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君还好吗 第228章

……

月黑风高夜,三人一崽请悄悄地落在禅院家的屋檐上。

硝子给他们上了封印术式,这是术式解析的附属产品,先前就说了,为了让反转术式成为群体回复手段,她这些年在术上的钻研越发深入,这只是附属产品罢了。

她是这么解释的:“有时间限制,不可能跟甚尔一样完全无咒力,基本够用了。”

五条悟当时帮硝子实验过,他说:“又没有六眼,他们怎么发现得了。”

硝子吐槽:“有结界的话能发现,天元的结界能自动记录、甄别咒力。”

总之,这个“夜探”是讨巧了。

小惠被夏油杰抱着,九点已经到幼稚园生上床睡觉的时间了,说实在的,他有点困,但并不妨碍他强打精神。

脸还是带着点倦意的。

九点,在东京夜生活刚刚开始,五花八门的霓虹灯让夜晚变得吵闹,放在京都,就万籁俱寂了。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安静的,成年人不过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孩童有的睡了,有的没有。

惠心心念念着要找真依,却不想见到另一个月下的影子。

*

这事儿真说也简单,就是真希,首先她跟真依是同卵双胞胎姐妹,不管咒术界那啥“双胞胎是一个人”的非科学概念,同卵双胞胎意味着她们长得特别像,最多一个头发卷卷,一个头发是直的,但大体上,两人还是很像的。

性格上则是天差地别,尤其是幼年,锋芒毕露的没学会韬光养晦,懦弱的还没学会故作坚强。

这对二者在禅院家的处境产生了很大影响,比方说真依,她就按部就班地上那些课程,当一个不错的侍女,若不是因为她乖,都轮不上她给惠奉茶。

真希就是另一个极端了,她不仅看不见咒灵,还桀骜不驯。论天赋,她本就是禅院家的底层,这样的人竟然打不死,比甚尔还要顽强,是个人就看她不爽。

所以真希被欺负得厉害,都不是被捉弄了,她面临的是拳打脚踢。

禅院真希身上总是伤痕累累,偏生她还是个不服输的,人家打她一巴掌,她总要咬人一口,骂她一句,也是要回敬一句,回头结果就是被打得遍体鳞伤。

然后真依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给她拿来膏药擦她身上的淤青,还劝说着“为什么要反驳他们呢”“只要不去招惹他们,总是能过下去的”。

真希就是不认,说她总有一天要改变这一切,等擦好药出去跑圈,练习她在课上学来的体术。

五条悟他们夜探时看见的正是禅院真希,在这万籁俱寂的晚上,只有她在冰冷的月光下练习拳脚,与孤独相伴。

小惠看见真希时睡意全消,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他把真希跟真依搞混了,以为这是早上服务自己的小姐姐,难道是因为给他倒水时失态了,就被禅院家打成这样?

本想是不可能的,但再想想禅院家人的尿性,与他膝盖上的青肿真的是不可能吗?

他被自己的脑内想象气得半死,抓夏油杰胸前的衣服说:“杰哥,放我下来。”

夏油杰肯定是没有忽略禅院真希的,但他不可能有小惠的想法,充其量认为这是另一个禅院甚尔,但说真的,他又想不到甚尔大半夜自己加练的样子,他好像又不是这种人。

总之,这禅院家的小姑娘应当不同。

夏油杰看他这样,立刻懂了,说:“是你早上遇见的?”

惠十分坚定地点头。

五条悟跟硝子也不好说,夏油杰先放小惠下去了,自己仨倒是躲藏得很好,五条悟跟他们咬耳朵,说:“这小丫头不是咒术师。”

硝子也说:“那不就是性转版的甚尔吗?”

她的表情很冷,说:“真不是人啊,把她打成这样。”

夏油杰没什么比表情,他的脸展现出一种异样的寡淡,跟小伙伴说:“嘘,听他们怎么说。”

*

小惠落地了,他蹲在弯腰捂住膝盖不断喘息的禅院真希身边说:“你还好吗?”这一声实在是太认真了,以至于禅院真希猛然抬头,用十分警惕的眼神盯着他看道,“你是谁?”

好吧,禅院家根本没有人敢这么跟真希说话。

至于见惠,她并没有这个殊荣,以往下午在直毘人的授意下她还会跟着禅院家的小子们一起训练,今天就因为惠来了,那群人根本不让她到场。

惠一天练得很累,没有注意周围,否则不难发现,除却当婢女的真依,他是连一名女咒术师或者女童都没有见到过的。

禅院家的女人基本上就不会外出。

综上所述,真希没认出惠。

但这并不妨碍人自己给出正确答案,就像现在,惠一本正经地说:“我是惠。”

megumi,在过去的几天中,这三个短促的音节传遍了禅院家,在同龄人中不一定是好的传言,但就连真希都听说过,于是她眯着眼睛看惠道:“就是你,上午让真依哭的家伙。”

这时小惠终于发现了问题,对啊,上午真依才见过他,还惊慌成了那样,无论如何也不该认不出来啊,所以他肯定是认错人了。

他也急忙想知道真依事儿的后续,所以问:“她之后怎么样了?”有被训斥吗?

后面的话隐于唇中。

真希不爽地说:“被骂了一顿,说她看上去慌里慌张的,你吓她了?”

