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善走过去蹲在沙发边上,轻声问道:“表哥,你没事吧?”
宋远追的眼珠动了动,他看向周嘉善,说:“蒋青绯,他……”
昨天睡前他收到了蒋青绯发来的消息让他现在过去一趟,他欣喜赴约,结果到了却看见蒋青绯与别人缠绵在一起的画面。他闭上眼睛,想起昨晚看见的画面就不自觉的痛起来。
周嘉善想把宋远追扶起来,但他自己还要拄拐,此时扶宋远追就显得有些吃力了。
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宋远追的另一边胳膊,男人对周嘉善说道:“我来吧。”“谢谢。”
周嘉善一面往外走一面叫车过来接他们,走到酒吧门口,车还有一段距离才到,周嘉善又回头和男人道了声谢。
“对了,这是你表哥的手机。”男人要把手机递给周嘉善,但又很快收了回来,他把手机对着宋远追的脸晃了下,手机解锁,他鼓弄了几下手机重新还给周嘉善,“等你表哥缓过劲来了,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周嘉善接过手机,见男人把自己的手机号存了进来,还备注了名字:江津续。
这时周嘉善打的车到了,他扶着宋远追坐上车,回家这一路宋远追睁着眼,人却像是被抽走了魂儿一般了无生气。
等到了家,宋远追连饭也不吃就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周嘉善就跑到卫生间给蒋青绯打电话。
“你不是说会和我表哥好好说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我没想到薛璨他会偷拿我的手机给远追发消息……他还好吗?”
周嘉善是个即便生气也很难说出重话的人,他冷声说:“当然不好。”
蒋青绯仍是一遍遍说着对不起,说到最后,两人都沉默了。
有些事情,就像扎破的水气球,复原不了气球,也收不回流走的水。
他们沉默着结束了这场不愉快的对话,周嘉善在宋远追的床边守了一下午。他从小就被家里保护的太好,太多的腌臜之事被隔绝在外,倒不是不清楚人心难测社会险恶,只是这些事真发生在了自己和身边人身上,他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善。”“嗯?”
“你再慎重些吧。”“什么?”
“你那个喜欢的人还是再慎重些吧。”
“他不是那样的人。”
“以前我也这么觉得,可我现在不就是前车之鉴。”宋远追自嘲笑笑。
周嘉善想反驳,但看宋远追神情恹恹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
“宁哥,今天谢谢你了。”蓝秀风从车上下来,弯腰朝车内的宁洲挥手,“这些颜料我会好好用的。”
宁洲:“小事儿,你要是想学画画我可以教你的。”
“算啦,我的画也就能和一年级的小朋友比比,哪敢让大画家教我呀。”蓝秀风吐了吐舌头。
宁洲大半边肩膀都从车窗里探出来,“怎么会,我觉得你还是很有天赋的,要不然明天你来我画室,我教你?”
蓝秀风故意装作很犹豫的样子,“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明天下午一点,我来接你。”蓝秀风垂眸深思片刻,对宁洲露出笑脸:“好吧,那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对了,这个送给你。”宁洲拿起副驾驶的袋子递给蓝秀风。
“这是什么啊?”蓝秀风好奇地打开袋子看,里面是块价格昂贵的手表。
“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就买了。”
蓝秀风笑的很开心,“喜欢,我特别喜欢,谢谢宁哥。”
“你喜欢就好,那,明天见?”
