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哈,谁在乎。”
斗嘴是斗嘴,硝子意外将五条悟的话听了进去,也不是拿出干劲,或许是不想拖后腿,毕竟这俩家伙总脑子发热,得有医疗兵跟上啊。
于是她懒洋洋地问道:“你说巫女的攻击方式,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射箭。”五条悟只看过一次,“把灵力凝成箭枝,piu的一声射出去。”
“天知道她们怎么做的。”
这里的不理解,是因为咒力具有不稳定性,一般情况下只能灌入咒具,借其释放出来,就算是五条悟也很难将无形的咒力捏成团。
硝子:“哎……”
只留下无意义的感叹,做不做,她没有说。
*
第二十五分钟,夜蛾正道推开教室大门。
这是间由办公室改建成的临时教室,只有白板、讲台与两套桌椅。
夜蛾正道未带过学生,初见硝子与杰,颇有些惶恐,表现在他如黑/道老大哥的脸上,黑脸更黑,足以吓哭一片小朋友。
硝子:“……”
杰:“……”
黑、黑/道?
是干脆找了黑/手/党来教他们吗?
还好这里没有悟,他一定会与夏油杰咬耳朵,诉说自己的猜测,没了熊孩子之首的五条悟,硝子与杰都还算听话。
夜蛾正道悄悄松了口气:看样子不难带。
他魁梧的身躯与狭窄的白板形成鲜明对比,在板上写自己的大名:“我叫夜蛾正道,一级咒术师,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充当你们俩的老师,教导咒术界相关知识,以及带领你们开发自己的术式。”
夏油杰先起身,硝子有样学样,慢吞吞地站起来:“请——多——指——教——,夜蛾老师。”
夜蛾正道的表情更柔和了,好学生啊!
一定很好带吧!
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两人好带、实在是太好带了。
比如……
“术式开放的意思是……”
还没等他说完,夏油杰抢答道:“术式开放,即在敌人面前公开自己的术式,可以起到加强术式的作用,一般增幅在10%到30%之间。”
“御三家balabala”
硝子趴在桌上道:“现在御三家分别是五条、禅院与加茂,代表术式分别是无下限、十种影法术与赤血操术。在江户时代的御前决斗中,五条家与禅院家继承了家传术式的天才家主双双毙命,开启了他们几百年间互相针对的混乱岁月。”
夜蛾正道:。
硬汉内心的小人已经orz了,他们真是平民术师吗?怎跟初入咒术界一问三不知的自己完全不同,可恶,教导完全体的学生,毫无成就感啊!
重点是他得重新备课了……
被打乱教学计划的夜蛾正道合上教案,他外表太有迷惑性了,硝子跟杰一点儿都没感觉到他的挫败,只以为黑/道大叔要给他们上真功夫了。
果然,他气沉丹田道:“最后一个问题。”
他问:“你们、为什么要当咒术师。”
啊啊——硝子月半眼,是那个吧,类似于《火O忍者》的信念提问,为什么要当忍者之类的。
但是……
“嗨——”硝子举手道,“我根本没想当咒术师。”
就是这样,如果不是有天谴一般的特殊能力,谁想当咒术师啊。
而夏油杰则毫不犹豫地开口道:“强者保护弱者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他是为了践行责任而当咒术师的。
夜蛾正道:。
本以为是最安全的问题,谁知道……
“不合格!”他气沉丹田的呵斥卷起一股气流,吹飞夏油杰的怪刘海也使硝子脸颊旁的发丝飞扬。
他俯身双臂弯曲,撑在讲台面上。
“听好了,接下来的话对小学生来说或许很难理解,但这是我今天唯一能教给你们的东西。”
“咒术师根本不是什么好职业,如果没有坚定的信念支撑下去,根本走不到终点。”他看向家入硝子,“如果是别人,或许我会跟他说‘既然没准备成为咒术师就离开业界吧,像你这样的半吊子根本走不下去’,可你不一样,当你术式觉醒又被发现的那一刹那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不仅要成为咒术师,而且要成为最有力量的那一波术师,只有这样才能拥有可贵的自由。”
“唯有拥有自由,才有扭转悲剧的能力,否则只会被抛下,成为悲剧的旁观者。”
“而你……”
他扭头看向夏油杰:“这可不是什么过家家的游戏,强者保护弱者,或许每一名术师都有这样的自觉,可这绝对不是我们走下去的理由。”
“唯有找到能为之付出一切也愿意走上这条漫无重点马拉松道路的理由,才能成为真正的咒术师。”
“否则,你是绝对看不见终点的。”
强者保护弱者,这种假大空的理由,一定会动摇,绝对。
*
被教训了。
被毫无保留地教训了。
夜蛾正道离开后,硝子与杰接上新的课程,与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先生交流后,认同了他们补全战斗路数的想法,为夏油杰请来了特务科内部的武术大师,教他运用各种冷兵器热武器,而硝子的巫女老师还在路上,她正在科员的指导下学习复合弓。
“呯——呯——”
沉重的竹剑相交,发出声声闷响,夏油杰手劲大得惊人,特务科的科员感叹于他远超寻常少年的力道,握紧竹剑的同时喊道:“看清楚你的对手,往面中击打!”
