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褚荀长了一张最清心寡欲的脸,干着最下流无耻的事。
他总是顶着那张让人不敢亵渎的脸去摸江昼屁股,被抓到了还死不悔改。
无数个被他骗上床的夜晚,江昼昏昏沉沉之际,就会想,褚荀一开始就是这个死样子吗?
他有些记不清了。
他这样困惑着,于是他也问了,“褚荀,你当初追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啊?”
褚荀把他困在身下,眉眼漂亮得不似人间,气息凌乱,在他耳边轻轻地喘,“……想着怎么把你骗到手啊。”
江昼抱紧他后背,“你一开始那么讨厌我,你有想过会跟我在一起吗?”
“没。”褚荀掐着他的腰,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那时候我都准备毕业后就出家了。”
他本就长得无欲无求,两眼空空,出家当个和尚落得清净才是他的人生理想。
江昼闷闷地笑,“原来一开始不喜欢我啊……”
褚荀说:“这个也要跟我算账吗?”
“能算账吗?”
“我把自己掰弯总需要一些时间,我何罪之有?”
江昼被他逗笑,抬手慢慢擦过他的脸颊,“突然好想念那个时候的你,我还是更喜欢你不搭理人的样子。”
褚荀点头,“你喜欢我冷漠地对你吗?”
“不是……”江昼猝不及防地叫出声,咬牙道:“你干什么啊?轻点……”
“冷漠地对你,无视你的需求。”褚荀这样说着,低下头吻住他嘴唇,不让他再反抗。
闹到后半夜,江昼昏昏沉沉睡去。
梦境里有只蝴蝶盘旋着不肯离去,江昼跟着那只蝴蝶往前走,走过光的长廊,时光重溯,又回少年时期。
香樟树沿着小道蔓延,翠绿的树影在风里摇曳,车铃声叮铃作响,穿着校服的学生从身边擦过去。
江昼飘然不知所以,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只见香樟树路尽头有一人骑车而来,蓝白校服穿在他身上格外挺拔清韧,眉眼在大雾中渐渐清晰。
是褚荀。
哪怕没看清脸,江昼也知道那是褚荀。
他不由自主地靠过去,“褚荀——”
那人骑着车,猛然打了个转,从他身边擦过去了。
不理人。
江昼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不对劲,梦中之人又怎么会知道这是一场梦。纵使早已毕业多年,他也没有真正地忘记这个地方。
他快步跟上去,“褚荀!跑什么啊!我会吃了你吗?”
被他追着,褚荀跑得更快了,生怕被他缠上。
江昼越想越气,怎么还躲着他呢?
他加快步伐,猛地跳到车面前,死死挡了去路,一脸不爽,“躲什么啊?”
褚荀刹住车,略带青涩的眉眼间尽是冷意,“江昼同学,我们不太熟吧?”
居然叫他同学!
江昼抬手按住他肩膀,皮笑肉不笑,自己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反正就是心里不舒服,“你为什么不等我?”
褚荀说:“为什么要等你?”
梦里的江昼并不知道他们两个的未来,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拦下这个死对头,只是遵循着本能解释,“我……你就该等我啊!”
褚荀深深地看他一眼,语出惊人,“你是要打劫我吗?”
“我打劫你……?”江昼沉默了。
褚荀说:“没钱。”
江昼摊开手说:“你都说没钱了,我打劫你干什么?”
褚荀盯着他,一脸不耐烦,“你还可以劫色。”
被他启发的江昼恍然大悟,果断伸手把他从车上拽下来,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强吻了他。
梦里的褚荀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这样垂着眼看他,像是一个木头。
江昼脸红心跳地放开他,却发现褚荀面不改色,眼神毫无波澜,顿时羞涩不已,“我……我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亲你。”
“哦。”褚荀古井无波地回答:“你等着警察抓你吧。”
一个奇怪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你完了!你完了!你亵玩了雅颂明珠!你要被抓去警察局了!死刑!立刻执行!”
吓得江昼浑身一激灵。
眼看褚荀转身又要走,江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拽着他手腕,“你不喜欢我吗?”
听到这话,褚荀又转过身,“不喜欢。我讨厌你。”
江昼瞬间气得发抖,尽管在他的潜意识里,两个人见面就掐架,按理来说是死对头,可他就是觉得他们两个是可以接吻拥抱的关系。
“猪苟我给你脸了是吧?我瞧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要是再跟我甩脸色,你信不信我告老师去?”
褚荀就笑了,“你去告啊,你看老师帮不帮你。”
好冷漠。
江昼浑身打了个寒颤,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两个怎么会这样呢?
褚荀的背影忽远忽近,香樟路好似永远没有尽头。
茫茫白雾之中,褚荀忽然出现在雅颂的校门前,留给他一个颀长的背影。
他停在校门前,没再动过。
江昼脑海里产生一个奇怪的念头,褚荀这是在等他。
一个声音又说:“公主别去,那是恶毒继母,会妒忌你的美貌的!”
江昼就站在原地,他知道自己想靠近,可他的腿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动弹不得。他低下头,自己脚下什么也没有。
为什么动不了?
为什么?
褚荀还在等他……
江昼在原地疯狂挣扎,他死死盯着褚荀的背影,在心里不停地呐喊,“褚荀等等,再等等,我马上过来了——”
“江昼!”
“公主!”
“小满!”
“昼哥!”
好多声音在耳边回荡,江昼回过头,只见昔日好友都从雾中走来,笑脸盈盈,声音雀跃。
梁雁走到他身边,拍着他肩膀,“走啊!愣着干嘛呢?”
他看见好多人都在朝他靠近。
谢京宥还是那副二愣子样,一摇一晃的,“走啊昼哥,上课了!”
沈凌雪抱着一沓卷子,一扶眼镜,“走啊,马上发卷子了,你不及格,等着挨骂吧!”
张飞手里拿着剪刀,“江昼,哥给你理个头发……”
褚湘脑袋上戴了个黑色头盔,看不清脸,只听见她说:“我靠,谁偷了老娘的机车!”
好多人。
形形色色,人影多到数不过来。
“走啊江昼!”
走啊!
……
江昼像是一个木偶跟着他们走,他听见大家的笑声,也看见路的终点是雅颂的校门,而有个风华绝代的少年在那等他。
“你们在干什么!赶紧给我坐好!”
龙傲天的声音猛然响起来,所有人都开始奔跑,肆意的,轻快的,朝着雅颂的校门跑去。
江昼被人群簇拥着,他回过头,被光拥抱着,终于一脚踏进了雅颂的校门。
褚荀板着脸说:“你怎么来得这么迟,再慢一点就不等你了。”
江昼鼻尖有点发酸,他再回头,身后只剩下一条宽敞的明亮的大道,一切都如泡沫,烟消云散。
他把手放到褚荀手里,“走吧,走吧,还有好长的路呢。”
“嗯。走吧。”
他闭着眼,却能看到身后的香樟小路投过来的光,蔓延着、蔓延着不肯熄灭。
……
江昼睁开眼,后背被冷汗打湿。
他的手被褚荀紧紧握着,即便睡着了也没有分开。
好一场庄周梦蝶。
梦中你我皆为蝴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