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别的,就为老板娘说话好听。
李禅秀:“……”
没走多远,到了一个首饰摊前,裴二又走不动了,目光微亮看着摊上的首饰。
李禅秀都快走过摊位了,察觉后,无奈又退回来。
他就不明白了,裴二一个男子,怎么一看到女子的首饰就走不动路?
他退回来时,裴二刚好挑中两只发簪,看起来是玉做的,一支男款,一支女款,正好是一对。
裴二见他回来,立刻要给他插上试试。
李禅秀忙拒绝:“玉簪很贵,我用木的就很好,刚才又花钱做了衣服,还是省点吧。”
裴二听了还没说话,摊位老板立刻堆笑道:“姑娘,这玉簪是一对,一起买可以打折咧。”
裴二闻言,眼睛立刻又亮,强调:“可以打折。”
仿佛他们不买,就亏了似的。
李禅秀:“……”这一看就是假玉,打完折你也亏。
与他们隔三四个摊位的一个布匹摊旁,之前茶楼上的锦衣公子从堆着的布匹后冒出头,探头探脑看一会儿后,对旁边随从咬牙切齿:“看到没有?堂堂裴世子,不去打仗,陪着漂亮小娘子逛县城,当年还好意思教训我!”
随从苦着脸:“公子,那不一定是裴世子,裴世子哪可能穿那么破旧,买那种一看就是假玉的簪子送小娘子?而且您看他旁边的小娘子,穿的也太破旧了。”
锦衣公子忙又看一眼,点头:“也对,裴椹就算找小娘子,也不至于这么苛待人家。这要真是他,也太抠了,我非得去嘲讽几句不可。”
“是啊。”随从又道,“而且裴世子一向不近女色,冷冰冰的一个人,再漂亮的女郎在他面前,他都无动于衷。但您看前面那位,眼睛像黏在旁边小娘子身上,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的,您能想象裴世子这样?”
锦衣公子想了一下,忽然“嘶”一声,打了个激灵:“裴椹那个心中只知道打仗,二十多岁还不娶媳妇的冷面神,还真想象不出他对一个小娘子点头哈腰、跟前跟后的样子。”
“是吧。”随从点头。
“不行,我还是得去试试。”锦衣公子想了想,忽然又起身道。
“哎,公子?”随从一惊,忙跟上。
摊位旁,李禅秀虽不想买那对簪子,但裴二非常想买,为此,对方一双黑眸一直看他,像极了狗狗眼。
李禅秀无奈,只好去跟老板砍价,直接从原本的五两银子一支,砍成了五百钱两支。
裴二看完他砍价,目光震惊。
李禅秀轻咳,本来就是普通石头做的,做工也就尚可。
好在簪子总算买了,裴二正拿起,要给李禅秀戴上时,旁边一个锦衣公子经过,明显故意撞了一下两人。
裴二还好,李禅秀因没站稳,身体往前倾了一下。
裴二忙拦腰将他扶稳,随即面色一沉,一把将锦衣公子拽回来,冷声道:“道歉。”
锦衣公子被薅着衣领回头,近距离仔细打量他,可到底跟裴椹五年多没见过面了,只觉眼前人像归像,可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关键是……
“你不认识我?你不知道我是谁?”锦衣公子惊讶问。
裴二冷声:“我管你是谁,立刻向我娘子道歉!”
“你,娘,子?”锦衣公子表情微裂。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裴椹怎么可能在这种乡间旮旯地方,跟一个不知来历的小娘子成亲?
准确说,裴椹那种一看就几辈子都断情绝欲了的人,怎么可能成亲?
第49章
锦衣公子满脸不可置信,转头就去看他旁边的“娘子”,然后,忽然呆怔住。
之前离得远,没看清,这一走近才发现,对方身旁的小娘子竟如此貌美,虽然身上衣服破旧,但丝毫不掩“她”眉目秀丽,皮肤白如冰雪,神情似远山出尘。
锦衣公子一时看呆傻了,眼底掩不住惊艳。这山脚旮旯、遍地风沙的地方,竟然有这等美人?
手指好痒!想拿笔立刻画下来。
他生平最爱美,其次爱画,美人、美景、好画,只要看见,就挪不动脚。有时欣赏入神,甚至到忘我境界,但在外人眼里,就是看呆傻了。
雨吸湪队!
裴二见他如此冒犯盯着李禅秀看,脸色不由愈冷,一把将他拎到一边。
“诶诶,干什么?”锦衣公子终于回神,见裴二沉脸捏拳,顿时吓得腿软,表面却逞强道,“你、你敢打我?你可知我爹是谁?”
这时他的随从也赶到,身后还多了两名护卫。
那随从赶紧上前要拉开两人,紧张道:“这位壮士,有话好好说,先放开我家少爷。”
两名护卫也立刻抽刀,欲要上前。
一旁围观百姓见状,不由都指指点点:
“不知哪来的纨绔,竟当街调戏人家妻子!”
“这人刚才一直色眯眯盯着那位军爷的娘子看。”
“大街上就敢这样,私底下还不知什么样呢。”
“竟然还让手下拔刀,仗势欺人!”
“我记得那位军爷还是剿匪的英雄,太过分了!”