“嗯,明天见。”
蓝秀风往小区里走,一步三回头,他朝宁洲招手,直到进了小区大门,原本扬起的嘴角瞬间耷下来,脸上难掩嫌恶。
到了家,装着手表的袋子被他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丢进了垃圾桶。
身上沾了宁洲车里的香水味,他嫌恶的蹙了蹙眉,去卧室拿换洗衣物时路过周嘉善的房间,卧室的主人三天不在家,连房间里的橙子味都淡了点。
他吸了吸鼻子,闻空气里的橙香味,想起周嘉善离开的那天早上短暂的一吻,骨头都跟着酥麻。……
蓝秀风重重倒在床上,屋里开着空调,但他的额头上还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放在一旁的玩具发出嗡嗡的震动声,他翻了个身把玩具按灭,分开的腿并拢屈起,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他和周嘉善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早上,今天的周嘉善实在是太安静了,不过他也忙的没空找周嘉善。
他给周嘉善发了条消息,问他在干嘛,然后退出聊天界面,胡乱的刷手机网页。
QQ忽然弹出一条好友生日提示,蓝秀风平时都是直接点击清理,他本来打算像以前一样清理消息,但却不小心点了进去。
下一秒,他愣住了。
这条系统生日提示的对象竟然是周嘉善,蓝秀风坐起身,他不记得自己加过周嘉善的qq好友啊。
他的手机好多年都没有换过,还保留着以前的消息,他点进和周嘉善的聊天对话框,发现早在三年前,周嘉善给他发过一条“高考加油”的信息。
而他回忆起当时有很多人都给他发祝福,他那时候刚复习完,无聊就挨个回复,每个都回复但却每个都不走心。
蓝秀风的视线停留在三年前的周嘉善发来的笑脸上,很憨厚的笑容,和周嘉善本人很像。
忽然福至心灵,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错过了些什么。
第56章 闹别扭
蓝秀风发来消息时,周嘉善正在遭受着人生中最混乱的时刻。
原本下午他守在宋远追身边,见表哥睡下了,他就抽空复习,还没看完一页书,宋远追忽然从床上坐起来了。
小表哥诈尸一样的动作把周嘉善吓了一跳,手里的书差点没飞出去,周嘉善怯怯地问:“表哥,怎么了?”
宋远追掀开被子跳下床,那架势像是要打人,“我要去找蒋青绯问个明白!”
周嘉善想拦宋远追,奈何腿上打石膏,连动作都要慢半拍,他没能拦住宋远追出门,只好跟在他身后。路上他琢磨这事,觉得表哥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不管怎么样就图一个明白,总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打车到了蒋青绯所在的酒店,来过一次,两人已是轻车熟路,坐电梯上楼直奔蒋青绯所在的房间。
宋远追在门口站定,缓了足足五分钟才敲门。猫眼暗了一下,过了几秒钟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不是蒋青绯,而是薛璨,周嘉善往屋里瞄了一眼,没见着蒋青绯的身影,直觉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没有蒋青绯在旁边的薛璨就是个活脱脱的挑事精,三两句话就惹的小表哥怒火中烧,等周嘉善想起来拦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扭打在了一起。
起初两人打的很激烈,你一拳我一脚,谁也不让谁,周嘉善拄着拐杖吭哧吭哧走过去要拦,混乱中也不知道被谁一杵子怼了一下摔倒在地。
周嘉善捂着肋骨疼的直抽气,他喊道:“别打了!”
