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殿下的士兵不畏大火,不畏艰难,冲着火就……呃。”陆骘的讲解一时卡壳。
裴椹见李禅秀直接让小木人冲过来,一时也愣住,半晌憋出一句:“殿下,你不能直接这样冲过来。”
李禅秀“咦”一声,仰起小脸看他,水灵的眼睛充满疑惑和不解:“我为什么不能过去呀?”
“因为、因为……”裴椹对上他那双水汪汪可爱的眼睛,一时语塞。
还是陆骘帮他解释道:“殿下,因为裴小郎君在山谷放了火,你就过不去了。”
“为什么他放火,我就过不去了?”李禅秀还是不理解。
以前他玩时,没有人放这种红色小纸片啊,他想怎么冲就怎么冲。
陆骘:“呃……”
他一时也语塞。
倒是裴椹,认真解释起来:“因为人怕火烧,有大火挡着,士兵就过不去了,不过……”
裴椹忽然把代表火的纸片拿开,接着陆骘刚才的解说,道:“不过裴将军千算万算,没算到天公不作美,只见天上忽然下起大雨,把火浇灭了,太孙殿下率军成功奇袭,消灭了裴将军的军队……”
“哦——!”周围小萝卜丁们啧啧惊叹。
李禅秀也高兴得笑眯了眼:“所以是我赢了?”
裴椹负手腼腆:“没错,殿下赢了。”
陆骘:……这么解释也行吧。
反正哄孩子开心嘛。
一旁薄轩忍不住瞪大眼,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这样也行?太、太谄媚了吧!
他以为他已经够会讨好太孙殿下了,没想到今天竟来了个对手。
一群孩子很快也都加入,玩得不亦乐乎。
离开偏殿时,薄轩趁没人注意时,忍不住找上裴椹,握紧小拳头宣战:“我、我是不会认输的。”
裴椹:“……?”不认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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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禅秀白天玩得太开心,但到底年纪小,精力有限,下午就累了,在皇后宫中睡了一觉。
等他醒来,已是暮色降临,宫宴早散。
太子来接他和太子妃,亲自抱起睡着的他回东宫。李禅秀隐约听到阿爹和阿娘在低声说着什么,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从太子怀中支起脑袋。
太子见他醒了,声音也不再压低,笑道:“小睡猫,终于醒了?”
旁边太子妃也笑,但又有些犯愁:“白天睡这么多,晚上别睡不着了。”
太子却摇头,道:“无妨,他白天玩的久,过会儿可能还会困。”
说完又低头,问李禅秀:“蝉奴儿今天跟哥哥们玩,开心吗?有没有哪个特别喜欢的哥哥?”
李禅秀刚醒,还有些懵懵的,小小打了个哈欠后,声音软软,掰着手指头数道:“薄轩哥哥很好玩,陆骘哥哥什么都懂,还有裴椹……裴椹哥哥好看……”
好看?
太子和太子妃都一愣。
好在小家伙紧接着又说:“还很厉害,会射箭,还会陪我玩过家家,比其他几个哥哥都厉害。”
太子和太子妃一阵无奈,都轻笑摇头,又低声哄他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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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东的裴府。
裴椹晚上一到家,就去翻找父亲带到洛阳的行李。
裴淙今日在宫中先是因儿子被太子夸,后来宴上作诗,又被太子夸了一句“文采斐然”,一时高兴到飘忽,酒也不慎喝多,带着微醺醉意回来。
见儿子刚回家,就去翻找自己的行李,他晃悠过去,问:“你找什么?”
裴椹翻了一通,没找到想要的东西,直起身蹙眉:“父亲,你以前放蛐蛐用的那个小金笼呢?”
裴淙:“嘎?”
“除了小金笼,还有其他的……就是你当纨绔时整天没事摆弄的那些东西,都没带来洛阳吗?”
“……你这臭小子,瞎说什么呢?什么纨绔。”
裴淙没好气地朝儿子后脑勺拍一巴掌。
裴椹捂住后脑勺,板着小脸,面无表情:“爷爷说你那些东西都是玩物丧志……”
“你爷爷……哼。”裴淙一听他提父亲,顿时委顿,但还是一边给儿子找小金笼,一边不解问,“你要那玩意干什么?斗蛐蛐?不怕你爷爷说你也玩物丧志?”
裴椹迟疑:“……今天在宫中,薄轩给太孙殿下送了一个装蛐蛐的小金笼,小殿下很喜欢。”
裴淙:“哦?”
裴椹忽然握紧拳,郑重道:“父亲,我想留在洛阳,给太孙殿下当伴读。”
“啊?”裴淙动作一顿。
上午进宫前,是谁眼睛望天,说不想给皇太孙殿下当伴读,要回并州来着?
小半刻钟后,隔壁厅中。
裴淙兴冲冲把儿子按坐下,饶有兴味道:“来来来,跟爹说说,怎么忽然改主意,要给太孙殿下当伴读了?”
裴椹坐姿板正,皱眉道:“忽然想了,不行吗?”