其实,在看见惠之前,“你吓她了”四个字应当是句号,在真希心中,禅院家的男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同龄的男性小鬼更是,术式越厉害,脾气就越坏,于是她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从外面回来的十影,也当是个不行的。

可你看到真人,这标签一下子就被揭掉了,主要是他有种小黑猫的气质,看着跟禅院家的人不一样。

惠是个老实人,真希这么说了,他一低头,竟然就认罪了,不仅认罪还说:“对不起。”

真希反而不好意思了,她说:“喂喂,你怎么就认错了,你这样还是十影吗?”

十影怎么会错?在禅院家哪怕他说地球是方的,你都要说他讲得对,反驳的都要被扇一个大逼斗。

“因为……我可能吓到她了。”他开始解释,“抱歉,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知道,她是否需要帮助,还有你。”

一板一眼地说:“他们违反未成年人保护法了。”

真希挑起一边眉头,嘴角也吊起来了,她说:“那是什么东西。”

惠说:“一种保护小孩子的法律。”他说,“你身上的伤,是被大人打的吗?”

真希说:“不是,大人才不会管我们这些小孩,都是同龄的崽种。”她说,“他们欺负真依,所以我把他们打了,但也被揍得够惨的。”

惠:“真依是上午的……”

真希:“她是我妹妹,我们是双胞胎。”

她说:“你是十影,但跟禅院家的人不一样?因为你在外面长大的?”

惠:“?”

还没能理解什么不一样。

真希说:“打个商量,如果他们要送你婢女,把真依要过去吧,你看上去人还不错,肯定比那群崽种好。”

“没什么地方会比这里更糟了。”

惠:?

“等等,什么叫送婢女?”

外头长大的city boy小惠真的是不懂他们封建余孽,送人?这都不是未成年人保护法了,干脆就是另一种拐卖儿童吧,又不是黑奴贸易,什么年代了,还有送人!

真希说:“啊,我听他们在议论,要给你挑选婢女,可以的话就选真依吧,她真的很不错。”

惠:“……你们需要帮助吗?”

真希:“?什么?”

惠:“我可以报警。”

真希:“警察是什么?”

这俩人干脆大眼瞪小眼,看彼此就像是看外星人。

趴在房顶上的夏油杰问五条悟:“悟,你四岁的时候也不知道警察是什么吗?”

五条悟:“哈,怎么可能,我该知道的都知道好吧。”

硝子:“你当时知道天上飞的是飞机吗?”

五条悟:“?你以为我是白痴吗?”

第270章

惠有很多问题。

他睁着眼, 看五条家的天花板。

五条家的天花板跟他所见的天花板不同,文物般的古木上有层层叠叠的圈,一个环套着一个环, 分明是木的年轮,在漆黑的夜中萌生出诡谲的意味。

他在自己家里从没有这种感觉,打惠有记忆起他便住在横滨的大平层,套内面积超过两百,在一户建叠加不过九十平的日本乃是名副其实的豪宅, 又集中了现代最顶尖的技术,他的房间天顶干干净净, 又悬挂着孩子最喜欢的太阳月亮云朵,是父母精心布置的儿童房。

五条家与他温馨的小家形成鲜明对比。

他躺在五条家的榻榻米上,鼻间盈满苇草的清香,左边是睡得四仰八叉的五条悟, 右边是姿势相对规矩的杰, 硝子肯定不在, 青春期的男女有别。

从禅院家回来时,他在杰怀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那是因儿童的生物钟, 又因心怀疑惑再加时间被打乱, 夜里忽地醒了。

他看着五条家的天花板,心头陡然生出对黑夜与着奇怪纹理的恐惧, 像是看见了鬼怪,但很快,这些恐惧又被疑惑冲淡了, 他无法抑制地想起真希,一点儿都不能理解, 这世界上怎会有人不知道警察叔叔呢?

诚然横滨的警察不那么靠谱,猫猫神才是口耳相传为孩子所知的庇护神,可他毕竟是在相对安全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一代,相信太阳公公与警察叔叔,所以他无法理解与想象真希的生长环境。

这就是被人贩子养大的孩子吗?

小惠心中最惨的孩子,无非是被拐卖的孩童,可他又摇摇头,反驳自己:这说法不太对,真希是禅院家的孩子,她生长在自己家,所以绝对不是被拐卖的孩子。

但她没有上幼稚园,不知道警察叔叔,还被打成那样。

他转念又想起了真依,想起她惊恐的眼神,她是真的在害怕自己啊。

可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他害怕的到底是什么呢?

惠安静地看着天花板,陷入自我的世界中,本应在熟睡中的杰却以带着鼻音的声突然问:“小惠?你要上厕所吗?”

他偶尔会陪盘星教的孩子睡,一般情况下,这年纪的少年哪怕地震了也震不醒他们,但夏油杰真不是这年纪常有的少年,他的心思细腻又多愁善感,甚至还挺在意别人的感受,照顾孩子需要十二分的细心,这些他都有,于是他成了孩子起夜时必会醒来的家长,真是种冥冥中的预感啊。

惠小声说:“嗯。”

夏油杰一问,他就真的想上厕所了。

靠谱的青少年从榻榻米上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双手插入小惠的腋下,将小孩儿提了起来。

提起来后小心翼翼跨越五条悟。

五条悟睡得四仰八叉,怎么看都不符合五条家精心培育的神子身份,他大大咧咧地躺着,手肘弯折,手心朝上摆在耳朵旁,至于腿则只有一只在被子里,嘴巴随着他的呼吸一开一合,睡得实在是太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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