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嫁给失忆将军 第108章

裴椹听完,目光也一阵冷沉。他对注定一家都会被处斩的蒋和没说什么,只问:“有关王家和严郡守的证据拿到没?”

“你放心,都拿到了。”杨元羿立刻道,然后迟疑一下,才继续说,“只是他们昧下的赃银,大部分都送到了洛京和长安。这些赃银大多被换成奇珍异宝,或商铺土地,经王家的手,送给朝中一些官员,或世家大族。其中宋家和……”

说到这,他又看裴椹一眼,再次迟疑。

裴椹眼底凝着寒冰,沉声:“有什么不能说的?”

杨元羿立刻道:“其中宋家和梁王府也收了不少。”

说完,他有些小心地看向裴椹。

裴椹神情看不出喜怒,只目光透着冷意。

杨元羿不由斟酌:“这事……我们还继续插手吗?”

裴椹忽然转头看他,目光平静:“为何不插手?”

接着冷声吩咐:“现在就带着证据,去府城拿人。”

杨元羿闻言,明显松一口气,但又隐隐担心。

要知道裴椹年少在洛京时,曾是梁王府的常客,与梁王世子交情不浅,梁王和梁王妃也对他照顾有加。当年裴椹差点死在北地时,更是梁王世子亲自带兵去把他从死人堆里扒出来,说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何况梁王如今还是最有可能登位的准储君,如此势力,谁敢得罪?

他刚才既怕裴椹就这么算了,又怕他执意插手下去,得罪梁王府。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要真这么算了,就不是裴椹了。

想到这,他不由拍拍裴椹的肩,道:“俭之,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你放心,你都不怕了,我定然相陪,我这就去安排人。”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仍惴惴,这一下得罪了梁王,俭之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跟梁王世子的友情恐怕也……

正当他忧心时,裴椹却开口道:“我跟你一起去。”

杨元羿一愣,道:“这倒不用,你放心,我亲自去办,绝不会让他们跑……”

“除了此事,我去府城还有其他事。”裴椹淡声打断。

杨元羿:“……哦。”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营帐,裴椹一直拧眉沉思。杨元羿见状,不由愈发替他担心。

忽然,裴椹负手转身,欲言又止。

杨元羿见状,立刻理解地说:“我明白,这事对你来说还是太为难,风险太大。虽然你决定对他们动手,我很高兴,但你的安危更重要,梁王府我们谁都得罪不起,要不我们还是徐徐图之……”

裴椹瞥他一眼,打断:“不是这事。”

杨元羿:“啊?”

裴椹斟酌:“你……身上还有钱没?”

杨元羿:“???”

裴椹轻咳,正色道:“有的话,再借我一些。”

杨元羿:“……”不是,上次借的,你都用完了?

裴椹严肃正经:“你昨天也看见了,沈秀病得很严重,我想去府城给她买些好点的野山参。”

杨元羿:“……这倒是,很应该。”

所以你要去府城办的其他事,就是这事啊?

他一边思忖,一边摸摸衣袋,片刻后,尴尬道:“要不我先回一趟咱们并州军的驻地,问兄弟们借些?”

裴椹:“……”

半晌,他轻描淡写道:“去吧。”

“行,那你先等等。”

杨元羿说着就翻身上马,策马快行一阵后,忽然回过神来,疑惑:不对,为什么是我去借?

裴椹在他离开后,也转身走出军营,打算去镇上先买几只母鸡。

考虑到马上就可以了结这边的事,回并州,他觉得不用买太多。

此外,等这边事了,回并州前,也该跟妻子说明自己身份了。之前因妻子身份有疑,加上他需隐瞒身份,一直拖着没说,如今……他已经想通,不在意妻子究竟是何身份,又即将回并州,自然没必要再瞒着。

说起来,记忆中,妻子对并州裴椹十分敬仰,还曾夸他是英雄。等对方知道他就是裴椹,会不会很惊讶,很高兴?

这般想着,裴椹又觉得跟李禅秀表明身份这件事,也没那么难开口。甚至,他心中还隐隐有些期待,唇角不觉微弯。

就在他走到街上,打算去寻摆摊卖鸡的村民时,忽然,两名身着劲装,一看便身手不凡的护卫走到他面前。

裴椹负手看着他们,面无表情。

那两人拦住去路后,很快俯身,恭敬道:“裴将军,世子殿下有请。”

第88章

永丰镇唯一一家酒楼,二楼雅间。

十几名腰佩环首刀、身穿黑色劲装的护卫站在门口,气势唬人。

裴椹依旧穿一身普通甲衣,却面容冷峻,通身气质冷冽,随两名护卫走上楼梯。

站在门两侧的人见他来了,忙恭敬低头,行了一礼后,抬手替他推开门。

裴椹面无表情,顿了一下,才抬步走进。

雅间内,桌椅窗棂无不擦得纤尘不染,不少用具明显是刚换新的,中央桌上摆着青碧色翡翠茶具,杯盏浸了茶水后,如雨后的湛清色天空。

此等茶具一看便价值不菲,别说永丰镇,就是整个雍州,也难再找出这样一套,必然不是这家简陋的酒楼所能有。

桌旁的红木椅上,背对裴椹坐着一个年轻男子,他身穿银丝线绣竹纹的锦袍,外罩一层黑纱衣,头戴玉冠,单看背影,便一身贵气。

察觉到身后来人,男子很快含笑转身。

裴椹拱了拱手,沉声:“见过世子殿下。”

男子连忙起身,不待他弯腰,便按住他手臂阻止,笑道:“俭之,以你我交情,何需如此见外?”

说着抬手指了一下旁边座位,含笑道:“坐。”

接着又亲自给他斟茶。

裴椹面上说着“不敢”,撩起衣摆坐下后,问:“世子何时到的雍州,怎知我也在此?”

