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精灵振动着四只叶子组成的翅膀,敏捷地护送他们进入隔壁的房间,夏油杰召唤出更多咒灵,把那两具尸体也拖了进去。
死者为大,还是稍微保存一下这两个人的尸体吧。
他蹭蹭蹭地躲过碎石,去拍了拍诅咒师:“大辅哥哥,是你吗?!”
他掀开诅咒师脸上的布料,果然看见了村木大辅的脸。
“……”
村木大辅勉强睁开眼睛,失血过多让他只能看到夏油杰模糊的面孔。
“你不该回来的……快跑……”
“大辅哥哥!你跟我回去吧,我家里全是咒术师,我们会一起帮助很多很多饱受咒灵困扰的人,你跟我回家,做我们的家人!”
村木大辅笑了。
“听起来……真棒啊……”
但看他的样子,并没有因此燃起什么对生命的希望。
哗啦啦啦啦!
横梁砸了下来,夏油杰下意识地抬手,一道阴影笼罩下来,帮他挡住了横梁。
是大年糕!
“咪!”装甲砂糖兽一把将横梁扔向祈本里香,没好气道:“这里还是施展不开咪!”
“吼!!!”
横梁还没落在祈本里香身上就被撕了个粉碎。
花仙兽拍着翅膀飞回来,为难道:“夏油大人,我们要怎么打?是不是不能对它下死手?!”
夏油杰大声道:“砂糖兽,你先别动,花仙兽,花仙炮,打退它!”
花仙炮并不是大规模的攻击方式,在这种有限的场合里,花仙兽的攻击方式比砂糖兽更安全!
花仙兽拍拍四个叶子组成的翅膀,一个花苞在它手中绽开:“花、仙、炮!”
砰!
一发小型炮弹打在了祈本里香头上,祈本里香后退几步,装甲砂糖兽看准机会,抡起拳头往过咒怨灵脸上招呼砰!
它把祈本里香狠狠撞在了墙上,做到这件事后,它猛地抽身,夏油杰大喊一声:“绿色陷阱!”
花仙兽开始在祈本里香头顶高速移动,制造花粉,绿色的荧光花粉从它们的头顶大片大片地洒下来,麻痹了祈本里香的身体。
乙骨忧太强撑着睁开眼睛,看见了门外的场景。
“里……香……”
“忧太……!”
如果不是身体被花粉麻痹了,听到这声呼唤的祈本里香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出去的。
见它随时都会冲破麻痹buff,夏油杰赶紧说:“花仙兽,趁现在!花之项链!”
花仙兽绕着它的身体飞了起来,把一个鲜花做成的花环套在了祈本里香的脖子上。
“!!!”
这一瞬间,祈本里香身上的怨气开始被花环的力量迅速驱散。
所有人都愣住了,片刻后,一个面容清秀的半透明少女出现在了原地,她站在花环之间,花环周围仍然萦绕着诅咒,但花环里面却干净澄澈。
“……”
乙骨忧太瞪大了眼睛。
“里、香?”
这是很多很多年都没再见过的,记忆深处的祈本里香。
祈本里香也睁大眼睛,“忧太……?”
她仿佛从一场漫长的梦中醒来,她立刻小跑向乙骨忧太:“忧太!”
忧太,流了好多血,就像她梦见的那样!
她从花环中跑出来的那一刻,涌动在周围的诅咒立刻重新扑向祈本里香,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祈本里香重新被诅咒拉扯着咒灵化,眨眼间就变回了过咒怨灵的样子。
“忧——太——!”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祈本里香彻底平静下来,它用双手捧起重伤的乙骨忧太,用脑袋蹭了蹭。
“忧太……你受伤了……”
虚弱的乙骨忧太露出困惑又惘然的样子,但最终,他还是伸手拍了拍祈本里香的头,温声说:“没事了。里香,没事了,抱歉,让你……咳,担心了。”
大年糕看着地上的花环,失去了佩戴者的花环很快化成点点荧光,消失在了原地。
“……”
它看得清清楚楚,祈本里香的灵魂是被外部的力量扭曲成咒灵的,她的咒灵化,并不是因为她本身的力量。
哇哦。
诅咒者和被诅咒者,位置颠倒了。
村木大辅胸前的“怪物”动了一下,断口处忽然睁开一只眼睛。
轰隆!
