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车借我下。”蒋青绯仍是面无表情一张脸,但语气明显有些急,和往常老神在在的状态全然不同。
经过这阵子的相处,蓝秀风和蒋青绯关系处的还不错,他从口袋里掏出自行车钥匙给蒋青绯,问:“怎么了?”
“谢了。”蒋青绯接过钥匙,说的简洁:“薛璨的事。”
蓝秀风了然,目送着蒋青绯匆匆离开。他低头看手里蒋青绯塞给他的讲义资料,这人字写的不错,端正大方,只不过每一个端端正正的“蒋青绯”旁边都会有一个狗爬似的鬼画符,有次他实在好奇问了蒋青绯这是什么独门“邪术”,蒋青绯则很淡定的告诉他不是什么“邪术”而是薛璨的名字。
蓝秀风今天只有两节课,上完课时间还早,周嘉善要六点多才能下课,不急着回家,也不用急着去接周嘉善,蓝秀风去了趟南边巷子。
名是叫南边巷子,其实就是一条夹在两幢筒子楼中间的长街,这条街上开了好几家小旅馆,于杨最近经常在这里出没。
蓝秀风走到一家旅店门口,在墙边站定,摸了根烟咬在嘴里,用打火机点上。
隐隐听见呻引声,不知道是从哪间房传来的,那声音从低变高,最后肆无忌惮地在街上放荡开。
这条街的人似乎早已习以为常,没人觉得奇怪,也没人特意驻足搜寻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声音。
蓝秀风连着抽了两根烟,那声音后来就停了,再后来,他看见熟人从旅店里出来。
于杨捂着腰慢腾腾地从门里挪出来,蓝秀风朝他背影喊了一声:“喂!”
于杨的背影明显一僵,在他要拔腿逃走之前,蓝秀风钳住了他的手腕,把人提溜到墙角。
“你见着我老跑什么?”蓝秀风嘴里叼根烟,扭着于杨的胳膊让他面向自己,身高压制,于杨只得仰脸看他。
“你要揍我我干嘛不跑!”于杨叫唤道。
蓝秀风气笑了,“老子什么时候说要揍你了?哪次我不是和和气气的?”
于杨语塞,很快又扭着胳膊嚷嚷:“那你现在啥意思,你这不是憋着劲儿要揍我是干什么?”
“我不抓着你点你又要溜了,我可是蹲了好久才逮着你的。”
“你到底要干嘛!”
“我就想问问你,你认不认识文玉?”
“都说了不认识!”
“你看我信?”
“不信你还问我!”
......忽然,原本还奋力挣扎的于杨倒抽了一口凉气,人也消停下来,只不过两条腿动来动去,看上去很不舒服。
蓝秀风看了一会儿,说:“你也不怕烂皮股。”
于杨恶狠狠地瞪着他,“我乐意!”
“这周末是文玉的祭日。”蓝秀风平静开口。
于杨怔了怔,旋即低下头,“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他。”
“你不去看看他吗?”蓝秀风继续自顾自说道,“老朋友去看看不应该么?还是你心虚啊?”掌心的胳膊小幅度颤抖着,于杨还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盆水从天而降,不知道是楼上哪个缺德的倒水也不看看楼下有没有人就闭着眼往下倒,好在没泼在蓝秀风身上,但也溅了不少在身上。
突如其来的事故让蓝秀风手上松了劲儿,于杨抓住机会,猛地挣开蓝秀风的钳制,撒丫子就跑。
蓝秀风没追,只冲那背影喊:“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只要我还在你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
于杨停了下来,扭头满脸鼻涕眼泪,“我去你大爷的!”
骂完又跑没影了,蓝秀风把没抽完的烟重新放进嘴里,“老子特么没大爷。”
晚上蓝秀风意外地接到了蒋青绯的电话。
“你朋友是不是学医的?”
“是,怎么了?”蓝秀风看了眼旁边削苹果的周嘉善,那刀都快切到手上了,他看不过眼,抢过刀丢在桌子上。
“薛璨让人揍了,受了点伤,能不能让你朋友帮忙处理下。”
周嘉善想捡起桌子上的刀把削了一半的苹果削完,抬眼看见蓝秀风正盯着他,他立马放下刀正襟危坐。
“很严重么?如果严重的话他可能也处理不了。”
“不是很严重,薛璨矫情一定要包扎,但他又不想去医院,所以我就想问问能不能让你朋友帮帮忙。”
“你等下。”蓝秀风把手机移开,跟周嘉善说了这件事,周嘉善表示没什么意见,愿意帮忙。
“你们来吧。”蓝秀风把地址报给蒋青绯,等了一会儿两人就到了。
“车给你放楼下了,这是钥匙,谢谢。”蒋青绯把钥匙还给蓝秀风,又把薛璨推给周嘉善,拜托他帮忙简单处理下。
药箱在屋里,周嘉善领着薛璨进了屋。
“哪里受伤了?”
薛璨给周嘉善指胳膊上的口子,“这里。”
看上去像刀口,不深,但还是需要好好处理一下。
周嘉善先对伤口进行消毒,薛璨拄着下巴跟没事人一样,冷不丁冒出句:“你俩都在一起了怎么还分房睡啊?”
