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傅纪书已经不想再纠结这些已经发生的事情了,他不知道李雁为什么总是沉浸在过去做过的事情上不能抽身,还会因此而产生情绪波动,喋喋不休地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也没有能够清算清楚的情感和因果,纠结来去都只是在折磨自己而已。
所以傅纪书主动地转了话题,道:“你今晚做了一件很危险的事。”
傅纪书很早之前便已经怀疑了易家的立场,他和许姬一起放了长线,许姬牺牲了自己的婚礼,用来引出易阳,原本是想扣押易阳威胁易家家主,但李雁却提前放了渔网。
“你动了手,易家打草惊蛇,会将枪口对准你的脑袋。”
所以那一枪,是傅纪书开的。
李雁靠在栏杆上,转过脑袋来看他,“你觉得我坏了你的好事。”
“没有,”傅纪书否认道,“只是想告诉你,你不应当冲动行事。”
“那我应该怎么做?”李雁似笑非笑道,“等着他不停地羞辱我,将我在34星给你下药的脏事广告天下,等着你如愿以偿和我离婚将我丢回34星自生自灭。”
“傅纪书,”李雁轻声说,“是不是只有我死了,这些事情才能全都消弭,不会被你们反反复复地提起,当做鞭子刀刃一般不停地鞭笞着我的过去。”
【作者有话说】
还有几章雁子就要跑路了,捉急可以猜猜看跑路的原因是什么,嘻嘻周五零点见!晚安(挥挥手)
第21章 为什么不吻我?
李雁的语气又轻又软,和着暖风飘过来,倒像是爱人之间的情语,而非威胁。
但傅纪书抓着他手腕的手指却骤然间收紧,紧到生出了一丝痛意。
李雁看见他皱了皱眉,大约是想说些什么,但光脑又开始震动,一声接着一声,似乎有很紧急的事情亟需傅纪书处理。
于是他不得不暂时放下有关婚姻和爱情的问句,只道:“我从没有这么说,先过来,来我身边。”
整齐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李雁偏头望去,军方的人围在酒店门口,挡住了所有宾客的去路,大约是想要再一一排查。
傅纪书的光脑接通了通讯,他背过身讲着话往门外走。
李雁忽然感到心脏抽痛,眼前天旋地转,他又记起那个不同往日的、难得明媚的梦境,他就像现在这样坐在窗台边缘,微微侧着身,转过脑袋,看着傅纪书的背影远去。
天际划过雨燕的身影,之后又低空从脚下掠过,一场大雨将要到临。
李雁坐在窗台上,坐在天台的栏杆上,风从身边灌过去,分离的恐惧和伤痛在那一瞬间填满了心脏。
他忽然抬手掩住脸,滚烫的泪珠从指缝里滑落,梦里的他与自己面对面,和自己说:“我们不应当害怕离别。”
李雁看见那个陌生的自己放下手,用手背擦去眼泪,从窗台上下来。
他在窗前整装,大片乌云低低地压过天际,他穿上外衣,系上衣带,从门口架子上取下礼帽扣在头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李雁眼前又是一花,猛然从幻觉中恢复了清醒,眼见着傅纪书要走,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对方的衣摆。
刚抬起手,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细微的响动。
李雁骤然回身,一道粒子光束轰然击打在身侧,打碎了木质的栏杆。
他的身体顿时失去了依靠和重心,向楼下跌去。
风声在耳畔呼啸,他恍惚听见傅纪书的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像是叫着什么安全词。
他的身体仍然在迅速下坠,却又在一瞬间挣扎起来,竟抓住了墙壁边遗留的那根绳索,自高空中减缓了下落的速度,平稳落地打了个滚。
意识还在很模糊,他站起来,晕头转向,不知道现在自己该去哪里,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先前已经脱离的幻觉在这一瞬又一次反涌,他分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只是循着身体的记忆往酒店里走,推拒着那些靠近想要询问他安全的人们。
他站在三楼的走廊间,茫然又彷徨地呆呆地站着,直到傅纪书匆匆追上来,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掌心磨破了皮,发丝也有点乱,除此之外倒也没别的伤口了。
傅纪书隐约松了口气,伸手将李雁额角的碎发拨弄开,低声道:“还有哪里不舒服?”
“傅纪书,”李雁怔怔喊他的名字,轻声问,“为什么不吻我?”
