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词看向窗外的夕阳:“太急了吧,很多东西都没有。”
“没关系,我来准备。”裴景臣看起来欣喜若狂,激动的有点手忙脚乱。
苏清词忍俊不禁,仿佛看到了曾经精力四射的自己。他无数次想跟裴景臣露营野炊,可记忆中只有那一次,还是借裴景臣学校组织夏令营的光,一大帮人,还有沐遥,乱七八糟的。苏清词想跟裴景臣二人世界,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就两个人单独去,光是脑补都觉得浪漫极了。
苏清词心想,这也算自己的遗憾吧,趁此机会完成遗憾也挺好。
次日清晨,因为惦记着露营一事,苏清词早早醒了,走出卧室,发现裴景臣醒的比他还早。不仅早,还勤快,已经把露营需要的设备装好了。苏清词提醒他别忘带东西,裴景臣笑着道:“放心吧,我检查了十二次。”
苏清词:“……”
因为晚上睡得不熟所以就算他轻手轻脚的出去进来出去进来苏清词也知道,反反复复十多次,还以为裴景臣尿频尿急尿不尽!
开着科尼塞克驶向市郊,路上经过24小时便利超市,二人前往采买食物。还是裴景臣负责推车和拿东西,苏清词负责跟着走和指手画脚。
他指到哪样,裴景臣就拿哪样,绝无二话,就算开口也是问:“两袋够吗?”
苏清词心说平日里裴景臣听话是听话,但在吃方面绝对没有百依百顺,问就是忌口,对身体不好。今天真是太阳打南边出来了,苏清词故意使坏,用眼神点点货架上的巧克力,裴景臣二话不说,直接拿了两盒。
苏清词得寸进尺,又要咖啡,裴景臣也拿了。
有一说一,这是自从分手以来,苏清词头一回觉得裴景臣该死的可爱。
抵达事先选好的露营地,这里的景色果真秀丽,前方是一片清澈的湖泊,背后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山在遥远的地方,秋风送爽,天高云阔。
裴景臣先把帐篷搭起来,当年高中那次夏令营他就搭过帐篷,技巧是一点都没忘。苏清词想帮忙,被裴景臣哄去歇着,还把系好鱼饵的钓鱼竿递给他。
于是苏清词心安理得的当贵妃娘娘,往折叠椅上一座,看裴景臣兴高采烈地忙前忙后。
苏清词本意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也没用心管,没想到运气不错,很快就有鱼上钩,苏清词双手用力挑起鱼竿,第一下居然没抬动,苏清词一边再用力一边朝裴景臣喊:“你快过来,我好像钓到大鱼了。”
裴景臣急忙扔下手里东西过来:“你别动,我来。”
他从苏清词手里接手鱼竿,猛地用力一挑,一只又肥又大的花鲢跃水而出!
苏清词笑起来,催促裴景臣快收快收,别叫大肥鱼脱钩了。等鱼钓上来放进水桶时,裴景臣说它至少得有五斤沉。
好兆头就是给人动力,苏清词原本还对钓鱼没啥兴趣,这下有点上瘾了。他继续垂钓,运气确实不错,又有三条两斤沉的鲢鱼上钩,之后再钓都是些小鱼仔,苏清词把它们放生了。
钓了三个小时的鱼,裴景臣也搭好帐篷,问苏清词累不累,进去躺会儿。
苏清词摇头,跟裴景臣一起布置烧烤的炉子,放折叠桌,铺上桌布,再将食物一样一样摆上去。
新鲜的牛肉,腌制好的鸡翅和鲜虾,还有披萨寿司巧克力薯片虾条和大桶可乐,满满一桌子十分养眼,苏清词拆开一盒巧克力,才送进嘴里,忽然听到“咔嚓”一声快门响,他转头一看,正是裴景臣拿着单反相机冲他拍照。
一张还不够,又拍了三张,五张。
苏清词无奈:“别只拍我。”
“那拍咱俩。”裴景臣走到苏清词身后,把相机反过来,狂按快门键。
午餐时间,裴景臣负责烤肉,苏清词负责吃,牛肉多汁鲜美,再配上甜甜的葡萄解腻,苏清词难得吃多了。他起身让裴景臣坐下,亲自烹饪自己钓的鱼,那条五斤的太大了吃不完,苏清词说养着它留到中秋再宰。
鱼烤好了,外酥里嫩,一条刷上韩式辣酱,一条撒上孜然粉,很快吃完。
午餐过后,苏清词跟着裴景臣沿途散步,户外的风景就是好,远离市中心的喧嚣,空气也清澈怡人。
苏清词走着走着,不知踩到什么东西,险些滑到,被身旁裴景臣一把扶住,之后就没再撒手,苏清词也没甩开他,他们手牵着手漫步,天很蓝,云很高,清爽的秋风拂面。
走回露营地时,裴景臣问他想不想放风筝,苏清词很意外裴景臣还带了风筝。从汽车后备箱找出来,款式没什么特别,就是普通的燕子。
裴景臣把风筝递给苏清词,苏清词摇摇头说:“我不会。”
裴景臣笑道:“咱俩一起来。”
裴景臣很详细的跟苏清词讲放风筝的技巧,等风力合适的时候,裴景臣一只手握着线轮,另一只手将风筝举起来,背对风向松开之后,慢慢的放线。
“差不多有二十米了,现在松手让线轮自己放线。”裴景臣边说边操作。
苏清词心想不愧是敲代码的手,从手指到掌心都那么灵巧,只见他简简单单的几个操作,风筝越升越高,几乎攀上了云层。
裴景臣把线轮叫到苏清词手里,让他试试。
这是苏清词第一次放风筝,有点手忙脚乱不着要领,几次没弄好都让风筝往下降了,幸好裴景臣在身边及时补救。苏清词问还能升高吗?裴景臣点头,继续放线,放线,风筝越来越高,越来越远,只能看见一个小黑点了,纵使这样它还在升高。
苏清词已经看不见了:“多少米了?”
