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珀默默退后一步:“长官,你来。”
江誉冷冷瞥他一眼,神色不虞。
黎珀想得很美,他想看看江誉哄孩子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却没想到江誉压根不哄,只站在原地蹙眉,像是在思考什么很棘手的事。
哪成想,孩子被他的气场吓到,直接皱起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声音响起的一瞬间,黎珀额角青筋直跳,他赶紧蹲下身,摸摸孩子的头,让他不要哭了。却没想到孩子哭得更大声,那架势就差把他耳膜震破了。
这惊天动地的哭声终于引来了护工,她一把抱起孩子,忙不迭地远离了俩人。
原地,黎珀摸摸鼻子,先发制人:“原来还有我们长官不擅长的事。”
江誉淡淡瞥他一眼:“你不也是。”
“……”行吧,俩人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
回去之后,黎珀先冲了个澡。
档案室灰尘多,他又接触过几个孩子,身上的味道乱七八糟的,不得不洗。洗完后,他套好衣服,擦了擦脸就出了浴室。
他头发还在滴水,额前碎发随意捋着,露出那漂亮又张扬的五官。一双眼睛被水汽蒸得湿润,睫毛微微翘着,又浓又密,像扇子一样眨着,分外勾人。但他毫无所觉,只自然地走到江誉身边坐下,问他:“你那边查出什么了吗?”
嘀嗒。
一滴水落到江誉掌心里,他手掌微拢,掀起眼皮:“先去擦干头发。”
“哦,”黎珀扯过一条毛巾顶在头上,随便揉了揉,“你继续说。”
他抓着毛巾,骨节分明的指尖穿梭过柔顺的黑发,动作干脆利落,半点不见温柔。还没擦几下,就有几根头发随着他的力道被扯了下来,有一根甚至落在了江誉腿上,让他眉心越蹙越深。
“松手。”
还没等黎珀反应过来,下一秒,他抓着的毛巾就被江誉取走了。江誉垂下眼,轻轻擦着黎珀半干的黑发,他眉眼虽然冷淡,神情却很专注。
黎珀僵坐着不敢动弹。江誉之前从没给他擦过头发,这还是第一次。奇怪,怎么突然想起给他擦头发了,难道是才从福利院回来,父爱大爆发?
想着想着,他被自己逗笑了。
忽然,头顶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笑什么?”
黎珀笑点很奇特,要是江誉不问还好,一问他就憋不住了,笑到停不下来。他笑得厉害,额头甚至都抵在了江誉腰上,一边拽着他衬衫下摆一边笑,差点笑出眼泪。
江誉则停下动作,面无表情地等着他笑完。
终于,黎珀笑够了。他清清嗓子,一脸认真地跟江誉分享了自己刚才的想法:“是不是很好笑?”
闻言,江誉扯了扯唇角,冷冷重复道:“父爱?”
……等等,这语气怎么有点不对劲。黎珀内心警铃大作,他赶紧摇头,澄清道:“开玩笑啦,别当真。长官该不会开不起玩笑吧?”
此话一出,黎珀就知道要坏事。
果然,下一秒,他就被江誉强势地按到了沙发上。江誉单手撑在他脸侧,一条腿嵌在黎珀双腿.间,把他整个卡住,然后挑起他下巴,声线冷漠地开口:“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话音落下,他俯下身,想给这口无遮拦的omega一点惩罚。却没想到才对上黎珀的视线,他就被那双清澈的眼睛勾住了。
停顿几秒,他忽然敛下眸,亲了亲对方湿润的眼睛。
这个吻像蜻蜓点水,很温柔,温柔到黎珀瞬间松了口气。岂料他气刚松完,还没半秒,一个炙热又滚烫的吻就落了下来。
这吻来的猝不及防,黎珀还没做好准备,舌.头就被卷了出来,不轻不重地吸着。他瞳孔一缩,条件反射地缩回来,却又被追上,直抵喉口。
江誉亲得太深了,就像上次在审讯室一样。只不过审讯室那次光线昏暗,他看不清江誉表情,这次却看得清清楚楚,连对方调整角度的细节都没放过。
其实从江誉的表情看,完全看不出来他在接吻。即便是这么热烈缠绵的吻,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淡淡的,就像不化的雪一样。黎珀静静地盯着他的脸,忽然有些失落。
江誉好像很少有失控的时候,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冷静且克制的。发.情期的那七天,他们晚上几乎都黏在一起,可江誉从来没主动要求过开始,永远都是黎珀索取,他给予,然后他给予的太多,黎珀承受不住,结束。
所以,他为什么会那么冷静呢?
江誉会吻他,不拒绝他的任何要求,究竟是因为他是黎珀,还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和他契合度100%的omega?
黎珀闭上眼,默默想道。
岂料下一瞬,他就跟被烫到一样,猛地睁开了眼。
第132章
黎珀刚被擦干的头发又湿了。他仰头靠在沙发上,细碎的额发湿润柔软,底下还有一双氤氲潋滟的眼睛。眼尾浮上一层绯红,他半阖着眼,静静地看着,身形隐隐有些发抖。
“怎么一直看着我?”江誉淡淡问他。
“你好看,不行吗?”黎珀挑起眉梢,脸不红心不跳地回。
岂料话音才落,他睫毛就重重一颤,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连吸气声都断断续续的,可怜得很。
玫瑰香从主卧飘出来,和他自己的信息素缠绕在一起。一抹清冷,一抹浓烈,浓淡相宜,飘满了整个房间。闻着闻着,黎珀眼眸一眯,故意问:“你喜欢哪个?”
