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出现了。
老人向着盘星教的方向走过来,然后开始在结界外面打转,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的,一直原地徘徊,非常奇怪。
夏油杰眨了眨眼,飞下去告诉屋顶上晒太阳的砂糖兽:“砂糖兽,外面来了一个老爷爷,一直在结界外面打转。”
小小五条悟告诉他:“那是普通人被最外面的结界挡住了,他以为自己在前进,其实是在原地打转,跟鬼打墙差不多。”
“啊!那他一定是来盘星教寻求帮助的人!走,我们下去问问他!”
五条悟不高兴地张开双臂,夏油杰默契地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拉,把五条悟拉到了魔鬼鱼背上,两个小东西一起坐着咒灵飞下去,看到一个枯瘦的老人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在结界前走来走去。
“你好!”
夏油杰一边降落一边跟他打招呼,老爷爷愣了一下,停了下来,他的眼睛似乎看不太清,“你是——”
“我是盘星教的教祖,你找盘星教有什么事吗?”
老爷爷欣喜地哦了一声,问夏油杰:“你家大人在哪里啊?”
“在里面。但是对不起啊,我们现在不方便请你进去,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我的孙女生病了,我很担心她,你们能帮我治好她吗?”
孙女病了?
夏油杰问他:“你们去医院看过了吗?”
“看过,医生查不出原因,我听说这里的教祖大人能治怪病,所以特意找过来的,请问——”
“哦哦,可以!”听起来是个正经委托,夏油杰一口答应道:“爷爷,你在这里等一下哦!”
他们转身飞进了结界里,在他们身后,老爷爷似乎直起脊背,向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视野是三百六十度的五条悟眼神一凛,回头看了过去。
老爷爷拄着拐杖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异常。
“……”
有趣。
菅田真奈美和弥木利久听说外面又来了个委托人,还特意看了一眼,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绝对不是咒术师,再看夏油杰和五条悟兴致勃勃的样子,他们也只好同意了。
换上南瓜教祖套装的夏油杰干劲满满地飞下楼:“那我们走吧!”
小小五条悟也换上了蜻蜓和服,脚上踩着木屐,哒哒哒地跟着他下楼。
菅田真奈美说:“这样的委托,显然是没有报酬的哦。”
夏油杰说:“没关系,就算挣不到钱,也还是要帮忙的!”
菅田真奈美只能同意,她拿着一份文件夹,说:“那就去吧,早去早回,夏油大人,砂糖大人。”
夏油杰垫高脚尖,瞥到了一个黄色的花田,他好奇地问:“你这是在看什么啊,真奈美姐姐。”
“我正在看国外的房子,以备不时之需。”
小小五条悟:“……”
这是打算润掉了啊,诅咒师团伙!
夏油杰眨了眨眼,“我们居然还能在国外买房吗?好厉害。”
“嘛,暂时还有点积蓄。对了,夏油大人和砂糖大人喜欢什么样的别墅呢?靠海的吗?还是山里的?”
两个小朋友眼睛一亮,夏油杰说:“哦哦哦,我想要靠海的!”
五条悟想了想,也说:“靠海的,最好是孤岛上的别墅,很适合发生杀人事件,拍一部推理电影出来。”
菅田真奈美:“……”
菅田真奈美由衷地赞美道:“真不愧是圣子大人!”
很快,弥木利久带着两个小朋友坐上了车,他们把车开出结界,弥木利久摇下车窗,一脸阴沉地对站在外面的老爷爷说:“请上车吧,我们现在就去你家治病。”
他的脸色和气质一向都很阴沉,所以很不擅长招待客人,但这次的老爷爷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这一点一样,颤巍巍地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他眯着眼睛说:“需要我来指路吗?我年纪大了,不太看得清路呢。”
“先告诉我大概的位置就可以。”
坐在后排的夏油杰心想:老爷爷的眼睛虽然不好,但听力却很好呢,不需要重复好几遍也能沟通。
他从宽大的袖子里摸出能量棒,递给五条悟:“来,砂糖兽,能量upup!”
小小五条悟接过能量棒,狠狠咬了一大口。
嗯,真甜!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大概的位置,这里是一片早就没人住的房子,在老爷爷一通迷迷糊糊的指挥下,他们愣是在附近转悠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正确的位置,下车的时候,盘星教的三个人都有点疲惫了。
小小五条悟走下车,环顾四周:这里……感觉不太对。
下车之后,弥木利久直接问:“你家在哪里?”