“每一击挥出前要深思熟虑,剑道可不是你发泄的手段!”
硝子看过去,他们正在一间平滑的被金属覆盖的演武场中,夏油杰有空手道底子,进步很快,他的运动神经强悍到能与奥运健儿拼搏的地步,硝子则没那么好的天份,还停留在复合弓的拆装上。
她不擅长运动,却能看出夏油杰的心乱了,用小拇指想也知道,他被夜蛾正道的一行话影响了。
不过……
硝子想:夜蛾老师说得对极了。
这年头真有为了保护弱者就去做高危职业的人吗?
只有心智不成熟的中二病才会这样吧。
她老气横秋地想:现实可是很残酷的哦。
……
芥川银不喜欢夏天。
这种“不喜”与她本人的意志无关,纯出于功能性考虑。
她不喜欢冬天,因为冬天很冷,擂钵街的孩子缺乏足够抵御寒冷的衣物,雪花纷飞的时节,海对岸的孩子嬉笑着欢庆新年的第一场雪,他们则惴惴不安的,颤抖着青红的双手陷入梦乡,担心一睡不起。
夏天也亦然,春秋的食物能够保存三五天,夏天不出半日便会完成在垃圾桶中发酵的过程,吸引来嗡嗡狂飞的苍蝇。
藏了一季度的巧克力也融化了,吃到变质食物又会上吐下泻——脱水对孩子们来说是大忌,一时不察便会进三途川。
总之,夏时仅次于冬的高危季节,后者逝于寒冷,前者死于肠胃炎。
这个夏天尤其难捱。
“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
芥川银捂住耳朵,藏在千疮百孔的混凝土大楼后,自两个月前起,本就不太平的擂钵街危险加剧,子弹与火箭筒起飞,手榴弹与烟雾弹交相辉映,目之所及的楼栋、街道不是坍塌就是遍布弹痕,这缺一块、那缺一角。
伤亡人员也呈几何倍增长,更别说港口黑/手/党的老首领隔三差五抽风,下达再不清醒的疯子也说不出口的命令。
今天杀红发的孩子,明天找蓝眼睛青年的麻烦。
幸存的孩子团在一块瑟瑟发抖,交换费尽心思问到的情报。
——他们都说港口黑/手/党的老首领疯了,他在挑起战争。
芥川银捂住双耳,平静而麻木地等待硝烟散去,她躲在这儿并不是避难,而是第一时间捡拾遗留在战场上的子弹壳。
运气好些还能摸两具尸体,将开槽的三菱刃、子弹打完一半的机关枪拿走,一部分用于武装,另一部分卖去换钱。
擂钵街的孩子大多过着这种生活,他们没有积蓄,吃了上顿没下顿,在街上流窜或许会死于火并,可窝在据点,一定会饿死。
以往,芥川银不会这么做,她并非孤身一人的女童,而有兄长保护。
芥川龙之介是一条恶犬,身形纤弱,名声赫赫,好在有罗生门傍身,异能力是擂钵街的通行证,他没受过专业训练,黑色的利刃舞得错漏百出,可只庇护一妹足矣。
甚至还能养几名同伴。
若平时,他决不允许小银出现在混乱地带的中心,可眼下不是平时,芥川龙之介病了,病得很重。
谁都不知道为何他熬过冬春的风寒感冒,却在夏季中了招,仲夏夜的风潮湿而闷热,他流一身汗,躺在破棉絮旧弹簧海绵堆成的床上,胸口上下起伏,喘得像拉风箱。
见过世面的大孩子忧心忡忡,说他怕不是得了肺炎,对这样的病喝热水没用,得要抗生素。
抗生素很贵,没了芥川龙之介,他们连饭都吃不起,更别说换昂贵的药品,可芥川银不肯放弃,她宁愿铤而走险,挣最危险的钱,也要把抗生素攒出来。
“哒哒——”“哒哒——”
打字机一般的交响乐演奏到尾声,空余两三声悠长的尾韵,芥川银放下双手。
她的耳廓在嗡鸣,除非凑近在她耳边喊话,否则一个字也听不见,火并的噪音哪是捂住耳朵就能屏蔽的?
好在她有惊人的直觉,这是擂钵街生存的要素之一,她就是知道火并结束了,自己能登场了。
芥川银第一个从掩体后滚出来,场上的硝烟还未散尽,像茫茫的雾遮蔽众人视线。
“雾”若散去,潜伏在周围的孩童,五六岁的、十五六岁的,会同鬣狗般一拥而上,她胜在灵巧力量上有所欠缺,注定抢不过那些人。
只能在局势未明时抢占先机。
四处散落这黄铜子弹壳,跪在地上伸手扒拉就是一大捧,一捧一捧装满半书包,小银又摸索着向前,寻找□□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