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来京都十天, 未曾发生不得了的事。
居住在地处清水寺一带，一晚上就需要十万日元的高级和风酒店，聆听寺庙的晨钟暮鼓, 眺望岚山的遍地红叶，白日由辅助监督送往各色任务地点，晚上回程品味酒店由古董碗装碟的omakase。
若不是袚除的咒灵一日强过一日，且由他回收增补封印的咒物状态频出，这几乎称得上悠游之旅了。
咒灵且不谈, 京都的局势不算特别好，作为保存完□□貌的千年古都, 这座城市向来笼罩在光怪陆离的氛围里，也格外容易诞生些只存在于大和绘卷中的幻想咒灵。
在将由对丑时之女恐惧中诞生的咒灵消化后，夏油杰对侧立在一旁毕恭毕敬的辅助监督问道：“京都的巫女与阴阳师，他们在做什么？”
“去除瘴气, 加固二条城等地的封印, 举办各路神明的祭典。”监督回答道, “诸位大人也是有很多事要做的，无法提供援助啊。”
这是个综漫世界, 有妖怪, 有咒灵有异能力者, 异能力者好说点，都在东京大阪这类新都周围活动, 不怎么跟神异打交道。
巫女妖怪阴阳师就不同了，京都不仅是咒术师的大本营，也是佛与神道教的大本营呢。
夏油杰说：“二条城……是羽衣狐的封印吗？”
辅助监督点头：“正是如此。”
“最近封印有什么新动态吗？”
辅助监督听说了一点却不多：“闻说是千年后羽衣狐的党羽席卷而来, 正在由神道教与驻扎在附近城市的妖怪大将联合处理，以至于最近分不出人手做其他事。”
夏油杰懂了, 所以压力给到他了是吧。
这年代的咒术师跟巫女阴阳师除妖师定位有点重合，理论上力量性质有所不同，可每个人都能看见妖怪跟咒灵也能对他们产生伤害，尤其是对掌握反转术式的咒术师来说，正向的咒力跟灵力大差不差。
这就导致他们的工作也有点重合，恶妖跟咒灵理论上是不同的，神道教忙起来的时候也会跟咒术师协会互相推诿，类似于“你去你去你去”“不不不还是你去”之类的太极。
总之，除却一些传统的、推诿不掉的，譬如镇守二条城封印不让九尾妖狐跑出来的工作彼此会老老实实做，其余的都会你推我我推你，以至于在忙碌季时搁置许多无关紧要的工作。
目前夏油杰处理掉的咒灵或者不知道是咒灵还是妖怪的玩意儿，就是夹缝间产物，总监会是把他用到极致了，甚至还能卖阴阳师一个人情呢。
他知道实情却也不羞恼，对咒灵操使来说，这是丰富他库存量的好事，关东的强力咒灵几乎被他犁地一般搜集了一遍，此番来到京都，倒是多了些幻想种。
按游戏术语能这么称呼吧。
只是见微知著，羽衣狐搅得神道教一通乱也让他产生了不妙的联想。
真不是他被害妄想，只是平行世界的未来告诉夏油杰，了鞑萆呋蚁摺⒎銮Ю铮运俳魃饕膊晃�
抱着以上心思，当他应某家系咒术师之约来圆光寺赏京都十月红枫时，面上似在听对面代表总监会侃侃而谈吹得天花乱坠，实际则在脑内频道扣“1”。
家入硝子（13:11:21）：1
五条悟（13:42:08）：1
夏油杰（13:50:13）：1
一连串数字背后是他们约定的对话模式，为防在战斗中忽地被脑内语音打断，造成无谓的伤害，而只等三人都有空时才聊。
五条悟：！
夏油杰：:-)
家入硝子：=。=
他先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京都的局势，重点强调因羽衣狐复活造成的混乱，家入硝子立刻就懂了。
“也就是说，你担心他浑水摸鱼。”
“与其说浑水摸鱼，不如说是一种分兵模式，以羽衣狐彻底复活为大前提，总监会做出两个安排，其一正好与我净界的工作对冲，我被彻底隔离在结界内，还有就是前往支援神道教，与羽衣狐对峙，很难说他会不会与妖怪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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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的话令五条悟啧了一声，他蜷曲手指，在硬质塑料的扶手上“咚咚咚、咚咚咚”不住地敲起来。这烦躁的低气压模样令后排的辅助监督陡然一惊，窄瘦的肩膀高高耸起，惊慌的视线盯着五条悟高过飞机靠背的蓬松的头发。
糟、糟糕！
悟大人的心情，超级差！
他跟五条悟搭伙也有一段时间了，相较夏油杰长期只与一至两名辅助监督搭档，当然是在他忤逆监督局之前，五条悟的更换速度较为频繁。
