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秾艳的面庞上是不屑于遮挡的冰冷杀意。
阿斯洛笑道:“一个34星出身的劣等omega居然也有这样的身手,真是让人惊讶。”
“你惊讶的时候还会很多,”李雁漠然道,“暂且收一收你的好奇。”
“你这个样子,我会以为你也是汇城军校的学生,不过我没在学校里见过你。”
阿斯洛的语气多少有点高高在上,道:“傅纪书做我教官的时候,你大概还和34星那些劣等的alpha混在一起虚度光阴呢。”
李雁情绪平静无波,淡淡道:“抱歉,我不是HR,对你的个人履历并不感兴趣,换一个。”
“……”
阿斯洛的语气有点无奈,却好像并没有听到李雁的话语一般,像个没有思考的人偶,继续念着自己的台词,说:“真无情啊,瞧你先前报复其他omega的样子,我还以为傅纪书在你心中十分重要呢,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是啊是啊,”李雁没好气道,“就是不过如此,要不是傅纪书闹着不肯离婚,你以为我会一个人躲来56星。”
顿了顿,他又问:“录完音了吗?”
“......”
阿斯洛的手段根本瞒不过李雁,34星劣等的alpha和omega在掠夺生存资源的时候,手段可比面前这位看起来便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少爷要卑劣得多。
像他这样引导自己说错话并录音发给本人的挑拨离间的手段,李雁甚至看不上,也不屑于去用。
他的视线在阿斯洛身上打转,最后落在对方脖颈那道血痕上,敛下眼睫擦拭了一下夹在指尖的刀片。
李雁轻轻开了口,“阿斯洛......”
傅纪书的那个未婚夫。
那么长时间一直不曾见傅纪书提起过这个人,也没听外人说过,只有傅纪书的光脑里有那么一张模糊的照片和看不清面容的视频。
想是傅纪书也以为阿斯洛已经死了,否则以傅纪书的追查能力,不应当总是拿着几张照片聊表思念。
李雁摸了摸自己本该带着婚戒的指根,时间已经很晚了,和阿斯洛的交涉占用他睡觉的时间,李雁感到有些烦躁,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兴趣,说:“我已经报警了。”
阿斯洛愣了愣,想是觉得李雁有些愚蠢,忍不住笑出声,“你报警?是你先对我动了手,我也没有还手不是吗?”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李雁似笑非笑,“56星的安防系统会在夜间加强,警卫司一旦出动,势必要在今晚将你带回去审问。”
他歪了歪脑袋,天寒地冻,他的脖颈冷得有点僵硬,只能用着这样的方式来调整身体的状态,忍不住想当时傅纪书给他穿厚衣服也是有道理的。
确实有些冷了。
李雁抬了抬手臂,挥拳揍过去,重重砸在阿斯洛的下颌,将他带脸上的防护面罩瞬时打飞。
阿斯洛后退了两步,似乎不觉得疼痛一般道:“真难应付啊。”
李雁又是一脚踢过来,踹在他的胸口。
这一次阿斯洛终于还手了,和李雁扭打在一起。
又过了三分钟,警卫司的警铃声自远处传来,阿斯洛“啧”了一声,手肘撞在李雁肩头,将他推开后转身要走。
李雁很不讲武德地坐在地上,拽住了阿斯洛的裤脚,大喊道:“警察叔叔,他打我!”*
李雁有些失策,下手太重,给阿斯洛身上也留下了淤青。
警卫司定性为互殴,需要联系家属来接人,否则要拘留五日。
李雁想着傅纪书此刻还在医疗舱里,约摸也很讨厌处理别人的烂摊子,于是便联系了封志。
他皮肤很白,身形消瘦,身上的伤看起来总觉得更重一点,警卫司以为他是受害者,只教育了两句之后便让他到一旁坐着。
李雁听着耳边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倦意反涌,靠着墙壁昏昏欲睡。
他总觉得身体虚无缥缈,像是站在云端。
而这个时候他本该还没有睡意,也不想回家,他应该在酒店的大厅吧台边喝酒,看着厅间人们相伴跳舞。
李雁想着,他或许会点一杯鸡尾酒,一位女性omega带着百合花香从人群里向他走来。
她拿走了李雁手里的酒杯,将其一饮而尽,邀请他道:“陪我跳一支舞。”
李雁没动,只说:“含烟姐,我不会跳。”
“说谎的表情不对,”沙含烟捏他脸颊,“快起来,就跳一支,到八点半我就放你走。”
李雁闻言便抬头瞧了眼投影在墙上的时钟,时间是模糊的,看不清楚。
李雁开始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
身体有了要醒的迹象,梦境开始如同地震一般摇晃碎裂,连带着面前的omega也还是变得模糊不清。
沙含烟弯身靠近了他,在旁人的起哄喧闹声中,吻上了他的唇瓣,而后将什么东西推入了他的口中。
警卫室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风雪一瞬间钻进室内,刺激着李雁的感官。
李雁一下子清醒了,随即便感到一股熟悉的信息素一同漫进来。
他还有些懵,忽然有了被捉奸的错觉,“傅纪书……”
【作者有话说】
叠厚甲,含烟姐不是雁子前女友,他俩不是情人关系(破防),就是好朋友,不是乱搞的关系,叠甲叠甲叠甲好了我们周二见吧!就在后天晚安~
◇ 第36章 傅纪书亦未寝
他下意识想起身,但先前在角落里缩了太久,腿有些麻了,方猛地站起便向前一个踉跄,却没摔到地上,被傅纪书稳稳当当抱在怀中。
警卫司道:“您是李雁的家属么,请先做一下登记——”
话音未落,傅纪书已经单手从怀里摸出了军部的证件。
李雁忙去抓他的手腕,小声道:“你做什么!”