裴淙见他不说,端起茶杯,假模假样地饮一口,老神在在道:“不是为父打击你,给太孙殿下当伴读,可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你今天进宫应该也瞧见了吧,那么多小娃娃,他们的爹或祖父在朝中官职都不低,可不一定轮得到咱们家。尤其是你刚才说的那个薄、薄什么……”
“薄轩。”裴椹冷静重复。
“没错,薄轩。”裴淙接过话,给他分析,“薄轩的父亲可是荆州刺史——薄胤,比你爹我的官职大多了。当然,你爷爷自是不比他差,但你爹我又不是长子,将来不能继承爵位的,所以这一比,咱们比薄轩是不是就差了些?
“何况薄轩年龄还比你小啊,人家跟太孙殿下年龄更接近,更适合当伴读,这又是一个比你强的优势。而且我今天也见着那孩子了,人家机灵着呢,不像你,聪明是聪明,但被你爷爷教的太老实、太守规矩,不够机灵圆滑。有时候啊,这人吃亏就吃亏在这,你懂不?”
裴椹听到一半,便恍然大悟。难怪薄轩今天向他宣战,原来是把他当竞争对手了。
他蹙紧小眉毛,仔细想了想,忽然郑重对父亲道:“爹,你教我吧。”
裴淙一听,顿时乐了。
这小子还真是,平时像个小大人,只板着小脸喊“父亲”,现在求着他,居然也会喊“爹”了。
裴淙一时飘飘然,故意逗他:“教你什么?”
裴椹认真:“就是你那些阿谀奉承——”
裴淙捋短须的动作一顿,脸瞬间变黑。
裴椹瞧见,立刻改口:“就是你那些圆滑世故的经验。”
裴淙:“……”罢了罢了,自己儿子,不计较了。
“来,为父先教你第一点,你看这小金笼,薄轩送过了,你再送,没甚稀奇。其次太孙殿下身份尊贵,这小金笼随处可买到,你送给他,亦不珍贵。要送就送独一无二,别人送不了的,你懂吗?”
裴椹认真点头:“比如呢?”
“比如你送他一只厉害的蛐蛐啊,小金笼随处可买,厉害的蛐蛐可不是。你是没跟人斗过蛐蛐,不了解,一只能斗赢方圆百里内蛐蛐的蛐蛐王,可是价值万金,就这还要看人家蛐蛐主人愿不愿意卖。”
裴椹迟疑:“……那我去哪里买这种蛐蛐?”
裴淙一拍大腿:“走,爹带你抓去。”
半夜,父子俩终于拎着小金笼回府。
裴椹困得直打哈欠,刚一进府门,忽然看见母亲身影,吓得立刻一激灵,板身站直。
裴淙还没察觉,还在得意洋洋跟儿子说:“这只蛐蛐个头大,赤黑色,翅膀强劲有力,绝对是万中无一的……”
话未说完,忽然看见面前妻子的身影,吓得顿时也一激灵,接着忙谄笑:“夫、夫人,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裴二夫人咬牙,语气森森:“这么晚,你们爷俩干什么去了?”
裴椹立刻出卖父亲:“是爹说要带我去捉蛐蛐。”
“?”裴淙转头,不可思议看向一贯正经刻板的儿子。
裴椹用口型回道:世故,圆滑。
裴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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蟋蟀虽然捉到了,但裴椹一时半会儿,却没机会进宫见那位小皇太孙殿下。
他在洛阳又没什么认识的人,渐渐无聊起来。
直到这天,太子邀裴淙到东宫作客,还让他带上妻儿。
裴淙喜不自胜:“怎么偏偏就请了我?定是我上次诗做得好,得了太子殿下青眼。”
他哪知道,太子真正要见的,其实还是他儿子裴椹。
裴椹得知又可以进宫,哪怕平时再沉稳,也难掩心底雀跃,忙带上小金笼和不久前刚捉的蛐蛐。
作者有话要说:
裴椹:以前的我不屑一顾,现在的我逐帧学习
第168章 竹马if:假如没被圈禁5
进宫的马车上, 裴椹一路都小心护着笼子里的蛐蛐,跟护着什么珍宝似的。
裴二夫人还是第一次见儿子露出孩子气的一面,这么宝贝一样东西。
得知这是送给皇太孙殿下的礼物, 她总算明白之前这爷俩大半夜出去抓蛐蛐干什么了。
“你啊, 竟然也听你爹的瞎话,他能有什么好主意?”裴二夫人无奈又好笑, 接着又抱怨丈夫——
“还有你也是, 净给儿子瞎出主意, 选伴读又不是太孙殿下说了算, 定然是圣上皇后和太子太子妃做决定。这做父母长辈的,都希望孩子跟好的学,你让椹儿给太孙殿下送蛐蛐, 万一太子觉得这是教太孙殿下玩物丧志, 可就弄巧成拙了。”
裴淙和裴椹一听,都愣住。
尤其裴椹, 表情一呆, 整个人都不好了, 捏着小金笼的手都肉眼可见地紧绷起来。
裴淙忙安慰儿子:“没事没事,你娘吓唬你呢, 这个……咳,要不等会儿, 咱们还是把蛐蛐放在车上?”