alpha抓着他手腕的手骤然收紧。
酒店三楼走廊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们头顶,在眼下投影出纤长的睫毛倒影,李雁意志不算清醒地站在傅纪书面前,半长的发丝凌乱地散着。
他其实连自己问了什么都不知道。
李雁慢吞吞抬起手回握住傅纪书的手,却摸到对方带着手套的指节上有一处明显的凸起。
意识骤然便清醒了,那些虚幻的不知真假的画面如同泡沫一般在眼前破碎,现实逐渐清晰。
他微微睁大了眼,抬头与对方对望着。
他摸到了傅纪书的手指。
他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那枚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婚戒。
他一直没见过傅纪书戴着婚戒的样子,原以为是他不满于这段婚姻,甚至没有心思做做样子,于是后来连他自己也开始习惯将戒指取下。
他实在没想到会在今天发现傅纪书戴着婚戒,也实在没想到他会用手套进行遮挡。
这分明是那么多此一举的事情。
李雁那双浸了水一般明亮的瞳眸倒映出傅纪书的面容,他不堪于对方探究询问般的视线,于是转开了脸。
李雁唇瓣张了张,未等开口,一瞬间忽然感到腺体发疼,随之一股alpha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压下来,抑制住了他的身体和意志。
腺体处的剧痛压得李雁险些跪倒下去。
大片大片的白茫充斥在眼前,他如同将要溺亡前被人捞出水中一般大口喘息着。
压抑的、挣脱不开的掌控欲弥漫在周身,李雁神情恍惚,身体剧烈地排斥这样的掌控操纵,竟强忍着转了身想要往外走。
刚迈出脚,手腕便被人拽住,扯入怀中。
那些说不上究竟是压制还是安抚的,独属于自己伴侣的信息素彻底将李雁围困,后颈痛意像是被刀割火燎一般,痛得他喘不上气,于是只能颤着手去触碰腺体,想要抓挠抠弄。
傅纪书紧紧抓着他的手腕,用自己的信息素掩下李雁四散的荼蘼花香,来不及同追上的许姬打招呼,带着他快速离开此处,上了车。
车门阖严,将花香堵在其中。
傅纪书面色严肃,信息素的压制浅了些许,低声喊他:“李雁。”
话音落下,理智彻底如弦崩,散得干干净净。*
“李雁。”
傅纪书的声音隔着潮水落在耳畔,似爱人亲昵耳语,轻声道:“相信我吗?”
眼前黑暗渐渐散去,李雁看见高窗上刺目的日光和窄矮的天花板,冷汗黏腻地沾在面颊和身体上,密密麻麻的痛意顺着肢体血液游走。
他动弹不得,怔怔看着窗外,难以思考,只是睁着眼睛,看得眼睛干涩刺痛。
半晌之后,他感到自己开了口,无声道:“相信。”
所有的一切骤然间回归黑暗,唯有alpha的信息素愈发明显,萦绕在鼻腔。
李雁的睫羽颤了颤,片刻之后微微睁开了眼。
他被傅纪书抱在怀里,压在后座上,信息素纠缠着,伴随着亲吻和亲密,难舍难分。
情热期来得突然,他们谁都没有提前准备,只能临时给了标记,等回家之后再继续处理。
李雁浑身痛得难受,汗水粘附在皮肤上,像是被蚂蚁啃噬着一般让他忍不住想要翻滚挣扎。
傅纪书开了自动驾驶,他抱着李雁正要离开,许姬忽然在外头敲窗户,递进来一支抑制剂。
李雁模模糊糊地望过去,同对方对视着,隐约听见许姬同傅纪书说:“快立秋了,我记得李雁的情热期是这段时间。”
“他没吃什么东西,大概是吸入式的诱导剂。”
“好,我会去查,”许姬拉了拉肩上的披肩,“易成良跑了,白死一个易阳,你们……路上小心。”
抑制剂扎入腺体处的皮肤,冰凉的液体顿时顺着血管漫开,缓解了疼痛和燥热。
李雁这才松懈下来,沉沉睡过去。
在酒店三楼的走廊里,他想要一个吻,也觉得那个时候傅纪书本应给他一个吻。
他会在挂钟秒针的咯哒声中走上楼,走到走廊尽头处的监控死角去,然后与迎面走来的傅纪书擦肩而过。
再然后,被他抓住手腕,被他抱在怀里吻住唇瓣。
他会从低垂的帽檐下看清对方的脸,会感受到他青涩的吻技。
而不是他仿佛想要逃避般的视线躲闪。
李雁在睡梦中,想要傅纪书的一个吻。
之后风铃花淡淡的香气涌进他的梦境,在沉默无声的车厢后座里,傅纪书给了他一个吻。
【作者有话说】
咦,不长嘴的闷骚男明天啦,晚安^—^
第22章 自杀
口琴混着小提琴的音乐在酒店大厅缓缓流淌,李雁站在角落里,无数人从他面前穿行而过,相互拥抱牵手,跳着交际舞,他却难以看清他们的面庞。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吧台边,酒店的天顶的灯光在大厅里转换闪烁,李雁从桌上取了一杯酒,却并没有饮下,只是端着杯子站在吧台边和调酒师说话。
声音含糊不清,听不清楚,也不能控制身体。
墙壁上古旧的挂钟嘀嘀嗒嗒响动着,他盯着钟摆看了一会儿,垂下眼的时候,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形进入眼帘。
带着一股浓郁的,属于omega的百合香信息素。
李雁骤然睁开了眼。
他还躺在车厢后座上,周围溢满了他自己的信息素,腺体肿胀隐痛,浑身发酸。
他捂着后颈坐起来,脑门上忽然落下一只温柔的带着茧子的手。
傅纪书语气平淡:“还有哪里不舒服?”
李雁只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