举个生动的例子，就像家庭教师搞不定顽皮的学生，哪怕开出高额补习费都会因恶作剧心力憔悴，最后知难而退，辅助监督甚至不会因搭档五条悟而得到额外的补助，一旦有了点儿本事，就会迅速地换走。
即便如此，本着代代被折磨的同情意识，他的前辈也会传授点与悟大人相处时的秘籍，包括对方脑洞巨大性格阴晴不定，吃着便当都会忽然低气压or喜笑颜开，一旦开始不耐烦地敲柜台木板或座位扶手就要小心他因心情不佳在后续的工作中折腾人了。
“说来说去，对他的阳谋，根本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五条悟是这么回复的，也正是这一现实令他心情不快。
夏油杰：“虽然不想承认，确实是这样。”
五条悟说：“既然这样，等我北海道的任务做完后，就直接去京都。”
他近乎武断地说：“没有我们三个人无法解决的事，如果是针对杰你的围攻，只要我在就不攻自破了。”
他并没有叫家入硝子，单纯的武力，还是他更强吧，硝子可没有术式，实战能力上不怎么样。
他又说：“硝子你，留守东京怎么样，还能给我们通风报信。”倒也没忘记第三人。
家入硝子却说：“反对。”
“首先，作为一个辅助，我有不低的增益效果；其次，如果真的要打羽衣狐，破魔弓的杀伤力更大，我在重补封印上也有优势。”
最后一点。
“我必须作为你们俩的冷静装置出场。”她说，“悟就不用说了，揣度人心的能力很低下（五条悟：喂！），杰在压力状态下san值也很低（杰：硝子你……）。”
“重点是，约定好一起面对大事，就不要把辅助丢开了。”她在说这句话时，夏油杰跟五条悟仿佛听见了语音，是带着笑意的硝子特有的轻松语调。
“好吧好吧。”五条悟嘟囔着，他身后的辅助监督忽然发现，悟大人停下了对扶手的摧残，难以置信地长舒一口气。
悟大人的心情，变好了？
“那么，等我做完北海道的任务后直接改道京都。”他说，“起码到羽衣狐事件结束。”
“京都的神道教，他们没出什么不得了的人才吧，花开院家吹了几年的式神使还是个小丫头，比杰差远了。”
夏油杰补充：“我也不是式神使，不能横向比较，悟。”
五条悟才不管呢：“让他们对千年前巅峰期的大妖怪，肯定不行啦，京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硝子说：“赞同。”
出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夏油杰问硝子：“对了，你上次说东京上涨的咒力密度……怎么样？”
硝子说：“虽然我也反复核对了，很遗憾，并没找到结果。”
夏油杰：“……”
家入硝子说：“波动在正常范围内，以品川、江东、北区为高点，跟夏季峰值肖似。”又说，“天元结界暂时也没问题，但考虑了魇且幻谎怯谔煸慕峤缡Γ衷诿挥形侍獠淮硪院竺挥形侍狻！彼龀鲎钪斩郏跋Ｍ皇俏颐氰饺擞翘欤苋ゾ┒济挥卸钔獾恼髡住！�
以及……
“已经确定了，了鞑⒉辉诰┒迹园伞！�
夏油杰说：“是这样的，系统罗盘找不到他，很有可能他不在日本本土。”
交流告一段落，似乎除却等待，他们并没有别的办法。
回到现实，水击石面的叮咚声如钟鼓击鸣，以不强势的步调与环境融为一体。
身下是苇草编织的，平整光滑的席面，在这宽广的厅堂中，寻不见一个草席、一张坐垫。侧首，便能看见火红的、焦黄色的枫叶，非人力不可塑造的嶙峋的、盘根错节的树枝为这幅秋日画作增添一丝奇诡的风雅，树根一路向下、向下，没入与时令相悖的、翠绿的草地中。
圆光寺的红枫不同于岚山，自有一番雅趣。
寻到这一番天地，恰恰证明了京都派的钻研，夏油杰的祖辈曾在临济宗派寺庙修行，这恐是他扩耳器与若有似无禅意的源头。
日本的佛教派系林立，圆光寺正是临济宗的寺院。
“……盘星教乃是历史悠久的教派，与天元大人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近年来教众人数的直线上升与在境内飞速发展的口碑恰恰证明夏油桑引导方针的正确，希望京都的居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也能认识到教义的独特魅力……”
刨去听听就行的无聊吹捧与迂回曲折的试探，总监会在本次的会谈中拿出了一些了不得的诚意，夏油杰将其总结为传教权。