“嗯?”
下一瞬,江誉反应过来。他动作未停,只深深看了黎珀一眼:“你。”
黎珀一愣,紧接着,他微皱眉,难耐地闭了闭眼。唇瓣被咬到泛白,又被江誉轻轻挤开:“咬什么?”
黎珀不说话,只不轻不重地瞪他一眼。
忽然,唇角一重,江誉指尖抚了上来。他的指腹向来冰冷又干燥,此刻却有点潮.湿,像是刚浸过水一样。
江誉盯着他的眼睛,声线微哑:“什么味道?”
黎珀沉默几秒,忽然轻笑一声,抬手勾住他脖子,把他压向自己:“长官尝尝就知道了。”
*
S区,白楼负一层。
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硝烟味。数道大大小小的伤口横亘在尸身上,鲜血模糊一片。
这还不算,诡异的是,这些尸体居然都生出了一些非人特征。有的浑身上下长满鬃毛,毛发硬如钢针;有的嘴角裂开,伸出一嘴锯齿状的獠牙,能轻易撕下一整块人肉;还有的皮肤皲裂,裂纹像龟壳一样焊在身上,惊悚又骇人。
“不是让你们停掉实验吗?怎么还会有试验体发生异变?!”
“行政官大人,我们在接到文件的那一刻就已经中止了实验,可不知道为什么负一层还残留着污染源,而且污染范围覆盖了整层楼……”
“够了,”荆伦脸上常挂着的那抹笑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冷下脸,一字一顿道,“挨个查,必须查出原因,否则相关人员全部撤职!”
深吸一口气,他又侧过脸,问副官:“作战官什么时候回来?”
副官恭敬地低下头:“属下不知。”
荆伦拧起眉,神情不怒自威:“你马上联系他。怎么这次出去这么久,都快半个月了还没回来。”
“是!”
五分钟后,副官收起通讯器,一脸为难:“长官不接视讯。”
荆伦:“不接是什么意思?”
副官小心翼翼道:“打通了,但长官没接。”
荆伦:“……”
一般来说,作战员会在战斗时把通讯器调整成任务状态,以免干扰作战,这种状态下消息进得来,通讯进不来。既然视讯能打通,就说明对方没在进行任务,那如今这情况就有点微妙了。
尤其是这通视讯不是旁人打的,是荆伦的副官打的,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江誉都不该不接才对。
思及此处,荆伦表情有些不虞。他摆了摆手,沉声道:“算了,我亲自来。”
另一边。
水声和喘.息声绵绵不断,狭窄的沙发上,两道模糊的影子抱在一起,正激烈地拥吻着。黎珀不肯服输,他嘴唇都被咬红了,还没停,更别提舌.根早就被吮麻了,连大脑都在放烟花。
忽然,通讯器响了。
黎珀残存着最后一丝清明,他微微避开江誉的吻,手摸向裤兜,寻到了通讯器。
——不是他的在响。
意识到这点后,黎珀眼睛一亮,终于找到借口来结束这个漫长的亲吻了。他头往后仰,顶出江誉的舌.尖,弯唇一笑:“长官,你的通讯器在响。”
江誉置之不理。
沙发就这么点大,黎珀能躲到哪里去?于是他又被揽着腰抱过去,咬着舌.头吮。
“嗡嗡——”
“嗡嗡——”
“嗡嗡——”
通讯器一连响了三次,江誉却看都没看,视线只落在身下人潮.红的脸上。他嘴里还有黎珀的味道,淡淡的腥味,夹杂着一抹甜,和上次尝到的不太一样。
“唔……”
喘.息的间隙,黎珀一把推开他,捂着嘴控诉:“通讯器响了好久,你怎么都不接呀?万一是急事呢,你这个作战官当的也太不走心了。”
江誉视线落在黎珀红.肿的唇瓣上,淡淡开口:“我不在S区,真有急事不会找我。”
“……”好像有点道理。
顿了顿,江誉又道:“而且这是视讯,如果我接了……”
话音未落,黎珀立刻明白了什么。他不敢听,果断扑上去,捂住对方的嘴:“好了,不要说了。”
黎珀简直都不敢想,要是他和江誉接吻被人目睹,那将会是什么样的灾难现场。他自己倒无所谓,无官一身轻,本身流言蜚语就不少,也不在乎名声变成什么样。但江誉就不一样了,他的一举一动关系着整个S区,要是牵连到他,到时候唾沫星子都能把黎珀淹死。
面前的omega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江誉看着他,无声地笑了笑。他拿下黎珀的手,刚要说些什么,通讯器却又开始响了。
“四遍了长官,”黎珀板起脸,不高兴道,“赶紧接,吵死人了。”
江誉也有点不耐烦,他蹙起眉,起身往外走,走之前还顺了把黎珀的毛:“等我回来。”
黎珀偏过头,口是心非道:“谁要等你。”
……
荆伦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当他看见面前这幕时,还是愣住了。
全息影像一比一投映出江誉身形颀长的轮廓,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寡言,但荆伦却觉得对方给他的感觉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作为行政官,他和江誉之间井水不犯河水,虽然共事过五年,但彼此关系并不亲近,所以也没什么探究的想法。无奈他眼神太好,几乎一眼就瞥见了江誉嘴角处的异样。
那是一道伤口。伤口很浅,只细细一道,不像出任务时受伤留下的,更像被猫挠了一下,或者被什么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