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alpha被污染物寄生了。
在S区,只要有人脉,打听点消息并不难。棕毛汗涔涔地离开了红毛的宿舍,连忙朝着某个方向奔了过去。
……
“什么,omega?!”棕毛一愣,下意识揉了揉耳朵。
“怎么?”
一道粗粝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棕毛下意识抬头,入目瞧见的就是那双不怀好意的小眯眯眼。
他不由自主地顿了顿:“……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一点小事。”
“一点小事?”狄开忽然咧了咧嘴,这一咧可倒好,脸上的横肉瞬间挤在了一团,还泛着油光,“说说,什么小事?”
棕毛闻言,眉头下意识一皱。
说实话,他对狄开感官说不上好,来找他只是因为他消息灵通,人脉广,除此之外两人并没什么交集。而且他也听说过许多关于狄开的不好的传言,他并不想和他扯上别的关系。
“没什么。”棕毛含糊道。
“没什么?”狄开眼眸一眯,眼底闪过一抹若有若无的精光。他支起手臂,粗糙的手掌缓缓摩挲着长满胡茬的下巴,胸有成竹地问:“如果我没猜错,你们之前应该找过他的麻烦吧?”
不出他所料,下一秒,棕毛猛地抬起了头,直直盯着他瞧。
“为什么这么说?”棕毛警惕地看向他,眼底的温和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犹如实质的锋芒。
果然,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狄开眼珠子一转,忽然突兀地笑了声,换了个话题:“那你知不知道,这个omega并不简单?”
话音落下,狄开眯了眯眼,思绪不自觉飘回了领着omega去武器库的那一天。传言中的“E级”omega居然成功驱使了A级精神力武器,这令在场的狄开大为骇然。虽然后来被半道杀出的金沐打乱了思路,但那幕场景却始终盘踞在狄开的脑海里,阴魂不散。
本来他都快忘了,但最近的流言又一次让omega闯进了他的视线范围内,勾起了他那段不堪入目的回忆。
妈的,金沐那脚真重,差点给他命根子踹废了!
思绪回笼,狄开脸上多了层阴霾。他原本翘着的嘴角也耸拉了下来,横肉下垂,表情更显凶狠,面色不善地盯着棕毛瞧。
棕毛压根顾不上察言观色,只埋头回味着狄开刚才的那句话。
什么叫omega并不简单?他不就是个E级精神力的omega吗,能有什么特别的?顶多就是背景硬了些,有人撑腰罢了。而且他这靠山也只会在他出事的时候马后炮,平时连影儿都瞧不见,就跟死了似的,根本不足为惧。
想到这里,棕毛心里瞬间安定了不少,他舒展眉心,口吻轻松道:“不就是有背景吗?我们又不动真格,只是给他点颜色瞧瞧而已。”
“噗。”
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道刺耳的嗤笑。
棕毛脸色一黑:“你笑什么?”
狄开的笑意止都止不住,他睁开快眯成肉|缝的两只眼,上上下下打量了棕毛一眼,眼底的嘲讽不加掩饰:“没想到你头脑这么简单。”
“你……!”
棕毛毫无预兆地被羞辱,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攻击性信息素隐隐有冒头的趋势,却在理智的压制下憋了回去,只能闻见空气里弥漫开来的烟雾味儿。
狄开差点被烟呛了个半死,他赶忙后退几步,嫌弃地捂住鼻子:“omega有背景全S区都知道,我至于愚蠢到再跟你重复一遍?我指的是别的事。”
话音落下,他罕见地停顿了一秒,神色有些犹豫。再开口时,他刻意压低声音,对棕毛耳语:“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外面派进来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是在顾忌些什么,没再继续说下去。
棕毛被吊得不上不下的,有些着急:“外面派进来的什么?”
狄开没说话,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眼底满是深意。
棕毛不经意间对上了那双黑豆眼,被里头的目光唬住,未经思考的答案不自觉脱口而出:
“难道是……间谍?!”
