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景意:“……然后?”
“他不是好人,”陆雁廷说,“别喜欢他。”
“……”棠景意无奈,“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不明白,怎么好好地突然又扯起了顾云深来。
棠景意语气淡淡地反问:“你觉得我喜欢他?”
陆雁廷不可能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于是他果断地说:“当然不是。”
可是旁边无聊地磨爪子的小久却让陆雁廷的回答并不是那么有底气,他咬牙切齿地摁着棠景意的手腕摩挲,又说:“可是,你为什么养他的猫?”
就算他们曾经有过一段,但现在肯定分手了€€€€分手了凭什么还替他养猫!
“嗯?”棠景意挑眉,“你觉得……我养顾云深的猫是喜欢他,那我允许你现在这么做是为什么?”
他上下扫视了一下陆雁廷,眼神示意他正跨坐在自己腿上的坐姿。
陆雁廷被问得一愣,几乎贴在一起的身体让他们能够共享彼此的体温,几近调情的暧昧的低语更是仿佛意有所指,让陆雁廷止不住的心跳加速,身体深处仿佛有某个地方正汹涌地翻滚着热浪,将耳朵尖熏得潮红一片,几乎要沁出汗水来。
“你……”
狗东西不自觉地沙哑了声音。
“你喜欢我。”
棠景意没说话,只是笑,直把陆雁廷给笑得恼了,然而眼底脸上却也漫上笑意,心底泛起熨帖的热意。
他故作凶狠地说:“你就是喜欢我。”
然后便急不可耐地吻了上来。
……
胡闹的周末总是过得很快。
陆雁廷自认为和棠景意的关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破冰程度,然而还不等好好温存一段时间,就得知了棠景意要出差、他们有半个月没法见面的消息。
但陆雁廷很快就换了个思路,其实也并不是见不了面,棠景意只是个实习生自由度不高,他可不是€€€€自己当老板的好处就是可以假公济私,山不来就他,他却可以追着山跑遍全世界。
“出差去做什么?”
“去一个新能源公司,有几个投资项目要去考察。”棠景意说。
其实这样的项目一般轮不到实习生来参与,但这次杨姐让他也跟上去学学,说是经理的意思。棠景意倒没什么所谓,就是这么久不在家,小久该怎么安排是个问题。
思来想去半天,棠景意还是把猫抱去了顾云深那儿。顾云深独自养了小九好几年,交给他总比寄养又或是上门喂养更放心。
顾云深也是直到这会儿才知道他要出差的事情,他僵滞片刻才慢慢从棠棠又要远离他的恐惧中放松下来,问他道:“西装准备了吗?”
“西装?”棠景意一愣,“用不上吧,我备了好多件白衬衫。”
顾云深解释道:“既然是项目考察,少不得要开会,到时候或正式或非正式的宴会也不少,还是备两套西装妥当。”
这方面顾云深比他有经验,棠景意便没有反驳,点头说好。
“合身的西装不好买,现在定做也来不及了。不过……正好,”顾云深望向他,声音温柔,“之前给你定做的几套西装还在,试试看还能不能穿。”
他说的“之前”,当然指的是棠景意还是阮棠的时候。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成年男性的身材都大差不差,七年前的西装如今穿起来竟也合身得很。顾云深细致地为他抚平西装外套外套上的褶皱,这几年来棠棠的东西他全都保留着,包括他当初没能带走的衣服,每一件他都清洗烘干后熨好厚放在衣柜里,平时换洗衣服时打开衣柜就能看见,仿佛他从未离开。
“会系领带了吗?”顾云深一边给他打领结一边说,“我还记得,你之前怎么学都€€€€”
“我会打,我自己来吧。”棠景意打断了他对过往的追忆,将领带从顾云深手里扯出来,自己系上。
“……嗯。”顾云深笑笑,他垂下眼,“我原以为,以后都会是我给你系领带。”
他依旧一厢情愿地沉溺在只有他一人在意的过去里。
棠景意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相对沉默着,只有丝质领带在指间穿梭的簌簌声。顾云深看他他近在咫尺的侧脸,转而说:“上个礼拜,陆雁廷忽然来找我。”
听到狗东西的名字,棠景意偏头看向他。
顾云深轻笑,“他说,我既然还惦念着……不在的前任,为什么还要缠着你,把你当成他。”
棠景意:“……”
被当做替身是他的宿命,他懂。
但是……
“他去找你了?”棠景意皱眉,他并不知道这回事。
“嗯。”顾云深语气淡淡,“他一贯横冲直撞的,我也习惯了,就没告诉你。”
“那你€€€€”
棠景意本想问顾云深是怎么回答的,却又觉得似乎没什么知道的必要,狗东西有多固执他比谁都清楚,不管顾云深说什么都只会是一样的结果。
“不过,话又说回来。”顾云深状似不经意道,“棠棠,你知道他在出车祸失忆之前,曾经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吗?”