当然没一个人听他的,他只得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再过去拦。
混乱之中,摆在一旁小桌上的玻璃杯被碰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而渐渐的,薛璨慢慢停止了反抗,任由宋远追的拳头砸在身上。最后一拳挥在脸上,薛璨身体一歪,连点支撑都没有就直接摔在了玻璃碎片上。
宋远追愣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眼自己的手,像是不相信薛璨这么轻松就能被撂倒。
周嘉善也同样愣在原地,他看着薛璨倒在地上,碎玻璃片扎进身体,有血渗了出来。
“去医院!”周嘉善第一次反应这么快,他跑过去扶起薛璨,又招呼宋远追过来帮他一起。
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私人恩怨,两个人扶着薛璨坐上出租车就直奔医院。
到了医院还要做一系列检查,宋远追拿着单子坐在诊室门口苦笑道:“这叫什么事啊。”
周嘉善也不知道回答什么好,只是想艺术源于生活这句话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蒋青绯后来也匆匆赶了过来,他到的时候医生正在给薛璨处理伤口,万幸没有伤到要害,但皮肉之苦也是少不了的。
眼下这情景,不免让人误会薛璨受到了虐待,但蒋青绯看上去异常平静,他往诊室里看了一眼,确认薛璨还活蹦乱跳后就把宋远追叫了出去。
周嘉善还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他没有跟过去,只希望小表哥和蒋青绯能把话说清楚。
后来薛璨从诊室出来,周嘉善对他说:“他们在说话,你坐下等一会儿吧。”
薛璨就挨着周嘉善坐下,他的脸上也包着块纱布,刚才摔倒的时候被碎玻璃片划了一下,其实不严重,但他死活非要医生帮他包扎上。
周嘉善不说话,薛璨也不说话,两个人各自沉默坐了很久。
周嘉善余光瞄到薛璨在拆刚包好的纱布,指甲在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上粗暴的划了几下,鲜血就又一次涌了出来,薛璨就在这个时候把纱布重新贴回去,但这样一来原本干净的纱布上就渗了血。
周嘉善看的心惊肉跳,他忍不住问:“你不疼吗?”
薛璨就咧嘴笑,露出一口小白牙,“疼啊,但我疼了蒋青绯才会疼。”
周嘉善不太能理解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低头刷起手机来。
之前的蓝秀风粉丝群他没有退出群聊,群里安静了一个多月,不知道因为什么又热闹起来。他点进去,翻到最上面的聊天记录,有人说蓝秀风和美院毕业的大画家宁洲在一起了,还说最近经常能看见他们走在一起,还有人贴了照片出来。
周嘉善的手指颤抖着点开照片,照片是偷拍的,离得比较远,那天已经很晚了,路灯光线很暗,他看见照片上蓝秀风和宁洲靠的很近,像是在接吻。
“嗬。”薛璨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看见了他的手机屏幕,然后他笑的很开心,像是在幸灾乐祸这世上和他一样的人又多了一个。
这晚的周嘉善把照片放大又缩小,删除后又从回收站里恢复回来,反反复复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就是想确认照片里的人不是蓝秀风,可那人的身影就是再模糊一百倍周嘉善也是能认出来的,那人就是蓝秀风本人。
蓝秀风和米雪请了半天假,今天周嘉善就回来了,他要早点回去做准备。
下午从辅导机构回家时,他先去了趟菜市场,买了些新鲜的菜和肉,准备晚上给周嘉善做一顿大餐。
他一路哼着歌,心情好的不得了。
忽然身后有汽车鸣笛的声音,他疑惑回头,就看见一辆银车缓缓靠近,车窗摇下来露出赵以执的脸。
这么长时间不见,蓝秀风都快忘了赵以执长什么样了。以为赵以执是来讨债,他说道:“过两天我就把钱打给你。”
谁料赵以执不接茬,而是说道:“你和宁哥在一起了?”
蓝秀风眯起眼睛,“没有啊。”
“那你和他最近怎么走的那么近?”
“交朋友不行?你管的倒挺宽。”
蓝秀风的眼睛在赵以执的脸上逡巡,试图捕捉到什么蛛丝马迹,赵以执扯了扯嘴角,说话专捡恶心人的讲:“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宁哥可是青年才俊,家世显厚,你这样的连人家大门都进不去,我劝你趁早看清现实,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蓝秀风收回视线,嘴角挂着冷笑,“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么?再说了又不是我上杆子追着宁哥跑,到底谁追谁分清楚了吗你?”
“你!”赵以执气急,摇上车窗,径直把车开走了。
蓝秀风站在原地注视着赵以执的车开远,琢磨刚才的对话和细节,不能排除赵以执的嫌疑,但也或许塞纸条的人不是他。
蓝秀风回家后先把菜做好,等烧完菜,他去洗了个澡,把一身的油烟味洗净。
他换上浴袍,把自己处理好,想到晚上要发生的事情,他就忍不住脸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