裴景臣看向手中彻底放完的线轮:“1000米。”
苏清词震惊万分:“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放风筝高手。”
裴景臣说:“如果很多人放风筝的话,互相角逐,更有意思点。等过完中秋,国庆节的时候,咱们再放风筝怎么样?”
苏清词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裴景臣问:“喜欢放风筝吗?”
苏清词静默几秒才说:“不讨厌。”然后补充道,“对颈椎好。”
裴景臣失笑,一边拿着线轮,一边握住苏清词垂在身侧的手。
看呐,风筝飞得多高。
这根线很牢固,无论风筝飞得多高多远,它都能抓住它,牢牢的紧握着它。
*
玩了一整个下午,苏清词累了,进帐篷里睡一觉。
苏清词没想到这一觉睡得这么沉这么久,醒来时就感觉外面天色很暗,看一眼腕表,已经七点多了。
苏清词钻出帐篷,太阳垂落西山,只留一丝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天边尽头,帐篷周围没灯光,空空寂寂,苏清词揉揉眼睛,没看到裴景臣。
“裴景臣?”苏清词叫一声,太暗了,再远就看不清了。苏清词正要回帐篷里拿手电筒,突然,灯光亮了。
不是一瞬间全部亮起的,而是从苏清词所在的帐篷开始逐一亮起,先亮的是围着帐篷外侧悬挂的彩灯,之后一路延伸向前,绚丽缤纷一大片,绕过桌椅,照亮琳琅满目的餐桌。
桌上的彩色气球随风轻舞,气球下的绣球花拥拥簇簇,它们被排列成心形,心形中央放着一个巧克力蛋糕,上面用艺术字体写着:TO,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苏清词。
裴景臣就站在桌边,双手捧着一大束薰衣草。
“生日快乐,我的小王子。”
第52章
苏清词目瞪口呆,好半天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出乎意料的事情太多,比如他根本就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比如目光所及的这一切一切,它们都真实存在,可却真实的不敢相信。
那是裴景臣吗?这些布置都不是做梦?可能他还在帐篷里熟睡着没醒?
当薰衣草送进怀里,芬芳的花香扑鼻,那么清晰,苏清词终于可以肯定这不是做梦。
他愣神之际,被上前一步的裴景臣吻住额头:“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苏清词垂下眼睛,他没有花粉过敏,可薰衣草的花香莫名熏人,熏得眼睛有点酸疼。
裴景臣趁他睡觉,悄无声息的布置这些惊喜,享受的人简单,操办的人可难了,尤其为了“惊喜”需要秘密操办,苏清词回想了下,又是鲜花又是气球,难怪出门时后备箱都满了。
这里没有吹气球机,说明那些气球都是裴景臣一口气一口气吹出来的。还有这个生日蛋糕,必然是早起新做的,苏清词又想到昨晚裴景臣频频起夜,原来不是“兴奋的睡不着觉总去检查行李”,而是和面,醒发,制作奶油,烤蛋糕胚,裱花……从半夜做到凌晨,等苏清词起床时,他已经装盒并送进车里的小冰箱里了。
为什么要搞这些呢?