话音落下,连他自己都被吓得后退了半步。
就在他急忙想否认的时候,狄开忽然微不可查地笑了笑,朝他投过来的目光里透露着隐隐的赞同。
“?!”
棕毛心下一惊,寒意顿时沿着脚底板窜进了五脏六腑。他愣在原地许久,待反应过来后猛地抬高声音:“你不要胡说!间谍罪有多重,你应该比我清楚。再说了,你有什么证据?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而已,你要是实在讨厌他,去教训两下就是了,何必给人安这么严重的罪名?”
“哟,我还没说什么呢,这就开始怜香惜玉了?”狄开阴晴不定地笑了两声,只不过那笑意并不达眼底,“要证据?怎么没有。”
他微微停顿几秒,待欣赏够了棕毛脸上色彩斑斓的表情后才又继续开口:“你还记得那个omega的精神力等级吧?”
棕毛脸色很差,却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E级,”狄开嗤笑一声,“狗屁的E级!”
他神情骤变,面色忽然变得极为阴鸷,眼底盛满了乌压压的怒气和怨愤。
那双粗糙的手掌覆在椅子上,狠狠用力一压——
一道清脆的木料折断声响起,棕毛下意识垂头一瞥,下一秒,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愕然的神色。
那把木椅居然被这一掌拆散架了!
“我们都被他骗了,这omega的精神力根本不是E级!”
短短一句话,却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一样,棕毛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极为缓慢地把目光从椅子上挪到了那张满脸肥肉的脸上:“……你说什么?”
“……不是E级?”
狄开冷笑两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这怎么可能?!”棕毛显然不信,“白楼的检测设备那么先进,omega再怎么有本事,也不可能做到瞒天过海,连机器都糊弄过去吧?”
狄开不耐地白了他一眼,双颊上的肥肉随着他的动作抖了抖:“我骗你干什么?一个omega而已,对我又造不成什么威胁,我至于说谎?”
棕毛闻言愣住,他细细观察着狄开的表情,发现他脸上确实没有说谎的痕迹。察觉到这一事实的棕毛脸色一白,心底惊惧更甚。
精神力在S区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在S区,精神力是实力的象征,越高的精神力代表着越强的战力,而战力攸关生死。
隐瞒精神力,从而诱导他人误判形势,这是个极损的阴招。不怕对方太强,就怕形成敌暗我明的局面,被对方扮猪吃虎。
可那个omega看上去如此娇弱无害,就算隐瞒了精神力,那实际上又能有多高?C级顶天了,压根不可能成什么大气候。
C级omega间谍,来搞笑呢?
忽然,棕毛想到了什么,又说:“也许是S区上层派来监视我们的也说不定,连白楼检测机器都能躲得过,除了上面授意,我想不出其他可能。”
狄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按你这样说,上面图什么?”
“……”棕毛一噎,显然是被问住了。
“要是真是上面的人,会派个这么漂亮的omega来?生怕不够出风头,生怕我们不知道?把一只小绵羊放一群狼里面,哪个没脑子的会这么干?何况S区最忌讳的就是alpha精虫上脑,耽误正事!”
“这……”棕毛哑口无言。
“从omega进来之后,你也不看看他被欺负了多少次,有人管过吗?而且这次污染物寄生,那么多alpha都没碰上,偏偏他碰上了,你不觉得这很巧?”
最后,狄开阴森一笑,露出一列参差不齐的黄牙:“S区从没出现过寄生这么邪门的事儿,偏偏他才来没多久就碰上了,你说,这是为什么?这总不可能也是S区干的吧?”
“可他就算隐瞒了精神力,能有多强?咱们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可得了吧,”狄开不耐烦地打断他,“红犹是怎么死的,你忘了?”
后半句话,让棕毛如坠冰窟。
是啊,就算omega精神力等级不够又如何?他又不止这一把武器,也不止这一张底牌。而且他有背景,S区护他还来不及,又怎会去怀疑他?