梁王世子李桢倒好茶,闻言手一顿,笑道:“也是刚到,说来……还是俭之你太能躲,本来我去的是并州,到那得知你重伤在武城养伤,又打算去武城寻你,却无意间发现杨老将军暗中给雍州调兵,便猜你是在这,果然……”

说到这,他忽然叹了声气,看向裴椹的目光也变复杂,道:“俭之,武定关守兵被调走一事,我知你定然不满,不然不会一直装病不接圣旨。唉,此事确实是祖父糊涂,我和父王也力劝过他,奈何当时长安危急,实在没有办法。但你放心,如今长安危机已解,守兵很快就会回来。”

裴椹不动声色,口称“不敢”。

李桢打量他一眼,很快笑了笑,又道:“我此次来,也没别的事,仍是帮圣上跑个腿,把圣旨给你带来。如今洛阳仍被围困,李……皇伯父又在西南的梁州起兵,将圣上气得不轻。圣上望你速速领兵,去解洛阳之围,然后到西南平叛。说来,你此前几番抗旨,圣上岂会不知?他已有些不悦,对你甚是不满,幸亏我和父王及时劝住,此番万万不能再托病了。”

说完,良久没听到裴椹回话,他沉吟片刻,又道:“另外,我知你在查王家和严同海,唉,我也是到了雍州后,听说你在查他们才知晓,这两人胆大包天,竟打着梁王府的名号,做下此等大逆不道、害国误民之事,实在令我气愤。”

“你且放心,此事我定然如实禀报给父王知晓,请他严惩这二人!”

裴椹这次终于看向他,目光意味不明,就在李桢斟酌要再开口时,他终于道:“只有这两人吗?”

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李桢脸上笑意敛了几分,问:“那俭之你的意思是……”

裴椹面色看不出喜怒,良久,终于道:“我会去洛阳,但雍州涉案的人,都要被严惩,严同海、吕公公和王家那些人,必须处斩。”

李桢神情一顿,过了片刻,才点头,语气微沉道:“好。”

说完又补充:“这是应当的,你放心,就是你不说,我也不会放过这帮畜生。”

裴椹把玩着青碧色茶盏,神色意味不明,过了一会儿,才继续:“另外雍州让其他人来守,我不放心,把张大人调回来。”

李桢这次沉默了,片刻后,忽然笑道:“俭之,你这是在为难我,张大人是圣上亲自调走……”

“我想,梁王殿下一定会有办法。”裴椹抬头,目光与他对视。

李桢也和他对视,半晌,仿佛败下阵来,终于点头,无奈道:“罢了,你我相交一场,既是你请求,我定尽力而为。”

裴椹点头:“那就多谢殿下了。”

李桢摇头,叹道:“你啊,一年不见,倒是跟我生分了。记得以前在洛阳时,你常来梁王府,你我结伴同游,那时也父王格外欣赏你,还让我和弟弟们向你学习……”

裴椹淡笑,打断道:“那时我年少不知事,让殿下见笑了。”

李桢摆手,沉吟了一会儿,又迟疑道:“对了,还有件事,我刚才一直没敢跟你说,怕你知道后担心,做出不冷静的决定。现在你既然同意去洛阳,那我也就不瞒着了……”

说到这,他顿了顿,才继续:“燕王夫妇如今在长安。”

话音落,裴椹目光倏地看向他,眼底闪过一瞬掩不住的锐利。

李桢无奈,道:“唉,先前圣上几番下旨到并州,令你去平流民叛乱,你皆以重伤推脱,让圣上大为不悦。正好当时燕王夫妇要去并州看望你,圣上就派人去把他们接到长安了。此事我也劝过圣上,但圣上说,接燕王夫妇去长安,是怕他们在去并州途中被流民劫掠。现在他们在长安很安全,等你解了洛阳之困,就可去长安与你父母团聚,然后再去梁州平叛。”

裴椹面上没什么变化,垂在桌下的手却慢慢攥紧。

说的这般好听,实际上,不过是把他父母留在长安为质罢了。

就像曾经,他爷爷和伯父在北边守关,他的父母和弟弟必须留在洛阳一样。

看来皇帝是怕他解了洛阳之围后,借故不去西南,才防了这一手。

不过也确实让皇帝料中了,他的确不想去西南平什么太子叛乱。荆襄、南郡都有兵可调,皇帝却偏让他一个北边的守将去平西南的叛乱,目的不过是想让他和叛军互相消耗,甚至……

裴椹心中泛起一丝冷笑。

李桢目露担心,好言相劝:“你放心,有我和父王在,燕王夫妇定然不会有事,你且安心平乱去。”

裴椹回神,不咸不淡道:“多谢殿下,但您多虑了,圣上这么做,也是为家父家母安危着想,我甚是感激。”

方才还微微紧绷的脸色此刻恢复淡然,语气不疾不徐,仿佛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更不担心父母的安危。

李桢仔细看他一眼,见他像是真不担心,这才放下心。

房间内,更漏声一滴一滴响着。

两人不知谈了多久,快正午时,裴椹终于起身告辞,李桢亲自送他下楼。

“对了,我还听说,你在这边娶了一名流放女子?究竟是何等绝色,能让咱们的冷面神裴将军都动凡心?”李桢说着拍了拍裴椹的肩,笑道,“需不需要我帮忙,给此女一个像样的身份?”

裴椹淡笑:“不必了,只是边塞一个普通女子,意外娶了她而已。”

李桢点头:“也是,既是罪眷身份,即便赦免了,也当不得你的正妻。等你日后娶了世子妃,再抬她进门也不迟。”

裴椹面上笑意淡了几分,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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