“这里,这里。”老爷爷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推开一扇门,带着他们走了进去,“我的孙女就在里面。”
夏油杰左右看了看,“爷爷,这里没有别人住吗?”
老爷爷笑呵呵道:“没有了,20年前的时候住在这条街的人还挺多的,但这几年,他们一个个的搬走,只剩下了我们。”
他们穿过阴气森森的庭院,走进一个房子里,凌乱的房间中,有一个女孩面色青白地躺在那里,一脸病容。
夏油杰小跑过去看了看,发现这个女孩子跟他差不多大,看着也就六七岁,浑身散发着非常不祥的气息,他关心道:“你是哪里不舒服啊?”
女孩昏迷着,没有说话。
弥木利久环顾四周,微微皱眉:“这里好像没有咒灵。”
有咒灵的气息,但没有咒灵的残秽,如果折磨这个孩子的是某个咒灵,必定会留下残秽,他们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捕捉不到。
小小五条悟也上前一步,目光盯住了女孩的肚子。
过了片刻,他幽幽一指:“在这里。”
弥木利久和夏油杰都是一愣,“什么?”
小小五条悟说:“没出生的咒灵在她的肚子里。”
带他们进来的老爷爷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看出了破绽,但此时此刻,藏在女孩体内的咒胎还没有孵化,他眼神一变,不动声色地慢慢后退,试图悄悄离开,一点也没有腿脚不便和视力不好的样子。
小小五条悟喝道:“他要跑了!”
弥木利久一愣,目光如电,老爷爷见状直接扔下拐杖,拔腿就跑。
弥木利久果断追了出去。
他虽然不善言辞,但行动能一向是很好的,尤其是在与礼貌社交无关的“正事”上!
小小夏油杰和小小五条悟正想一起追过去,躺在床上的女孩忽然尖叫起来。
“啊——!”
她发出尖锐的哭声,夏油杰吓了一跳,连忙问:“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场面,也不知道该怎么治疗看不见咒灵的“怪病”,此时,五条悟终于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的肚子里有咒胎,快要孵化了!”
“咒胎?”
女孩在开始痛苦地翻滚,她猛地呕出一个巨大的肉球,肉球上面雕刻着奇怪的花纹,肉球呕出来的那一刻,小小五条悟和小小夏油杰就感受到了更加可怕的气息。
就是这个气息!
轰——!
领域,展开。
夏油杰发现自己站在了个漆黑的空间里,脚下是一条笔直的、刻满符文的路,没有砂糖兽,没有女孩子,也没有刚才的房子,他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还跟砂糖兽分开了。
啊!这里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生得领域吧?!
夏油杰察觉到了不妙。
他低下头,看见路的两边是黑漆漆的水,正在缓缓流动。
水里……好像有东西。
他直勾勾地盯着黑水看了一会儿,漆黑的水上忽然出现了人的身影:村田、澄子、班上的同学、老师、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邻居家的叔叔阿姨……
夏油杰听见了很多很多声音。
「撒谎精」
「骗子!」
「好讨厌,夏油杰又在吹牛说自己看得见妖怪了……」
「哼,她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夏油杰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似乎从甜美的梦境中惊醒,回到了孤身一人的世界。
「不可以把现实和动画片混为一谈,也不能把它作为你粗暴对待女同学的借口。」
「什么啊,这孩子又开始撒谎了吗?」
「昨天还是紫色的鬼,今天又变成白色的鬼了,是不是说谎说多了,自己都记不住了?」
不……不是的。
他没有撒谎。
「杰君,不可以撒谎哦,也不可以吓唬别人,你要努力做个好孩子,不要辜负大家对你的期望。」
可是,正是因为要当好孩子,他才没有骗大家。
他一遍遍告诉大人们世上真的有妖怪,是因为他相信只要自己足够正直、足够坦率、足够真诚、足够坚持,大家早晚会相信他的。
但事情并不是这样。
一切的责难和异样的眼光都在他第一次撒谎“我已经看不见妖怪了”的时候戛然而止了。
长辈欣喜若狂,觉得他的怪病终于治好了,同龄的小朋友们觉得他知错就改,大度地重新接受了夏油杰。
“……”
被人喜欢,原来是如此简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