第45章 一场误会
周嘉善手上一抖,棉球用力压在伤口上,薛璨疼地倒抽一口凉气,身体一歪人就干脆躺在了地上。
“痛啊......”薛璨从齿缝里挤出一句。
周嘉善拼命摆手:“没有,没有的事。”
“什么没有?”
“我们没有在一起。”周嘉善紧张地都快磕巴了。
薛璨的眼睛上上下下在周嘉善身上扫视,像是在确定真假,末了他笑了,“现在都没在一起那你进度未免也太慢了。”
周嘉善这会儿脑袋清醒了,问薛璨是怎么知道他喜欢蓝秀风的。
“我不知道啊。”薛璨漫不经心地说:“我就随口一说,你自己认的啊。”
周嘉善涨红了脸,“你不要乱说。”
薛璨笑的贼兮兮,“我就要乱说。”
他从地上爬起来,满脸兴奋地说:“我教你个快速追人的好办法啊。”
周嘉善的眼睛瞪成核桃大,明知道薛璨不靠谱,但还是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听。
“那就是......狠狠强吻他,吻到他爱上你为止。”
周嘉善信了薛璨的邪,“这样好吗?”
薛璨一脸正经,“当然好啦。”
然而话尾转了个弯,“就是让警察抓走了可不关我事哟。”
周嘉善知道这人又是在耍他,原本核桃似的大眼此时压下来,干瞪着旁边笑的幸灾乐祸的人。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满嘴跑火车又欠揍的人?
周嘉善虽然在某些时候迟钝的异于常人,但他很会做类比,他问:“所以你也在追蒋青绯吗?”
薛璨摇头,“我没有在追啊,我只是在教他爱我。”
周嘉善眼睛瞪大,这是什么逻辑?他不懂。
“爱也是分程度的,有的人就算答应和你在一起,但你也不知道他对你的爱有多少,可能百分之六十,也可能才百分之十,然后你们稀里糊涂结婚了,某一天发现对方其实对你一点爱都没有,你不觉得这样很可怜吗?”
“所以,如果他给我的爱不是百分之百,那我也不会接受的。”
“可是是你喜欢他,不是他喜欢你。”周嘉善忍不住说道,他无法理解薛璨的逻辑,爱人的那一个怎么会比不爱的人更嚣张。
薛璨笑的很开心,他像是不倒翁前后来回晃,“所以我在教他爱上我呀。”
“你不知道,他的心跟石头比还要狠一点,以前我被人打的半死他都不会管我的。”薛璨左摇右晃,语气随意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那现在呢?”
薛璨停下,脸上的笑容收敛,他的嘴角向下,有种莫名的悲哀意味。
周嘉善怔了怔,薛璨这个人似乎有调动别人情绪的魔力,此刻他竟然有些想安慰他。
就在周嘉善犹豫怎么安慰人时,薛璨突然又笑了起来,桃花眼眯在一起像只狐狸,“现在呀,可能我死了他也会掉一两滴眼泪吧。”
蒋青绯和薛璨没有久留,在周嘉善帮薛璨处理完伤口后就准备离开。
蒋青绯站在玄关门口等薛璨穿鞋,他说:“你们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们吃饭。”
蓝秀风:“不用这么客气的。”
但蒋青绯仍执意要请,这周没时间那就下周,反正总会有时间一起出来吃个饭的。
周嘉善目送着二人离开,脑海里还在回放刚才薛璨的话,薛璨说蒋青绯不在乎他,可他这个旁人看的很清楚,怎么会是不在意呢?明明就很在意啊。
眼前被人打了个响指,蓝秀风说:“你想什么呢?”
周嘉善还没从走神中回魂,蓝秀风眼看着他的眼珠慢慢滑动聚焦,最后落在他的脸上,有一瞬间眼神是呆滞的,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坚果墙,在和他对上视线后,立马还魂,整个人连退好几步。
蓝秀风不知道周嘉善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又不能真撬开他的脑壳看看,他忍不住莞尔,“早点睡,晚安。”
“嗯…晚,晚安。”
晚上,周嘉善就做了个了不得的梦。
他梦见自己真的按薛璨说的强吻了蓝秀风,梦是那样真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哭了,梦中的蓝秀风用手揭掉他的眼泪,对他说:“公主,你好会掉眼泪哦。”
然而下一秒,呜呜的警笛声响起,他被警察强行按进警车铐上手铐。
他从警车里往外看,看见薛璨站在马路边幸灾乐祸的笑,他又忍不住回头望,蓝秀风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他吓醒了,浑身都是热汗,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睁眼前一秒他都还在担心自己这回是真的完了。
周嘉善睡不着了,他拿起手机看时间,却收到了蓝秀风的留言。
早上五点半,蓝秀风给他发了条消息:我回老家一趟,晚上不回来了。
想起蓝秀风之前和他说过周末有事晚上不回家,周嘉善给蓝秀风回消息:好,路上注意安全。
没有蓝秀风在,周嘉善度过了一个非常平淡无聊的周末。中午自己煮了泡面,吃过午饭就开始学习,学到晚上,他叫了个外卖,踩雷了,很难吃,又不想再点,凑合吃了几口面包片就早早上床睡觉。
第二天有课,清早的时候蓝秀风发来消息,让他路上小心点,别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