大楼轰然倒塌。
这危机的瞬间,夏油杰放出所有咒灵保护住了在场的大家,而大年糕则一把接住小夏油杰,把小夏油杰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轰隆隆隆隆……
整个七号楼都塌了下来。
许久后,大年糕砰的掀开头上的横梁和瓦片站了起来,怀里是毫发无损的夏油杰。
夏油杰连忙问:“你有没有受伤,砂糖兽!”
砂糖兽的头顶鼓起了一个大包。
“咪QWQ!”
夏油杰心疼地吸了吸鼻子,“砂糖兽……”
一阵腐烂的风吹过,7号楼已经完全倒塌,而倒塌的废墟旁,并不是其他的房子或者草地的风景,而是……一望无际的黑夜和一座尸山。
这里到处都是人的断肢,有被肢解的,有被压碎的,有被吊死的,也有浑身插满了刀,死不瞑目的。
一道黑色的人影静静地站在废墟上,浑身包裹着黑色的布料,只露出一张脸,那是村木大辅的脸,他似乎睡了,但身体还在自己活动。
“吃惊吗?”
“……”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他身上响起,他撕开自己的衣服,胸前畸形的婴儿露了出来。
不,这种东西,也不应该叫婴儿了。
被祈本里香啃掉半个身体后,它又长出了一颗硕大的眼珠,取代了原本的头颅,就像是村木大辅胸前长出来的一颗眼睛一样。
“嘻嘻嘻嘻嘻嘻嘻……吃惊吗?这些都是被我们杀掉的人。”
夏油杰问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这么做?从一出生起,我就是个怪物,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受尽了白眼,我为什么不能反过来报复这个世界?”
“可你们的悲剧也不是他们造成的!”
英树沉默下来。
是啊,不是他们造成的。
那是谁造成的呢?
老天吗?命运吗?父母吗?
他想起了那个永远微笑着面对他们,温柔又温暖,却在某个下午忽然跳楼自杀的妈妈。
那天下午,放学回家的他们看到了妈妈的尸体,和周围窃窃私语的人。
[她怎么自杀了?]
[受不了自己生的儿子是个怪物吧。]
[听说她的丈夫就是被她儿子咬死的,这是不是真的?]
[谁知道呢,等等,那以后谁来养那个怪物啊?]
村木大辅的手上还捧着路边摘的野花,那是他们兄弟特意给妈妈摘的。
之后,它发了狂,把那些嘲笑过他们,欺负过他们,对他们避如蛇蝎的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它和大辅是一对双胞胎,按理来说,它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但他还是活了下来,变成了蜷缩在哥哥胸膛里的一个怪物。
它一出生就吓死了产婆,父亲受不了畸形的孩子和周围的风言风语,抛下他们母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回来过,但好在母亲和哥哥是爱它的。
他们给它取了“英树”这个名字,教它说话,会关起门来逗它笑,有一次还带着它拍了照片,只是那些照片都太恐怖了,他们看着看着,就会变得笑不出来,于是最终只留下一张和哥哥的合影。
因为它的存在,妈妈和哥哥受尽了委屈,好吧,它其实不太清楚妈妈为了它承受了什么,但哥哥受过的苦,它一直很清楚。
因为他们是一体的。
邻居家的孩子们朝哥哥丢石头,骂他哥哥是怪物,学校里的孩子们干什么都不愿意带着哥哥,还把哥哥的书包扔进水里,连老师也不敢和哥哥多说两句话。
哥哥让它忍耐,它有时候忍不住,会替哥哥骂人,于是排挤和霸凌变得更加严重,所有对它的辱骂和恶意都尽数降临在了哥哥大辅身上。
它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阴暗的、恶心的、见不得光的东西,而世界上唯二对它好的人也因它的存在而饱受痛苦。
有它在,哥哥大辅就注定当不了正常人,既不能正常工作上学,也不能娶妻生子,他们只能藏在黑暗里,阴暗地活一辈子。
可是凭什么呢?
它憎恨所有活在阳光下的人,憎恨所有身体健全的人,憎恨所有拥有亲情、友情、爱情的人,它要把那些光明又健全的东西统统摧毁掉,所以它让他们自相残杀,它要所有人都变得和它一样阴暗、恶心、丑陋。
它做到了。
英树怪笑道:“那又怎么样呢,我就是喜欢折磨他们!那些生来健全,肆无忌惮嘲笑我们,朝我们丢石头的人,我就是要看他们丑态百出、看他们自相残杀,他们已经享受了我没有的健全人生,那他们当然也要感受我的痛苦。”
大年糕翻了个白眼,“能对着7岁小鬼喋喋不休倾吐心声,看得出来你真的没朋友了,小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