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对她感到恶心 第13章

碧落的神色也严肃起来,她抿了抿嘴唇,“燕姑娘,你过来。听着像是敌袭,不要出去。”

燕徽柔关上了门,将喧闹的声音隔绝在外。

她注视着琼华殿阁楼上的灯,那一盏灯方才还亮着,此刻却被熄灭了。

明月轩的墙头上翻下来了一个黑影,碧落神色一紧,连忙将燕徽柔护在身后。直到看清那人是门中弟子后,才松了半口气。

“外边儿怎么回事呢?”她问。

“敌袭。”那黑影乃是门中暗卫,专习些移身换位的术法,用来在杀生门中传递讯息:“地牢附近失火了,点燃了两栋楼阁。而后不知从何处杀上来一群人,瞧着那架势,是来抢人的。事情相当蹊跷,门主刚才已经过去了。”

“抢人?”碧落奇道:“是何人吃了豹子胆,敢来我们杀生门的地盘造次。他们也不怕咱门主一个震怒,直接杀个片甲不留么!”

杀生门的地牢,燕徽柔今日才不小心去过。她知道里头几乎没有关押过谁,仅仅除了那一名才惹得江袭黛不悦的年轻男子。

据说他是揽月阁的弟子,莫不是来救人的。

但这些,到底与她毫无干系了,她便也没有多想。

那黑影通报完讯息,便一溜烟消失。

碧落知晓了情况,便也不如方才那般严肃,反而安慰道:“没事的燕姑娘。门主都过去了,就算……”

燕徽柔抬眸,只见墙头又翻下来一个黑影。是什么信儿,还得再来通报一遍?她这么想着,也许碧落也这么想着。

然而思绪还只转到半截,燕徽柔突然感觉眼上一花,整个人的身子被拽离了开来。

耳畔听得碧落一声惊呼,又腾地一下陷入寂静。

碧落?

燕徽柔心中紧张起来,她往后看去,地上软软地倒了那个绿衣女孩的身影。

而自己双手被捆住,失重感骤然传来,不过片刻之间,竟已来到了半空之上!

“你是何人?”燕徽柔浑身动弹不得,有意识以后,便被一段黑绸遮了眼睛,“为什么掳我?”

没有人回答她。

她只感觉到自己被扛着,颈部被人一戳,麻木的感觉袭上了全身,燕徽柔就此晕了过去。

第13章

眼皮子上似压了千斤重量,抬起来都十分费劲。

燕徽柔勉强地动了一下手腕,发觉麻木的四肢已经渐渐有了知觉。

她努力睁开眼,黑影朦胧,开了又合,终于在缝隙中露出一点光亮来。

这是……哪里?

双手被向后押住,绑得严严实实,一左一右有两个人,再后头还跟着两个,模样像是掳走她的弟子。

“那孩子醒了。”一道女声说。

“展阁主真是好谋算。”另一道男声恭维道:“此般调虎离山之计,想必那妖女也不能料到,明面上我们是去抢回李星河,其实真正的目标是这个丫头呢。”

“是么。清虚派的掌门人。”那道女声有些冷淡,特地咬重了这几个字:“倘若再弄丢一次,便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这个孩子很重要,是能对付江袭黛的关键。”

清虚派掌门讪笑几声,嘴上应了几声是。又试探道:“展阁主,你门中捡来的那个小子,李星河,乃是灵山派出身。按理来说他是元白道人的弟子……那《焚情决》……一概不知么?”

展珂道:“灵山派乃是名门正宗,一朝不慎为妖女屠戮至今。收养灵山派唯一留下的后人,乃是我揽月阁的本分。掌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这般打了个太极,又把问题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

那老头儿也笑笑,立马不作声了,只抚须点头。心中却腹诽道,装什么装€€€€若不是为了李星河那小子还有几分可能知晓《焚情决》的修炼功法,她展珂能有这个好心?呸!

倘若有这个好心,便也不至于假装抢李星河,实则从杀生门将燕徽柔掳出来了。

世人都在追求的稀世功法,谁能眼睁睁地放走这个机会。

燕徽柔跪在地上,轻轻抬头,往前看去。

这时候,那两个人朝这边看了一眼,但却并未对她交流什么,仿佛像是看着冷冰冰的物件一样。

目光没有敌意,但也毫不在意。

“你……”燕徽柔刚开口,而手上便被勒得更紧了一些。

左边的弟子:“闭嘴。”

右边的弟子见状,则施了个术法。

淡色的光晕自眼前弥散开来,完美地笼罩了燕徽柔。

这结界似乎可以隔绝声音,燕徽柔勉强抬起头,只能看得到不远处那两人的嘴在动,但具体在商议什么却听不清楚。

从建筑上看,这里应该是揽月阁了。揽月阁地处高峰之上,取“上九天揽月”的意思,颇为卓然不群。眼前这名衣着素净但不失华贵的女子,腰带上描着的是揽月阁的标识,想必是阁主。

