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美人绝症后想开了 第14章

裴景臣的父母和发小都叫他小臣,苏清词不想叫,搞得好像学他们似的,他这人较真,想要恋人之间独一无二的称呼,叫宝贝儿什么的又太腻歪,裴景臣也必然不喜欢。

后来得过且过,就叫他“景臣”得了,高兴时会叫“臣臣”,也算独特。

那现在……苏清词斟酌了几秒,找到了最合适的称呼:“裴总。”

裴景臣表情一顿,好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出现瑕不遮瑜的小故障。正欲开口,突然听见走廊尽头有人喊:“清词。”

裴景臣回头看,苏清词也望过去,想了想,好像是张什么北、还是东西的。

第16章

苏清词目光冷下来。被他遗忘的胃疼终于在翻江倒海了,他紧抿嘴唇,背靠着墙,缄默不言。

张氏的大少爷,圈子里出了名的爱玩,今天跟这个女明星颠鸾倒凤,明天在那个小鲜肉床上□□,荤素不忌。

裴景臣知道这个人,张浩南。

他曾追求过苏清词。

不对,不应该用“追求”这种既绅士又虔诚的词汇来形容张浩南的不轨之心。不是追求,是骚扰。

张浩南只爱俊男美女,以貌取人,就是这么浅薄。圈内甚至流传一种调侃,如何证明一个人的颜值,就看有没有被张浩南骚扰过。久而久之衍生出一种畸形的热潮,诸多名媛以被张浩南骚扰为荣,并深深渴望着。

后来,张浩南人送外号张妖精,取自谐音照妖镜,寓意能一眼分辨出是整容脸还是天生丽质的照妖镜,鉴美大师,权威认证。

苏清词很“荣幸”,正是张大师出道以来第一个被骚扰的对象。

是三年前还是五年前来着,记不得了。

“是六年前,你那会儿十八岁,我也才十九。”张浩南笑着说。

哦,想起来了。苏清词端着时而混沌时而清醒的头颅,挑唇一笑。

只是很普通的笑,以颧肌为主的肌肉使嘴巴微咧,双唇后扯,面颊提升,再将笑容扯到眼角上。人人都做得出来,却无人能复刻他的分毫神韵,从眉骨到下颌线,从眼睫毛到眸光,惊艳的张浩南心花怒放,只顾着苍蝇搓手,好朋友先前的警告全被恋爱脑腐蚀个精光。

张浩南心说管他呢,上床爽一爽而已,管他苏清词是啥人,又不谈恋爱。

当年在酒会上撞见苏清词第一眼,张浩南就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太好看了。无论长相,身材,还是那清冷忧郁的气质,都狠狠地撞在张浩南的XP上。彼时的他还是一个单纯青涩的少年,颤颤巍巍的开口表达好感,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清词冷声打断,赐了一个字。

“滚!”

六年前的滚复制黏贴到了六年后,语气一模一样,连唇角下压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张浩南顿感恼怒,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斯斯文文,被一个滚字打击的躲被窝连哭好几天的小子了:“苏清词,六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拽。”

这世上能让苏清词好声好气哄着的只有一人。虽然这人不稀罕,不需要。

走廊很宽敞,很通风,但苏清词感觉空气稀薄,肯定是多了一个张浩南瓜分有限的空气,苏清词有些烦躁,更因红酒在空落落的胃里兴风作浪而感到难受。

忽然,他的胳膊被人抓住。苏清词诧异抬头,模糊的视线突转4K高清,是裴景臣。

苏清词本能想甩开他,可实在没力气。

“让一让。”裴景臣搀着苏清词,冷冷的对张浩南说。

张浩南想怼一句凭什么,却猛地慑住。

裴景臣个头比他高,一身米白色的西装,戴着金边眼镜,视线落下来的刹那,是在全球吸金1.88亿美元的商界巨鳄。

张浩南被噎住,一时气弱,失了机会。

裴景臣领着苏清词乘坐电梯,门合拢的瞬间,苏清词挣脱开裴景臣的手。

裴景臣说:“身体不舒服?”

苏清词怔鄂,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裴景臣,突然有种被宠幸了的感觉。搁在以前,他非得在心里欢呼雀跃然后痛哭流涕不可。

现在却只感到心酸。

有心栽花花不开,他多少次动歪脑筋,想法设法的诱导裴景臣说此类关心的话,可每次都事与愿违,像个跳梁小丑。

如今他不在意了,却无心插柳柳成荫。

苏清词想说自己很不舒服,很难受。话到嘴边,堵住了,将满腔的自嘲和血吞。

说了做什么呢,博取裴景臣的同情和怜悯吗?多半又会被他误解为装病卖惨,算了吧。

苏清词健康的时候,装起病来的演技比莱昂纳多都好。可真正病了,他只会把自己千疮百孔的一面藏起来。

“嗯,头晕,胃疼。”苏清词靠着电梯箱说,“浑身无力,手脚发软,哪儿都不舒服。”

裴景臣略显担忧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裂痕,被苏清词捕捉到了。

果然,反其道而行之,让裴景臣以为“小少爷又在作妖”,他苏清词真是太精明了。

胃不疼了,但是心口疼,扯着五脏六腑都很难受。苏清词偷偷看一眼裴景臣,他是不是在想,呵,果然,又在故技重施,就没点新花样?