与三不管的横滨跟广袤的关东地区不同，在过去的十年中，盘星教有较好的发展，除却他们具有不可替代的袚除咒灵作用，以成为地下黑市的平替外，还有一个很关键的点，即当地政府的支持。
日本的官方系统对盘星教多有扶持，一是因为夏油杰乃是东京监督局培养的特级咒术师，有与京都家系咒术师全然不同的新派标签，还有就是他们也希望通过盘星教结束诅咒师黑活的垄断，同时对一些身份地位不够的富商与议员提供便利。
因是在官方看护下成长起来的教派，在夏油杰与监督局产生分歧后被刻意针对，收缩部分势力也是没办法的事。
而严防死守的京都愿意开口子，老实说就像是当年织田信长引入基督教，是不得了的让步了，当然，京都人在让这一步的时候也颇具阿Q精神地认为他们翻不出什么风浪，毕竟盘星教是盗版的天元大人，他们不仅有正版的，还有各路神佛时常彰显神迹，关西的普通民众对神鬼事应见怪不怪了，他们哪像是江户的土包子，那么容易被蛊惑。
对这些好处，夏油杰是不会拒绝的，他说出了一系列的外交辞令，接受了对方的示好，并且表现出仿佛向对方靠拢的姿态。
这就是特级咒术师的好处了，他本人代表着绝对的武力震慑，对京都人来说，盘星教的庞大利益不是那么重要，他们要的自始至终都是可以倒向他们的特级咒术师。
在一场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谈话后，他们享用了当地美食，并慰问了明天的工作。
明日起，夏油杰就要进入山国御灵净界修补结界。
说是修补，其实也只是输送些咒力并作护卫工作罢了，他可没有结界师的本事，而不排除有些极端恐怖分子想对净界动手脚，所以需要他镇守。
当然，这才是其中最有意思的部分，以夏油杰在星浆体一事中的表现，他实在有成为恐怖分子，炸掉天元结界的天赋，还派遣他来，是信任他不会做出这事吗，还是其他的。
他甚至幽默地想，那起码应该安排他跟九十九由基共同护卫，如果他想破坏，九十九还能试图将他斩于马下呢。
对明日的工作，夏油杰还是比较放松的，他跟硝子一致认为，哪怕了饕卸灿Ω檬窃诨示樱糜胗鹨潞姆庥〉阆嘀睾希谡飧鎏旎嗜匀淮嬖诘墓遥孟挠徒芟萑牖示邮录材苋盟谏缁岱缙郎媳淮蛉氲赜�
因此，当他起了个早跟三名结界师与两名一级咒术师进入山国御灵净界时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甚至跟远在北海道的五条悟交流工作情况。
五条悟说：“一点儿难度都没有，只是普通的出差而已，阿努伊咒术连固然有跟本土完全不同的结界技术，自成一体，却没有强大的特级咒术师，境内出现特级咒灵无法解决，杰你不是知道的吗？”
先前他们也来北海道出差过。
不过……
“还说不愧是未来的灵场吗，这里的咒力密度可真高，比去年还要浓。”在六眼中，岛上的咒力分布实在无从遁形。
说来，在死灭洄游中，北海道是唯一没有被波及的地方，根据解释，说是因为北海岛已经灵场化，完成了死灭洄游的预演，基于未来岛民生活按部就班，他们并没有去纠结北海道的灵场化是怎么回事。
但在这时，北海道还是个挺正常的城市呢，灵场化的苗头一点儿也没看见。
对了。
“硝子，你到哪里了？”
家入硝子说：“正在出办公室，准备跟十二点的新干线去京都。”她不是不忙，却也没有什么要立刻处理不得的紧急事，对她来说，陪同夏油杰的优先度要更高。
五条悟说：“真好，我估计要明天才能走，不过今天压缩下工作量，说不定也能赶到呢。”
夏油杰听他们的话，忍俊不禁地笑了，但正在他笑容未退却时，脑内却传来了“啪嗒”一声响，仿佛听见不知藏身在何处的了髑崆嵝迹骸翱及伞！�
借由俄罗斯那里异能力者的能力，了饔虢虢峤绲闹涫跏χ没唬回５爻鱿衷谙挠徒艿拿媲埃卦诮芰榛晟畲Φ穆夼毯鋈环⒊鲆簧馊竦拿校蛔〉馗甲抛畲蟮腥说牡嚼础�
与此同时，东京多处忽然发出“轰”的一声宛若爆炸的鸣响，不知何时被封印在此的妖怪、咒灵纷纷显现，位于目黑区日暮神社封存已久的食骨之井也打破了连接此岸与彼岸的通道，涌现出大量的杂鱼妖怪。
五条悟那儿的表现也不遑多让，他并不清楚阿努伊族结界的运作方式，只知道就在刚才那刻，作为支柱点的六处封印忽然断裂了，在他的视线中忽地出现巨大的通向天际的咒术洪流，与洪流相伴的，还有不知道是咒灵或者妖怪的绕柱而起的怪物，有展翅高飞的雷鸟，有咆哮着的熊，还有一些他辨认不出模样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