一想到自己刚刚差点放松警惕,棕毛冷汗都下来了。
他被彻彻底底说服了。毕竟他本来耳根子就软,当初红毛撺掇他去整omega,他也没拦着,导致最后酿下了苦果。
而这次,他又重蹈了覆辙。
狄开看他神色,知道他已经信了七八成,于是慢悠悠地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语气随意道:“你若是还不信,去做个实验就好了。试探一下他到底精神力是不是E级。”
此刻的棕毛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成了枪使,他还沉浸在S区混入了奸细的震撼中无法自拔,根本无暇思考里面的逻辑漏洞。握紧的拳头捏起又松开,反反复复了好一阵儿,终于艰涩开口:“好,我去试试。”
狄开哼笑一声:“祝你好运,对了,我今天可什么都没跟你说,慢走不送。”说完后,他摆了摆手,一副赶客的架势。
棕毛恍惚地点了下头,然后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房间。
等到棕毛走远,狄开瞥了眼那扇紧闭的房门,脸色轻蔑,鼻腔内传出一阵冷哼。
“真是个不长脑子的蠢货。”
“还间谍,他怎么不去信我是他爹?”
第32章
近几日,谣言愈演愈烈,几乎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有些alpha坚信这是假的,一直在等S区上层辟谣,根本不理会这些风言风语,可他们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乌云蔽日,风雨欲来。
omega宿舍。
黎珀猝然惊醒,他掀开被子,下意识摸了摸枕头——又是湿的。
他最近睡眠很差,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红毛那件事的刺激,晚上总是做噩梦。有时候被惊醒,枕头无一例外都是湿的,摸了一手的冷汗。可就算自然醒,他还是会浑身发冷,得坐在床上缓好久才能回神。
可诡异的是,他从不记得梦的内容,脑海中只残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惊惧感,让他很是茫然。黎珀自认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还算不错,红毛的事按理来说应该不至于给他留下太多影响才是,所以他很是费解。
难不成被鬼压床了?
黎珀坐在床上,下巴抵住雪白的枕头,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他随手抹了把脸,一脸生无可恋地起身洗漱。
从红毛那件事开始,他就隐隐有了预感——S区恐怕会迎来一场风波。
那些alpha心高气傲,绝对接受不了自己成为污染物的容器,更见不得其他alpha鄙夷又惶恐的目光。他们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的战斗人才,有着被全星际艳羡的身份,他们可以被污染物杀死,但绝不能让污染物骑在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
想到这里,黎珀忽然有些好奇。
要是alpha们知道自己可能被污染物寄生,那还会心甘情愿地出任务吗?他们虽然无惧死亡,但万一被寄生,能忍得了身败名裂的结局吗?
红毛虽然是受害者,是S区为了维护秩序的牺牲品,但从那时到现在,几乎没有alpha为红毛说过话,更没人为此感到惋惜。他们只会觉得是红毛打破了安稳的现状,是他带来了危机和困境,让他们陷在迷惘中无法自拔。
他甚至听说有些alpha不死心,去找行政官求证。可他们无一例外都被挡在了大门外,连行政官的人影都没见着。
简直可笑。
黎珀洗了把脸,淅淅沥沥的水痕顺着他的脸庞蜿蜒而下,将整张脸弄得湿漉漉的。睫毛上挂着的水珠遮挡了他的视线,他眨了眨眼,把水渍眨掉,然后面无表情地看向镜中的自己。
黎珀喜欢笑,只是那笑意往往不达眼底,没什么温度。虽然旁人看不出来,但黎珀自己知道,那笑容虚伪极了。比起笑,他更喜欢自己面无表情的模样,好像这样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镜子中的这张脸有些稚嫩,比他原本的模样添了些青涩,也更显纯情。黎珀饶有兴味地观察了一番,然后扯下置物架上的毛巾,有些粗暴地擦了擦脸。
之前耽误的时间有些多,黎珀没顾得上喝营养液,直接空着肚子前往1号训练场——2号训练场和3号训练场好像和他犯冲,每次去都会发生一些匪夷所思的事,黎珀记仇,不愿再去触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