两名拔刀的护卫:“……”
人群越说越气愤,有两位身材高大的壮士,甚至忍不住撸袖子,要上前帮忙。
那随从一见,赶紧又是道歉,又说好话。
两名护卫也神情尴尬,一时不好意思上前。
李禅秀方才的确被锦衣公子看的有些不适,但他一眼看出对方衣着不凡,就连身旁随从、护卫的穿着,也比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强,加上那公子开口就“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估计是个出身官宦,有背景的纨绔公子。
尤其这几人明显是长安口音,加上裴二今天押送山匪来县城,之前郡守下令剿匪,也是因为几名长安来的贵人经过乌定山时被抢,李禅秀几乎能猜到这锦衣公子的来历了。
他不由拉了拉裴二,皱眉低声道:“算了,我们走吧。”
青县这种小地方,鲜少有长安人士来,尤其是这种衣着贵气的人。如果对方真是之前在乌定山被抢的贵人,特意来这看押送山匪,那这公子身份可能不一般。
他和裴二眼下身份普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自己要掩藏身份,还是低调行事,不要跟这些人有牵扯才是。
这般想着,他拉裴二的手不由也用力几分,指节微微泛白。
裴二以为他害怕,本来还想教训那锦衣公子一番,见状忙握紧他的手。
李禅秀趁势抓紧他,向两位要仗义出手的义士道谢后,便拉着裴二,疾步离开。
他脸色一直微微紧绷,直到走远后,才松一口气。
大周最初定都长安,但今上登基后,迁都到洛阳,设长安为陪都,又称西京。
迁都时,朝中的世家大族虽都跟着去了洛阳,但不少祖籍、根基还留在长安。
那锦衣公子来自长安,又能让郡守也要客气对待的话,很可能家世不凡,跟洛阳那边有牵连。甚至,对方说不定还曾去过洛阳的皇宫。
总之,跟这样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好。
就在他停下平缓呼吸时,裴二默不作声,抬手轻抚了抚他脊背。
李禅秀察觉,骤然转头,对上一双满含担忧的眼眸。
他不由笑笑,向裴二解释一番缘由。
自然,只说了他猜那公子身份不一般,可能是郡守府的座上客,不好得罪等,并没说其他。
裴二听完,眸光明显沉了沉,暗暗攥紧手。
都是他不够努力,遇上今天的事,只能让沈姑娘受委屈。如果他够努力,身份地位足够高……
他不由握紧李禅秀的手,闷声发誓:“你放心,我以后会努力的。”
起码,他要像那个什么裴世子那样建功,至少让沈姑娘当上将军夫人。
李禅秀:“……?”
怎么扯上努力不努力了?
.
街上,见围观的人终于散去,随从小安终于松一口气,接着就苦脸道:“少爷,您怎么又当街盯着人家小娘子看呢?您忘了当年在洛阳,您这么在街上盯着一个小娘子看,被人家误以为是登徒子,差点被裴世子教训。”
说教训都是好听的,是差点被裴椹拎起来,当街打一顿。
锦衣公子尴尬:“我这不是……看出神了么。”
说完又辩解:“我又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欣赏,想给她画幅画。”接着懊恼,“对了,刚才他们离开,你们怎么不拦着?我还没问那家伙是不是裴椹。”
小安心里苦,哭丧着脸道:“少爷,当时街上百姓都快把我们围起来群殴了,我们哪敢拦?”
但他很快又道:“不过少爷,您放心,那位军爷肯定不是裴世子。杨小将军来信了,他说裴世子不久前受伤,现在在武城养伤呢,不可能来雍州,更不可能出现在青县。”
还娶了个漂亮小娘子。
锦衣公子听了眼睛一亮,急问:“表哥来信了?快拿给我看看,他怎知道我要问他裴椹的事?”
小安忙让旁边护卫把刚送到的信交给锦衣公子,解释道:“表少爷自然不知道您要问裴世子的事,这信一来一去费时着呢,是他收到你前几日去的信后,让带回信的护卫跟您说,他要去武城照顾受伤的裴世子,这段时间不在并州府城,让您直接回长安,就别去并州了。”
说完,小安又一脸恳求:“少爷,咱们就听表少爷的,赶紧回长安吧。您这本就是偷跑出来,路上又遇到山匪,万一有个好歹,老爷和夫人不得扒了我的皮?”
锦衣公子却不理会,挥手让他别吵,拆开信仔细看完后,眼睛转了转,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又嘿笑道:“走,我们去并州,去武城,找表哥。”
小安:“啊?”
“裴椹那家伙难得吃亏受伤,我不得去好好嘲笑他一番?还有今天这事,我也要去告诉他,好好笑话他。”锦衣公子一边折起信,一边喜滋滋道。
“啊??”小安满脸费解。
只是一个长得和裴世子很像的千夫长对他小娘子言听计从、跟前跟后,又不是裴世子本人对那小娘子言听计从。
您拿这事去嘲笑裴世子,他真不会觉得您莫名其妙,甚至觉得您……脑壳有点问题吗?
锦衣公子丝毫不觉,折好信揣进怀中,忍不住又感叹:“世间竟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人,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就是对着那张脸想象一下裴椹对小娘子点头哈腰的情形,心中也舒畅啊。”
说完,忽然想到什么,又一拍脑袋,道:“话说,那人该不会是裴椹流落在外的双胞胎兄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