“没有。”
他沉住气,丝毫不乱地往下写,“哥哥有女朋友了?”
秦老爷子是细细看着他的,见他没什么反应,一双深沉的眼睛,不知在思索什么。
“让他去见女孩子,没去。你帮爷爷催催他?”
“哦。”
晏雪想,难道是因为这样,所以哥哥才赶着他一个人睡去?
眼前的经书,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横竖撇捺不管怎么写,都像是给他上枷锁,似要把他活活钉死。
但他仍旧抄得规规矩矩,小楷字体,漂亮工整,拿出去装裱都能以假乱真的地步。
等他抄完离开,秦老爷子欣赏了一番,心中隐隐想着,这兄弟俩可别真的闹出什么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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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傍晚。
秦勖不放心,还是联系了周管家,得知正指挥阿姨们收拾房间。
周管家:“大少爷您放心,小少爷自己选的房间。”
秦勖靠在椅背中皱眉,周管家这语气,居然还透着点喜气。
这事儿难道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秦勖心中不快,看什么都不顺眼,但也知跟旁人无关,只暗自顺了顺气:“是吗?”
中间停顿几秒,才问,“小少爷呢?”
周管家:“小少爷下午刚去美术馆,说是晚上也不回家吃饭。”
秦勖看一眼时间:“去哪里吃?”
周管家语气迟疑:“这,我也不知道。大少爷要不您问问小少爷?”
他这管家,管的是家里的一日三餐,也管不到外面的事情。
“嗯。”
秦勖也没有继续为难老管家,思前想后,发了条消息出去。
结果,愣是等到下班的点,才回复消息。
中间有几次,秦勖都想打电话过去,又生怕小猫撒娇央求他说房间的事情,生生按下冲动。
等消息跳出来,秦勖立刻点开。
乖小猫:【小猫跟Terry一起吃晚饭,哥哥记得好好吃饭哦~】
语气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仿佛今天搬房间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秦勖掐着眉心,思绪反复,脸色奇差。
Amy下班前,照例来询问秦先生是否还有其他安排,但刚踏进办公室,就感觉这位平日就高冷的年轻总裁,此刻似乎化身阴晴不定的暴君,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两年来,谈几亿的项目,Amy都没见过秦先生露出这种神色。
是谁?
能有这么大的能量,搅得秦先生如此心神不宁?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秦勖平静下来,冷灰的眼眸恢复到Amy最熟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帮我定个晚餐。”
一般这话的意思是,老板要加班了。
Amy领命,在下班前将最后一件是办好。
但她疑惑的是,今天有什么事情需要秦先生加班?回家路上,她一直都没想明白。
秦勖在办公室吃过晚餐,忙了会儿公事,接到韩静川的电话,邀他去喝酒。
“哪里?”
韩静川瞠目结舌,不敢相信秦总竟然如此痛快地答应赴约,“你……今天不用陪弟弟了?”
“在公司。”
秦勖言简意赅地道,得了地址,便让司机在楼下等。
半小时后,秦勖抵达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酒廊。
韩静川从法国运了一批酒回来,邀他们几个发小兄弟来品酒。
陈琛已经先喝上,摇着干白酒杯,打趣:“我们本来以为这么临时的邀约,秦总你肯定不来了。”
秦勖拧了拧脖子,扯开领结,坐进沙发里。
韩静川新近找了个小女友,递过去酒杯时,玩笑道:“秦总这拽领带的模样,可有点性感啊?最讨小姑娘欢心了。”
秦勖皱眉,从他手里接过,没接话茬,仰头一饮而尽。“再来一杯。”
“有问题。”
陈琛来了劲,坐起身看他。
秦勖意兴阑珊,手臂慵懒地搭在沙发背上,斜睨他:“这么看我干什么?”
陈琛笑了:“秦总你不对劲,瞒着我们兄弟几个,偷偷失恋了?”
大家都瞧着秦勖。
韩静川倒酒的同时,笑着问:“秦总,总算开荤了?”
秦勖懒得搭理这些废话,脖颈往后仰在沙发背上。
房间里低调华丽的暗光落在他脖颈上,凸起的鲜明喉结动了动,无奈地道:“别瞎猜了,我从公司过来的。”
陈琛用力一点头:“没错,这症状是失恋了。”
秦勖:“……”
韩静川拍秦勖大腿,又递给他酒杯。
秦勖微微抬头,懒洋洋地望着酒杯里淡金色的酒液,再次一饮而尽,食之无味。
寒暄两句,大家聊起别的事。
陈琛提到:“阿勖,你那个堂弟,好像又有点新鲜新闻。”
说的是秦冕。
秦勖大概知道怎么回事,美国那边的人会定期给他消息。
他深邃的眉眼,看向陈琛:“你听到什么了?”
陈琛将听说的事情一说,大概是秦冕原本要跟一个韩国财阀的小女儿结婚,结果那小女儿被家里父母从美国给带回韩国。
秦冕这桩事情八成是黄了。
韩静川叹气:“你这堂弟,还好没在国内,否则也得经常捅娄子找麻烦。”
另一位朋友说了句:“那还是阿勖家里的弟弟好,到底是自己手把手养出来的。”
“手把手养出来”这几个字,像是重重的锤子砸在秦勖的耳朵上,疼得见血。
提到了晏雪,陈琛就问:“你今天怎么没陪着弟弟吃饭?”
秦勖了无兴致地解释:“公司有点忙。”
也不知道家里搬得怎么样,总不至于把他房间一次性给搬空?
这十二年来,小猫的东西陆陆续续地加进房里,摆得处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