苏清词知道裴景臣是个闷葫芦,没有仪式感,不会搞浪漫,就连一周年纪念日的衣服都是他舔着脸主动要的。
因为裴景臣的木讷和扫兴,他不止一次抱怨过,可最后也只能无能狂怒。他热衷于给心上人制造惊喜,也渴望心上人给自己回馈浪漫,无数的纪念日他都满含期待的脑补,脑补裴景臣下班回来,开门的那一刻手捧玫瑰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说句宝贝儿猜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脑补就是脑补,并不存在。
苏清词想起裴景臣上次给他做生日蛋糕,正是十八岁那年,前一天晚上裴景臣给他发微信,直接说了你别买蛋糕,我给你做,喜欢吃什么样的,是慕斯还是奶油蛋糕还是冰淇淋蛋糕,中间夹层要什么?
当时的苏清词抱着手机激情回复,心里既甜蜜又失落。忍不住给裴景臣打电话,说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生日惊喜啊?就不能先瞒着我,等见了面在“当当当当”给个Surprise?
裴景臣也有理,说当然得提前告诉你啊,不然你买了蛋糕我再做,不是重复了吗,哪吃得完?还有啊,你过生日我得按照你的喜好做蛋糕啊,无论款式种类还是中间夹层总得投其所好吧?
苏清词无言以对,简直没处说理。
*
苏清词被裴景臣拉到桌边坐下,生日蛋糕很精致很漂亮,漂亮的都不忍心插蜡烛破坏造型。
苏清词十八岁生日的蛋糕也很精美好看,但要比个高下的话,那还是面前这个更胜一筹。当然了,快十年了,裴景臣还能没点进步吗?
裴景臣点燃蜡烛,让他快许愿。
苏清词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却一下子卡了壳。苏清词睁开眼睛,吹熄蜡烛,裴景臣笑着唱生日快乐歌,总共四句歌词,他唱的柔缓而含情,很好听。
裴景臣俯身贴近,苏清词反应迟了一秒,被他在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只是蜻蜓点水,却柔情化骨:“以后我年年都给你庆祝生日。”
苏清词喜欢仪式感,逢年过节都要操办,生日更是重中之重,但唯有他自己的生日,从来不过。
六岁生日那天,是梦魇的开始,之后再没过过生日。然后就是十八岁那次,成人礼嘛,意义非凡,他想正儿八经的庆祝一下,结果结局也是糟糕的。再后来,苏清词被唯一的朋友聂宝株起哄张罗过二十岁生日,结果又又又爆雷,都说事不过三,这一下子就一而再再而三,从此以后苏清词再也不过生日了。
姜瑟如说他是恶魔儿子,就不应该出生。一语成谶,难怪他一年之中最不顺的日子就是生日。都说天大地大寿星最大,但生日这天对苏清词而言就是衰,以至时隔多年都心有余悸。
裴景臣把餐刀递给他:“你来切。”
苏清词接手,先把蛋糕上的装饰物件拿掉,花体字写的是“TO.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苏清词,平安喜乐”。苏清词一刀切下平安喜乐四个字,方方正正的一块慕斯蛋糕,端给裴景臣。
裴景臣说:“这块你吃。”
苏清词眨眨眼,没跟他争这些。
三层蛋糕胚,分别是红丝绒的、巧克力的和原味的。两层夹心,是蓝莓酱和奥利奥碎、还有新鲜的草莓和芒果丁,料多的往出涌。虽然苏清词不懂烘焙,但这样的蛋糕至少要做六七个小时。
蛋糕很好吃,入口绵软,微微冰凉,奶油轻薄甜而不腻,苏清词吃了一半,裴景臣端来煮好的咸口奶茶。
咸甜永动机,胃口全被打开了。
又吃了半颗橘子,剩下的给裴景臣消化,吃太饱的苏清词沿着湖边散步消食,快九点了,和裴景臣回帐篷里睡觉。
苏清词白天睡太多,晚上一点不困,而裴景臣劳作一天,疲劳感上来睡得很快。苏清词实在睡不着,轻手轻脚的爬出帐篷,夜里气温低,很凉爽,餐桌上保持原样没收拾,苏清词看那些吃剩一半的小零食,终于明白裴景臣今天为啥这么纵容自己了。
过生日么,有求必应,百依百顺。
苏清词望着皎皎的月色发呆,心想他真是好久好久没享受过生日的“特权”了。
在特殊的日子有人宠着的感觉,确实叫人留恋。
苏清词捡起桌上相机,无聊翻看照片,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裴景臣拍了这么多,他一张一张翻下来,估计得有上百了。不得不说裴景臣拍照没个重点,许多不值一提的小细节他都要照,比如苏清词剥橘子,苏清词吃薯片,苏清词鼻子痒痒用手挠挠,还有苏清词单纯发呆。
浪费胶卷。
苏清词看着看着,忽然发现这里面全是他,再不然就是跟裴景臣的合影,竟没有一张是裴景臣单独的。
苏清词发了几秒呆,又看见放在折叠椅上的线轮和风筝,他走过去捡起,燕子制作的很精美,翻过一面,苏清词猝不及防,风筝上居然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