棠景意:“……”
巧了,他不仅知道,还刚好就是那个男人。
可也是直到顾云深说这话,棠景意才迟钝地反应过来,顾云深和陆雁廷都是同个圈子的,互相知道彼此的事情不奇怪,可狗东西€€€€却好像,从没和他提起过顾云深的过去。
第60章
战略投资部并不经常出差€€€€准确地说,是普通职员这样的小虾米不常出差,这回说是考察洽谈,但部门里其实也就带了杨姐和棠景意两人。虽然知道还是一样要工作,但终于能离开这封闭的写字楼,杨姐还是很有些小雀跃。
“知道吗小棠,”杨姐冲棠景意小小声说,“这回坐的可是商务舱,听秘书说要不是国内航线头等舱少,咱们指不定还能享受一回。”
棠景意正在算一份行业数据,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出差啊。”杨姐说,“之前都是坐经济舱,只有周总他们高管才会买商务舱,难得这次福利这么好,给咱俩赶上了。”
“啊?”棠景意一心二用地和她讨论,“那这次怎么这么大方?”
“说是周总觉得调研期太长避免大家辛苦,统一都买的商务舱。”说到这儿,杨姐一脸的仰慕,“这可是周总自己掏的钱。”
当然,企业里什么职级适用什么样的出差标准都是固定的,想多享受只能自己垫钱。
“噢,周总人真好。”棠景意跟着附和,“那住宿标准是不也提了?”
“嚯,这都被你猜着了。”杨姐惊叹一声,“可不嘛,虽然住不上五星的希尔顿,但亚朵X也不错啊,还是开的单人大床房,比之前的双人房好多了。”
“那是的,单人间更好休息,安静些。”棠景意也觉得挺好,他浅眠,也不喜欢和陌生人同房间,“明早是直接去机场,不来公司了?”
“对。提早两小时过去,8点到吧,还能在贵宾厅吃点早饭。”
得益于钞能力的用处,这趟旅程确实要舒服许多。
只是当棠景意背着包在周淙予旁边的位置坐下时,他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
不远处的杨姐朝他递来同情的视线。
和领导坐一班飞机就够惨的了,更惨的是领导居然坐在自己旁边。
棠景意:“……”
他刚才候机的时候在贵宾厅里吃了碗面条,现下倒是不怎么饿,要了杯气泡水和毯子,往身上一披后就开始闭目养神。他早上早起晨跑去了,这会儿吃饱了肚子又有些犯困,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飞机上很安静,几乎没有说话声,伴着身旁周淙予轻微的敲打键盘的声音,棠景意昏沉着坠入梦境。
在他还是周€€棠的时候,其实也经常去公司,但不是去工作,而是去等周淙予下班吃晚饭,就像小时候周淙予在病房里等他出手术室一样。
周淙予在办公,他就躺在沙发上打游戏。搅得周淙予没法在办公室开小会,就让高管们去会议室。
有人进来和他打招呼,笑着叫他:“周少,难得见你来公司,正好晚上我们有聚餐,赏个脸一起来吧?”
大家都管周淙予叫周总,管他叫周少。
周€€棠是没什么所谓的,笑眯眯地就要应话,却被周淙予冷声打断道:“棠棠只是来得不多,什么时候连职级都降了。”
作为周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周€€棠在公司的职位其实比周淙予还高,他只是不干活儿而已。
那人一下惊着,忙笑着改口说:“小周总还年轻着,和我儿子差不多大。一下给叫岔了,见笑见笑。”
周淙予的低气压一直维持到开完会以后。
“周淙予。”周€€棠好奇地戳戳他的脸,“你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大了。”
“……棠棠。”周淙予语气微顿,“有些人,不,大多数人,该敲打的时候€€€€”
“什么呀,”周€€棠觉得好笑,“一个称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敲打呢。”他嗤嗤地笑。
周淙予心下叹气,按下弟弟这里戳戳那里戳戳的手,“棠棠,你要知道€€€€”
“我知道€€€€”周€€棠拉长声音,“知道你只是代管公司,知道我才是名正言顺的周总€€€€”他撇撇嘴,忍不住抱怨,“你说过好多次了。”
好像他是那种惧怕将军功高盖主的昏君一样。
“棠棠,”周淙予加重了声音,“你不能这么轻信别人€€€€”
“你是别人吗?”周€€棠挑眉,像是揪住了什么了不得的小辫子,得意洋洋地反问,“嗯,周淙予?来,说说看,你是别人?”
周淙予:“……你连哥都不叫了,我怎么不是别人。”
周€€棠被他逗笑了,哈哈大笑着扑上去,抱着他叫了好几声哥。
在两人相拥,周€€棠看不见的地方,旁观的棠景意见到了周淙予许久未出现过的笑容。
这个梦很短,短到棠景意因为睡姿不够舒展而醒来时,飞机才飞了不到半小时而已。
棠景意打了个哈欠,喝了几口冰汽水润了润干燥的喉咙。尽管睡的时间不长,但许是因为周围很安静,睡眠质量还不错,倒是清醒得很。
说到安静……
棠景意转头看向周淙予,意外地发现这工作狂竟然收起了电脑,也在闭眼睡着,显出少有的平和宁静。
再次看见周淙予的脸,让棠景意下意识地又回忆起梦里那个年轻的周淙予。
他怔怔地看着周淙予混在发丝里的几缕清晰可见的白发,看着他连睡着时都难以松开的眉间深深的刻痕。
周淙予不老,三十多岁的年纪算不得老。可沧桑的岁月确实给予了他难以克服的磨难,就好像一个迟暮的灵魂被困在青年人的躯壳里,由内而外地透着深不见底的孤寂。
“棠……”
睡梦中的男人眉间再次加深了痕迹,他呼吸沉重,梦中的呓语微不可闻。
“棠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