另外一个,燕徽柔瞧得眉梢蹙起,他是清虚派掌门€€€€是把自己关进洞牢的人。

杀生门遭遇敌袭,自己又被掳走。

看来这是早有预谋。

也不知江门主她……

燕徽柔心中担忧,但也自知无用,肩膀被压得更狠了些,几乎能听到骨头的响声,她隐忍着低下了头颅。

对话的两个人同时闭上嘴唇,目光凝重起来,看向外边。

展珂取下佩剑,缓步往后退了几步。

无声的寂静持续着。

不知为何,燕徽柔的心却猛地跳起来,砰砰地响动,她感觉地下像是在震动一样,正与自己同频。

在一片死寂中。

结界上的光芒永远地凝固在了这一刻。

嘎嘣€€€€

安静许久的耳朵里突然发出爆裂的巨响,但巨大的爆炸声险些将她震聋。

结界如粉尘一样湮没,接连着支着这揽月阁的几根梁柱也化为粉尘€€€€

是的,并不是横腰折断,而是直接化为一阵轻烟,突兀地消失。

半边屋顶如千斤坠一样榻了下来,轰隆隆地,地动山摇。

押住燕徽柔的两边力道消失了,化为温热的鲜血,骤然飞溅上了她的脸颊,浇得她劈头盖脸,几乎不能呼吸。

“咳……”她还没反应过来,腰身被揽住提起,被迫撑直了身子。

紧接着一把冰冷的长剑麻利地横上了颈部。

展珂一手要挟着燕徽柔,一面道:“不许动,站稳了。”

她抬头凝视着揽月阁最高峰。

此时半山已塌,几乎已成一片废墟。

唯有揽月阁最高峰修的一座藏书的九层宝塔,尚还摇摇欲坠。

宝塔塔尖上,站着一女人身影。

那女人撑着绣花白伞,睥睨着掌门等人,身上有溅上些许血腥,像是一路杀上来的。血染得身上红色深一块浅一块,但这于她风姿无损,衣角在风中滚动,宛如赤凰的尾羽。

“清虚派的老儿?又是你。”江袭黛皱眉道:“把人交出来。”

带着威压的余音,自四野八荒笼罩过来。

清虚派掌门心头一震,他瞅着那女人就无端胆寒,便扭头看展珂,“她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你不是说€€€€”

展珂笑了笑,低声打断他:“掌门,那怎么办。妖女实力强横。就算是揽月阁的斗转星移大阵也困不住她,想来是我低估她了。”

“你们那么多年的交情!”掌门怒道:“你能不知道她的底细?展阁主,这是玩命的事!你不是说有十全的把握吗?难道你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

展珂在心中冷笑,若是有十全的把握,当年四大道门对这妖女围剿时便应该拿下她。

哪里还等得到如今呢?

这只不过是下策,兵走险招罢了。她根本没有花费太多的心力布阵。

为了不和别人分羹,这老头子轻而易举地答应自己,实在利欲熏心又愚蠢得可笑。

她心中盘算着,将燕徽柔捏得紧了一些,嘴上敷衍地应了一声,已经全然不似方才的态度。

清虚派掌门突然明白了什么,这是中了这女人的计策了!他后悔刚才没把燕徽柔拿捏在手里。现在还来得及吗?

他死死盯着燕徽柔,拔剑向展珂的方向刺出,另一只手便要去抢那个丫头。

倘若如此,那个丫头便是江袭黛唯一能够忌讳的东西了!

只是很可惜,江袭黛虽是身处高塔之上,动作却比他更快。

一把伞往远处一掷,倏地转过来,白娟面上绣着的佛桑花如同活了一般,血色在上面生机勃勃地怒放。

鲜血在燕徽柔和展珂面前喷上了天。再掉下来的时候,便成为一块一块的了,地上总共掉了三四节不成人样的尸块,咕噜噜地滚着,那道袍竟然还紧紧裹在身上,没有半分松动,足以见得这切割之快准狠。

血腥味更浓郁了一层,弥漫开来。

燕徽柔看得眼前发晕,心中忍不住翻腾,胃肠仿佛压在喉咙底蠕动,随时都要逼迫着她呕出来。

那伞优美地转了个圈儿,又飞了上去,被一只素手捏住,再度撑开,靠在肩膀上,显得格外婉约。

“阿珂。”红衣美人浑然不觉眼前场面血腥,她依偎着伞,神态温和下来。

“我早说你莫要同这些人搅在一处。上次也是。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惯会蛊惑人心,两面三刀。他方才还想来动你。你瞧见了么?”

“你将燕徽柔还与我。”江袭黛道:“我要她在身旁,还有些用处。”

展珂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试探了一下:“不过是个毫无修为的小丫头。有什么用处?”

“杀生门抢来的东西,无论是物件还是人€€€€只要本座没有要丢,便没有被别人夺去的道理。不过瞧在你的份上,我便不过多计较了。”

“抑或是说,你也想变成这样吗?”那一双桃花眼目光流盼,意有所指地落在地上,像是开了个玩笑。

但展珂很难当成玩笑来看,她垂眸看着清虚派掌门的尸块,虽是有所准备,也是计划之中,她早就想借着江袭黛的手除去他了€€€€但难免心中生寒。

他再怎么愚蠢,好歹也是一派掌门,只是修为在同辈之间差了点而已。而他在江袭黛手底下却还是死得如此利落,轻飘飘地,如同一根鸿毛,连垂死之际的哀鸣也没有发出。

江袭黛甚至都没把眼光放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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