是不是在想,你难受关我屁事,不是分手了吗,这才几天就憋不住了,还以为你多有骨气。

是不是在后悔问了那句“不舒服吗”。

苏清词被上涌的情绪激的咳嗽一声,这一声咳,反倒让苏清词紧张起来。他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害怕裴景臣问他“怎么咳嗽了是不是感冒”这样的话。

虽然裴景臣不会问。毕竟刚刚才被“耍”过。

裴景臣:“你……”

电梯“叮”的一声,门滑开。

苏清词先一步走出去,逃也似的。

裴景臣想说你什么?你别装了?

“清词。”

“苏!”

两道声音,同一时间传来,一个在身后的电梯里,一个在前面的大厅中。

苏清词不假思索的朝薇薇安走去。

裴景臣微愣,迟了两秒才迈出电梯。

薇薇安像一只活泼可爱的黄鹂鸟,裴景臣走近时,刚好听见她跟苏清词说了什么。

“我知道这很失礼但是,但是我实在太渴望了。”薇薇安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捂住嘴唇,却难掩激动的心情,“苏,我想请你为我画一幅肖像,真的,这将是我此生最珍贵的礼物。”

苏清词是风景画画家,只绘自然景观。

但裴景臣知道,苏清词也是画过人物肖像的,为什么知道呢?因为他是画里的主人公,还被画家拉去强制做模特。

苏清词不会命令他摆什么姿势,只说随意就好,他要画出他“全部”的样子。

裴景臣最初会很拘谨,毕竟有个画家盯着你在纸上涂涂抹抹,你很难不在意。后来习惯了,偶尔回头看见苏清词又“不打招呼就画”,还会偶像包袱上身,故意找个光照的好角度坐好。

一开始很正常,画月光下的他,画读书时的他,画浅眠时的他,画弹钢琴时的他。

后来逐渐不正常,他的衣服越来越少,他的姿势越来越那啥……

裴景臣生长在淳朴的家庭,思想保守,实在难以接受苏清词自诩艺术,实际夹带私货的行为。

苏清词仿佛故意捉弄他,看他对着那些画面红耳赤的样子,笑的前仰后合,还反复追问他好不好看?不好看?你怎么贬低你自己呢,因为画的是你呀!

苏清词说:“我只画你。”

他的眼里拥有全世界的自然景观,却唯独只能容得下一个人。

“好。”

裴景臣愕然,他听见苏清词用俄罗斯语说:“好。”

第17章

苏清词又去疗养院了。

连护士小姐都觉得新鲜,以前一年都来不了一回,现在一个月内来了两次。

苏清词也说不清楚,就是突然想来了。莫非是时日无多,人之将死,格外想妈?

护士小姐领着苏清词进病房后,立即跑回护士站要钱,苏先生一连三天都来了,她打赌赢了。

“好看吗?”一连三天,姜瑟如对苏清词的开场白还是这三个字。

第一天苏清词像往常一样,没理。第二天也没理,第三天“嗯”了声。

姜瑟如杏眸晶亮,笑颜如花:“小词快放学了吧。”

苏清词坐在女人对面,她雪白色羊绒衫外穿着疗养院的病号服。

每次来,苏清词只是坐着,一言不发,任由姜瑟如自言自语也不搭腔。似乎只是想找个会喘气儿的伴,坐两个小时就走,明天继续。

这次苏清词心血来潮,回了话:“小词多大了?”

姜瑟如可能没想到这个“假人”会说话,眼中泛起惊喜的光彩:“六岁了。”

截止六岁半,他也曾是个家庭美满的幸福孩子。

后来父亲“病”了,母亲也“病”了,整个世界都变了。

温馨的家变成了残酷的地狱,父母变成了恶魔,他经常玩的秋千在暴力下粉碎,他喜欢吃的面包散发着血腥味。

父亲把它们摔在地上,用脚踩烂,碾碎,抓着母亲的头发让她仰脸看自己。逆光中,父亲的面容阴鸷如厉鬼:“什么时候跟做烘焙的男人勾搭上的?你这个淫/荡的女人!”

母亲会跪地求饶,哭的满脸眼泪和鼻涕,她的哭求声是那样的卑微,她的辩解是那样的渺小无力。

当父亲拎着染血的裤腰带离去时,母亲会大把大把的吸烟,满屋子都是薄荷味。

她会在薄荷味之中寻找代偿,将滚烫的烟蒂摁在弱小的儿子身上,用父亲对她的方式对待她和父亲生的儿子,仿佛这样就能报复恶魔丈夫的“一半”。

儿子不会跪地求饶,也不会躲,他站在那里任由母亲发泄,既恐惧又心疼的一遍遍重复“妈妈我错了”、“妈妈对不起”。

*

“苏先生要走了?明天还来吗?”护士小姐笑盈盈的送至楼梯口。

苏清词望一眼病房的方向,门敞开着,可以看见站在窗台前的姜瑟如。她面朝外,看得出神,好像在期盼有人归来:“小词怎么还不回来呀。”

护士小姐忍不住说:“你妈妈经常念叨这个,“好看吗”、“小词快放学了吧”、“小词怎么还不回来呀”、总是这三句话。”

护士小姐的本意,只是希望传达一个妈妈惦念儿子的真心。怎料苏清词听了,脸色一白,身体也晃了下。

护士小姐胆战心惊:“苏先生,您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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