不是说有帝国的奸细在这里盯着,就等着他露面方便动手袭击吗?
他虽然不曾表现,但心里一直念着,因此出行时还仔细遮掩了腺体,怕被人知道傅纪书在这里。
谁承想傅纪书反倒自己来了。
他不是找的封志吗?
李雁忽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我不是叫的封志,你不会是来接你老情人的吧?”
傅纪书垂眼看着他,大概有些无奈,轻轻叹口气,却将手里证件展示给警卫司,道:“中央星第三支部上将傅纪书,李雁是我伴侣。”
警卫司恭敬地行了军礼,“劳烦傅上将走一趟。”
如今正是战争频繁的日子,整个联邦都依赖军部的庇佑,傅纪书的权利要比李雁想象中还大。
手续被省略之后,傅纪书便带着李雁往外走,与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微笑的阿斯洛对视了一眼,但很快便转开了视线。
阿斯洛道:“哎呀,老情人还比不上一个替身重要么?”
李雁微微蹙眉,想起那时在路边和阿斯洛动手前,对方录下的音。
思绪还未散去,果然听阿斯洛道:“你知道你的这位……伴侣。”
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他停顿了一下,很快又接着说:“在你来之前,他可是在咖啡厅与一个小alpha眉来眼去的,而且——”
“我知道。傅纪书打断他,语气平静。
阿斯洛愣了愣,又道:“他还说——”
“我也知道。”
“……”
李雁也有些茫然,他的腿还在发麻,走不快,于是刚出了门傅纪书便蹲下了身,将他背起来。
李雁嘟囔道:“你肩上伤好了?”
“嗯。”
“不信。”
李雁已经有些困倦了,伏在对方的后背上,迷迷糊糊说话,问:“怎么是你来?封志呢?”
傅纪书没说话。
李雁又问:“你把他怎么了?他只是个学生,又笨,没干什么坏事。”
“李雁,”傅纪书的声音从后背处听到总觉得闷,带着一些颤动,多少还有点不高兴,“在你心里我就是拿着学生出气的人吗?”
“所以你现在要生我的气吗?”李雁强词夺理,“只许你有个老情人见面,我还不能找个新欢了?”
“……”
傅纪书沉默了半晌,直到回了019号,关上屋门,他才道:“我和他没有过婚约。”
李雁故意呛他,“哦,听你语气还挺遗憾的是吧。”
窗外冬风呼啸,拍着窗户,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壁灯,光线温暖又柔和。
暖气暖热了李雁冻得僵硬的肢体,却愈发疲倦起来,瘫在沙发上不愿动弹。
傅纪书给他换了鞋,洗过手,带着微微湿气走到他身前来,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光线,投下的阴影将李雁彻底笼罩。
他恹恹地掀起眼皮,瞧着傅纪书俯身解开他的衬衫纽扣,将其脱下来。
他的手臂和后背上留下了明显的青痕,手背上还有一道划伤。
傅纪书与他对视了一眼,李雁福至心灵地想,他或许马上就要指责自己为什么要半夜出门,为什么出门只穿那么点,为什么报了警还要动手斗殴。
然后傅纪书开了口,却出乎预料地问:“你吃醋了?”
李雁险些被口水呛到,重重咳起来,越想越可笑,“我才没有,该吃醋也是你吃醋,我又没叫你来。”
傅纪书或许也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十分笃定,于是便没再多问,只道:“手给我,擦药。”
李雁又闻到了对方身上的信息素味,虽然很浅很淡,但在易感期的推动下,身为傅纪书的伴侣,他还是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并为此做出生理上的反馈。
他有些烦恼地捂了捂自己的后颈,眼见傅纪书动作又轻又慢,忍不住催促道:“快一些,我困了。”
“今晚还是睡床,”傅纪书道,“如果你不想要和我同住,我可以睡在外面。”
李雁用脚踩着他的大腿,嘟囔着说:“你本来就应该睡外面,傅纪书,我早和你说过要离婚,我和阿斯洛说的都是真心话,如果你能听话和我离婚,我也不至于冒着危险从中央星来到这里。”
傅纪书没什么反应,给李雁的手臂上了药,然后抓住了那只踩在自己大腿上的纤细的脚腕。
他的指腹带着常年握枪留下来的茧子,触及皮肤便觉得麻痒。
李雁下意识缩了缩脚,腕上的力道却忽然加重,傅纪书将他猛地拽到自己身前,而后指尖下滑,拂过他的后背上不知何时弄上的淤青。
李雁的面庞几近贴上对方胸膛,微微有些愣神,仿佛能够相隔着这一寸距离和皮囊血肉听到对方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